贺逐山无奈一笑。他一年到头难得休息几次,还被这人说成无所事事。 这人是还不知道系统是个什么资本主义,真把收魂师当成了清闲职业。 “孙铭。”敬苍轻轻敲着门,里面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以为孙铭在睡觉,又大声喊了几句,连二楼打电话的贺逐山都听到了。 “逐山,刚那是谁,怎么没听过声音?” “师兄,是借住的收魂师。” “嗯……”师兄那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呓语,那人说话颠三倒四的,一会儿想吃饭一会儿想玩。 “陆别想要吃饭,我先带他去,你有空也过来一起吃个饭,挂了。” “师兄再见。” 敬苍那边还在敲门,孙铭破天荒的没有回应。 “死亡不是你人生的终点……”敬苍表情缓和,耐心的说道:“事情都发生了,你也别太难过,毕竟现在死了和活着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 站楼梯口看戏的贺逐山:“……” 你是懂安慰人的。 “你即便是死了……也别摆烂。”敬苍又敲了下门,“孙铭听到没,出来吃饭了。” 孙铭仿佛是死透了,连灵魂都死了,房间里没有一点声响。 “孙铭?!你没事吧。”敬苍皱起眉,用力拍门,“我开门了!” “住手,你别把门砸坏了,我给你拿钥匙开。” 门打开,房间里鬼都没一个,只留下狗窝似的被窝,一只掉地上的蓝牙耳机,半杯喝剩下的水。 看样子走得很匆忙,连最重要的耳机都忘了。 “完……你弟被系统拖走了。” 敬苍:“???” “系统什么人都拖?”敬苍不可思议的问。他都能想到孙铭遇到奇形怪状的东西时那种大喊大叫,屁滚尿流的样子。 “没人的时候总要找点免费劳动力。” 敬苍怀疑这系统里的人全都是贺逐山这种傻逼,这系统的研发者也是真脑瘫,屁事不做尽搞心态。 要拖人就不能选个胆子正常点的人么?就不能选个正常点的时间么?孙铭这单纯大男孩能完成任务吗?敬苍光想想就头疼。 敬苍:“完成不了任务会怎样?” 贺逐山直视着敬苍,斟酌着措辞:“大概……会成为宿主执念里的NPC,就像上次那只猪,会一直被困在执念里,直到有人化解执念他才能出来。” “他才19岁,狗屁系统。” 贺逐山不置可否:“恭喜你终于发现了。” “怎么救他?”敬苍不客气的问。 “求我。” 敬苍:“???” 他脸色难看至极,恨不得一刀把贺逐山宰了。 “滚你妈的。”敬苍转身就走。 “求人就这个态度?”贺逐山优哉游哉的跟在身后。 春日竹林积雪的味道让敬苍逐渐暴躁,脸冷得像西伯利亚寒风。 贺逐山面带微笑,打开了空调。 这他妈是在恶心谁?敬苍平生的道德底线快要破防了,他忍不住要捏死对面这人。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敬苍终于不耐烦的丢了支烟给贺逐山,贺逐山精准无误的接过。 敬苍抽了支烟,人冷静多了,沉着气说:“别抽风。” 贺逐山也不再逗人,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收魂师0227准备一下吧。” “没什么好准备的。”敬苍拿了烟和打火机。 贺逐山则打开冰箱漫不经心的挑选着食物:“你不带包小饼干?饿了可别找我。湿巾纸,铜钱,棉线,手套……还有什么?” “玉兰花。”敬苍淡淡提醒。 贺逐山笑了笑,除了洗澡,那片玉兰花就没离过身。 “谢谢提醒。再带个什么呢?”贺逐山指尖相□□了点,“再戴个墨镜。” “你怎么不把房子搬空?”敬苍呛到。 “如果可以的话,也是个不错的提议。” 敬苍懒得跟他闲扯,不耐烦的问:“什么时候走。” “0227先生别急,马上就走。我好不容易放这么一天假期,还要陪你去找那倒霉弟弟。你还催,简直谋财害命。” “你再慢点,谋财害命就会成真。”敬苍面无表情的威胁到。 贺逐山做了个嘴拉拉链的动作:“系统,出来接活儿。难得积极工作一次,年底不给我评个优秀员工都说不过去。” 【系统:您的假期还剩11小时25分钟,如果您提前收假,假期时间是不会另补的,您确定要提前收假吗?】 贺逐山:“你觉得我敢不确认吗?” 敬苍老神在在的盯着他。 贺逐山:“我有个要求,把我们安排到实习生孙铭那个任务里。” 【系统:这……】 “那随便你,反正以后有事别来找我,像千年老僵尸,怨灵太岁那些别人不愿意处理的,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谁他妈爱去处理这种鬼东西,系统每次只能安排贺逐山去。要是没贺逐山,系统恐怕再难找到这么合适的冤大头。 【系统:正在安排中,请收魂师贺逐山,敬苍准备,场景搭建中进度54%……】 【系统:任务难度评估为两颗半星,请收魂师注意自身保护。倒计时开始:三、二,一。任务开始,亡灵拯救系统祝各位收魂师任务顺利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鞠躬! 第13章 密林黑雾中,一队白煞煞的虚影排着队,提着灯笼,死气沉沉的前行。一轮血淋淋的月亮高悬,林中死寂,积满枯枝败叶的地面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像极了什么东西啃噬着骨头,听得人毛骨悚然。 