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萧一把把乐宁从地上抱起来,着急的轻拍他的脸,“乐崽,乐小狗!看着我!” 随着他声音越吼越大,乐宁那双大大睁着但毫无聚焦的眼忽然颤了颤,随即仿佛魂魄正一点点回归似的,他的眼睛里终于重新出现了聚焦,慢慢目光定在了付萧脸上。 “乐崽,你怎么样?别怕啊,我带你去医院。” 付萧一边说着一边给乐宁身上套衣服。 也是在这时付萧才注意到那面镜子,镜子上拳头大的凹陷和碎裂掺杂着殷红的血迹,搭配浴室里忽明忽灭的灯光,完完全全是一个恐怖片的氛围。 付萧抿了抿唇,知道这个时候不是问乐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 他给乐宁匆匆套上衣服裤子,乐宁都还没有缓过来,像个任人摆布的人偶娃娃,整个人完全就是吓傻了的反应。 “没事哈,我这就带你去医院,一会就不疼了。” 付萧安慰着,脑子里还记得乐崽跟自己说不要再公主抱了,于是把他放在盥洗台上,在他身前站定。 刚转过身去想要把他背起来,但是乐宁却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乐崽?别害怕。”付萧扭头看他。 乐宁声音又哑又弱,可怜得厉害,“不去看,三楼了吗?” 他甚至不知道痛似的,用的还是受了伤的那只手。 乐宁的手确确实实是男孩子的修长骨架,但是他人瘦,手指也是细细长长,皮肤奶白,指甲时时都修剪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指尖却带着一点点粉,是一双没有半点瑕疵,一看就没受过丁点苦的手。 然而这时候那只手手指好些地方都被割破流血了,当时捶镜子的时候一定用了十成力,以至于手指关节伤得最厉害,好几个地方骨头都肿起来了,看起来不但血腥,而且很惨。 不知道得有多疼。 他却仿佛毫无感觉,只直愣愣的看着付萧。 付萧觉得这简直一点都不符合乐崽的性格,皱了皱眉,“看什么三楼,你的手都伤成这样了,还有脖子……” 从小到大被百般疼爱呵护长大的少爷,练个琴家人都担心他手会痛,胡阿姨要是看见他这样得哭。 就算是付萧,看到他这样都心疼死了。 三楼什么的,哪里有乐崽的身体重要! 然而乐宁显然有不同的想法。 “我没事……不疼。我们去三楼。” 付萧愣住,“你手都这样了,还惦记什么三楼啊!” 乐宁却固执的拽着付萧的衣袖,盯着他,“我要上去看,我要看那里面是什么。” 到底是他出现幻觉,还是真的像那个怪物说的…… 只要和付萧一起,亲眼去看看那间房间,看看有没有那个神龛和神像就知道了。 和乐宁对视半晌,毫无悬念又是付萧败北。 “真是祖宗。”他咬着牙嘀咕,但还是去背乐宁了。 “我不——” “老实点,我去找找家里医药箱,至少得先处理一下你的脚腕和手。” 乐宁一听不是带他离开,老老实实趴下来不闹了。 回到一楼客厅找到了家庭医药箱,找出各种消毒止血的工具和药品,仔细看了看保质期,还好,都能用。 付萧掀了一张沙发上的防尘布,让乐宁坐下,先给他处理手上的伤。 好在镜子虽然被打裂了,但没有完全碎开,手指只是被割伤,但没有什么碎玻璃刺到里面。 清理血迹,消毒,上药包扎,付萧做得有模有样。 再然后是脚腕,他也不是专业的,无法去判断乐宁的脚只是扭伤还是伤到骨头之类,也不敢乱动,干脆就喷了一点跌打损伤的喷雾勉强处理一下。 他忙完,正好闪送的钥匙也来了。 付萧接了电话要起身,又被乐宁一把拉住了。 “我……要和你一起。” 乐宁现在压根就不敢独处。 付萧默了默,想说自己不会丢他一个人在这里,只是起来去开个玄关门,其实人还是在彼此视野里的。 但是他终究没说,应了一声“好”,又任劳任怨要把乐宁背起来一起去。 乐宁却也有些过意不去,坚持扶着就行。 于是两人缓慢移动到玄关。 玄关处的可视门铃里连通到大门口的画面和门锁,一个穿着闪送工作服的年轻人正站在大门外等待。 付萧给他开了大门,并叫他直接进来。 那年轻人骑着小电驴进来,玄关外的门已经给他打开了,他倒是挺礼貌的,只站在门口处完成了这一单任务。 等他走后付萧重新关上了门,看向乐宁。 乐宁点了点头,“现在就上去吧小小。” 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 付萧:…… 再折腾天都要亮了,乐崽的伤还是要尽快看看才行。 付萧没有再磨叽,背上乐宁再次上楼。 他能感觉到伏在他背上的乐崽十分紧张,随着越来越接近三楼,他的身体就僵硬得越来越厉害,一只手抓着他的肩膀都快把他掐出血了。 “要不……还是我一个人去?”付萧不忍心的说。 但其实一个人去不是又让乐宁落单了吗?乐宁都在这出几次状况了?甚至最后这次几乎是在自己眼皮底下。 别的不说,他砸玻璃的时候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声音? 说实话,付萧都觉得有点诡异了。 于是他马上又否决了,“不行,你还是和我待在一起。” 乐宁“嗯”了一声。 付萧也不知道打哪里认识一些奇人异士的,各种花里胡哨的本领全都是让乐宁想不到的。 比如他竟然还认识配钥匙的朋友? 那把只是隔着照片看看锁的模样就配出来的钥匙竟然真的打开了三楼铁门上的锁。 “咯吱——” 推开铁门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踏进三楼走廊,越往里走,那种冷飕飕的感觉就越强烈,还有之前隐约闻到的味道,烧香的味道! 和之前在乐崽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门上那面镜子,让我感觉不太舒服。”乐宁忽然说。 付萧抬头看到了门框上面挂着的八卦镜,低声道,“那就别看它。” 说实在的,他也有点不舒服。 尤其是越走越近,从那面铜制的八卦镜镜面里看到自己和乐宁的身影,略有点模模糊糊的,不知道是镜面的原因还是材质的原因,身形还显得有点怪异扭曲感,盯着看一会就觉得特别不舒服,有点害怕。 乐宁闻言又乖乖的“哦”了一声,把眼睛垂下了。 他心想,不知道小小有没有那种感觉,他总觉得镜子里好像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别的什么在看他们。 但是这个话现在对小小说也不合适,他选择独自恐慌,并紧紧抓住自己目前唯一的依靠。 走廊也不是多长,一下子就走完了。 站在那扇同样关着的黑色房门前,付萧也不由自主的深呼吸了一下,轻声提醒乐宁,“我开门了。” 乐宁“嗯”了一声,就见他伸手,毫不犹豫的打开了房间。 房间里依旧黑漆漆的。 说不清楚是设计的问题还是角度问题,外面走廊即使有灯,却照不进房门里。 他们刚才一直处在明亮的环境,现在冷不丁去看没什么光的地方自然是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付萧又往里迈了一步,在眼睛逐渐适应下,他们才终于勉强能看清房间里的大致情况。 这一看乐宁的心沉了下去,而付萧也僵住了。 和乐宁的描述分毫不差,神龛,神像,香炉,还有一看就才烧尽没多久的香灰。 以及……孤零零的落在神像脚边的一张眼熟无比的红布。 “它……的头呢?”乐宁想起之前在窗帘后面被攻击的画面,还有在浴室镜子里看到的画面。 在窗帘后面时就真的只有一颗头,在浴室虽然看起来有身体,但黑乎乎的分不清正反面的,很不像实体,只有那颗头非常清晰且具有实感。 而现在,神像原本捧在手里的脑袋不见了。 这是不用细思都能联系起来的恐怖。 所以现在,那颗头呢? 而付萧却盯着那块红布看了又看,然后忽然往前走去伸手要去拿。 “别动,小小你干什么?” “我,看一下这块布是不是我公寓里那一块。” 乐宁莫名其妙,“什么?” 付萧才想起自己还没跟乐宁说。 “昨晚你洗完澡我拿你脏衣服去洗的时候,从你裤兜里掏出了一块红布,和这块一模一样,方方正正的,我随手放在阳台了……我就想知道这块是不是那块。” 乐宁听完头皮都麻了,“我兜里怎么会有红布?” “我也奇怪呢,但是要问你的时候发现你睡着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小小,我真的撞邪了,我确定!” 付萧眼睛盯着那块红布,“就因为我们证实了这里和你说的一样,有你说的那些东西吗?这也不能说明你后来遭遇的那些就是真实……” 要让一个接受了十几年教育,相信科学的唯物主义战士去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乐宁又气又急,“那我的脖子你总看到了?我摔伤扭伤弄伤手都可以是自己弄的,我能低头咬到自己的喉结吗?” 付萧一噎。 “而且你看看这牙印,这是人能咬出来的吗?” 原来真的是牙印? 付萧不知道作何感想了。 “你他妈还说相信我,你还是觉得我一直在胡说八道在发癔症?!” 好嘛,小狗急了脏话都出口了。 “乐崽,你冷静一点,我没有不相信,与其说我不相信,其实是我内心深处宁愿你真的只是被下药啊,你懂我意思吗?我们不要在这里吵,走,先出去。” 付萧也不看红布了,当机立断后退出这个房间。 他和乐宁其实都绷着一根弦,实在是很害怕再出什么变故。 好在这一次没有任何异样发生。 “可能是天要亮了的原因。”乐宁抿着嘴,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那个怪物说的又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真的是被爸妈送给怪物的贡品吗? 他的爸爸妈妈?怎么可能…… 他们那么爱他。 可是……家里一直供着这个东西是事实啊!爸妈甚至严防死守不许他和小小上来,是怕被他们发现吧? 乐宁的心里乱成一团,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害怕还是难过还是震惊…… 或者都有吧。 否则不会这么难受,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苦疼辣什么滋味都搅合在一起,让他难受又想哭。 付萧应该是感受到了乐宁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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