敬苍肩膀上扛着一根圆木,一脚踩断了根树枝,嘎嘣声在林中回荡,被无限放大,惊起一群栖在枯树上的鸟,鸟怪声怪气叫着盘旋在空中,无数只飞舞的翅膀像一股黑色旋风。 敬苍又在抬棺材,这次是柳木薄皮棺,比孙兴明的四寸柏木棺要轻得多。但抬棺的圆木表面湿滑,敬苍手心也是一片恶心的滑腻,这破圆棍好像有分泌不完的液体,跟泡水里面似的。 他要用大力气才能堪堪扶住,所以并不比上次轻松。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敬苍心态平稳多了,只是在心中骂着脑瘫系统而已。 敬苍打量着这一支送葬队——这支队伍诡异至极,所有人面目惨白,全部披麻戴孝,蓑衣斗笠,最前面的人提着一盏盏昏暗无光的白灯笼,两边的人举着灵幡,奇怪的是林中阴风徐徐,灵幡却垂头丧气,并不招展,仿佛是从被水湿透了。 敬苍走了一段路,全身上下也湿透了,衣服紧紧的贴在后背上。 这不可能是汗水,他平时跑个绕城马拉松都不会流这么多汗。 到后面,除了脚步声还有液体滴沥的声音。 敬苍低头瞥了眼地面,脚下有一道油亮的水痕。 这些水倒地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抹了还有,根本抹不干净,到后来他干脆放弃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面捞起来似的。 也不知道这支队伍的目的地在哪里,敬苍跟着走了将近四十分钟,旁边的人依旧面色麻木,连一丝喘气声都没有。 估计也是一群纸人或者木偶。 二十分钟后,队伍终于走出密林,停在了十字路口前,视野豁然开朗,凄艳的红光吞噬着四周的枯树,枯树枝丫狰狞凶残,仿佛是干枯的脉络,红光刺得敬苍眼睛生疼,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他隐约听到了一声尖利的呼哨声。 他忍着疼,半眯着眼睛盯着黑洞洞路口。 铛然一声,不只是是谁敲响了铜锣,队伍再次缓缓动身,为首的人直直走向漆黑无尽的路口,白色一点点的被黑暗淹没,敬苍回头看了眼,白色的队伍背后拖曳着一条若隐若现的红河,在月光下像血又像水。 队伍迟缓前行,怪异的嘎吱声如影随形,其中间或夹杂那尖利的呼哨声,那声音仿佛来自更远更深的虚空,空灵得穿透大脑皮层。 沙沙的啃噬声越来越明显,敬苍确信这不仅仅来源于这支送葬队,附近肯定还有其他队伍。 果不其然,一声呼哨声过后,密林深处突然冒出了红光,红光在浓雾中晃动,像几只血淋淋的眼睛。 半空中回荡着鸟扑簌簌的声音,浓雾中血眼睛忽上忽下,正如一头长着十几只眼睛的怪物在逐步逼近。 敬苍伸手抹掉了眼睛上的水珠,视线突然被带水的睫毛模糊了一下,眼前红光一片。他使劲眯着眼,正想着怎么应付那头怪兽。 再次睁开眼睛时,面前是十几个悬浮着的灯笼,血眼睛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是什么异兽就好。 红灯笼之后是一只只漂浮在雾里的断手,断手都苍白无力的晃荡着,乍一看比十几只血眼睛还吓人。 磨蹭半天,第一个人终于走出了浓雾。这人红衣飘飘,手里提着只红灯笼,乌黑的头发散乱,煞白的脸上贴着一张白色的“囍”字。 僵尸? 敬苍烦躁的伸手去抹眼睛上水珠。 他刚想骂一句脏话,动作却突然一顿。 白衣送葬。 无穷无尽的水。 红嫁衣。 完了! 红白撞煞! 红白双煞,一个结婚大喜时死,一个年少被淹死,怨气一个比一个大,双煞相撞,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所成煞气威力极大,几乎无人能从双煞地生还。 敬苍环视了一眼位置,飞速掐着手指。 红煞所处地为死门。 生门…… 生个屁,白煞来的地方就是生门。 红煞属火,白煞属金。离为火,乾兑为金,坎为水…… 出不去,根本出不去! 紧接着一行穿着红衣的人提着灯笼从浓雾里飘出来,每一个都是相同模样,后面还有一群铜锣钹镲。那行人表情麻木,但又蹦蹦跳跳,手指灵活如蛇,腮帮高高鼓起,但敬苍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只看到他们动作夸张但又静默的前行。 倏地一声尖利呼哨,像是破裂的唢呐声,一个庞然大物逐渐显形。 怎么办? 敬苍身上没有任何法器,而且只有他一个人根本度化不了双煞。 但是…… 双煞会寻附近的活物上身,但是! 敬苍现在本来就是个死人。 敬苍束手无策时,一副沉重的红漆棺材破雾而来,棺头上贴着硕大的“囍”字,但棺材上五花大绑着铁链,一阵阵黄表纸从空中纷纷洒落。 陡然一下,敬苍仿佛是恢复听力,各种声音一并在耳畔爆裂。 铜锣钹镲,唢呐齐天,嬉笑怒骂,万鬼哀嚎。 两尊棺材一左一右,一红一白,红的白的围着他又哭又笑又尖叫,蓑衣斗笠,凤冠霞帔越转越快,红白水乳交融,圈越缩越小,一张张麻木的脸越贴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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