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加乐两手空空,没有东西可以拿来阻挡,只能快步后退,避开白衣人来势汹汹的杀招。 院子毕竟不大,很快,唐加乐的脊背已经抵上墙壁,退无可退。 眼看白衣男人的指尖已经要触到他的衣服,唐加乐脑子一动,不急着后退躲闪,迅速蹲下身子。 白衣男人手上收势不及,两根手指竟生生在墙上抓出两个窟窿。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汤碗大小的白色圆形物体向他砸来。白衣男人忙从墙上抽出手指,没来得及再去攻击唐加乐,反身先将偷袭他的那个圆形暗器戳了个对穿。 暗器应声摔成两半,落到地上。 那暗器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白色瓷碗,楚庭近来喝药用的就是这个模样的小碗。 这不,碎成两半的瓷器里还晃着半碗黑黢黢的汤药。 这只是一瞬之间的事,可唐加乐没有傻傻立在原地,趁着白衣人分神的功夫,他一闪身,已经快步站到楚庭身边去。 楚庭迅速打量了唐加乐一遍,只见他白皙的脖颈上有极浅极轻的一片红痕。 其实那个白衣男人没有碰到唐加乐,但下手时凌厉的掌风,大概已经隔空伤了人。 楚庭脸色瞬时冷下来,问:“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唐加乐摇头。 楚庭没再说话,把他往身后推了推,吩咐小淼:“你不用管我,护好他就行。” 楚庭与那个白衣男人不是第一次见面。 上一回在唐嘉阳那场粉丝见面会的舞台背面,两个人就交过手,楚庭的伤就是拜他所赐。 不过那天他也没占到多少便宜,楚庭最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一下子,大概也让他不得不休养好几日,否则以桓山掌门亲传弟子的水平,不至于让楚庭安安稳稳地过了这么多天,这时候才找到芳华里来。 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桓山掌门的亲传弟子了。 楚庭打量着白衣男人手里那柄尚未出鞘的剑。 他们第一次交手是在夜里,楚庭没顾得上细看他的剑,今天才发现,与别人不同,他的剑穗是暗紫色的。 紫气东来。 这是桓山掌门亲传的弟子才能用的颜色。 当年殷乐平的剑穗也是这个颜色。 但殷乐平可比眼前这个冲动无礼的家伙可爱得多。 一方面是之前交手已发觉这人身手不凡,楚庭不敢托大,另一方面也是见他出手伤了唐加乐,楚庭没打算再蜻蜓点水般不轻不重地跟他比试。 于是他抬手往虚空里一握,一段手臂长短的短棍赫然在手。 楚庭压着怒意:“一大早破门而入,还出手伤人,这就是桓山的规矩吗?” 见楚庭亮了兵器,白衣人也拔剑出鞘,轻轻巧巧挽了个剑花,将剑横在身前:“照着桓山的规矩,你这种为一己私欲设笼捕捉生魂的妖,本就在我们要灭的妖邪之列。东江市是楚庭的地盘,你们在他眼皮子底下声势浩大闹这么一出,他竟然也不管吗?” “你认识楚庭?” “不认识,但他的名字你肯定也听说过。千年前妖王秋乌被殷前辈所灭,楚庭吞食他的妖丹,承袭他的妖力,无妖王之名,却行妖王之实。你们在人类的地盘上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不管,就让桓山替他管一管。” 楚庭说:“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你还能替楚庭做主了?” “我做不了他的主。”他长剑一抖,一泓剑光径直逼来,“但我得给那些被你们害的人做主。” 楚庭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笑:“那你也得有本事做主才行。” 话音刚落,楚庭握着短棍的手腕一甩,只见那短棍陡然生出长短相同的三节。 跟双节棍类似,每节短棍之间以几寸长的铁链相连,三节短棍展开,有近三米长,最打前的那一节,棍子前端安了个枪头,银光闪闪,看来锋利异常。 楚庭没闪避对方气势汹汹的那一剑,径直迎了上去。 他的三节棍延展开来比那柄剑长得多,剑光还未落到他眼前,枪头已经堪堪逼到对方鼻尖,白衣人不得不回剑自护。 楚庭的兵刃兼有棍棒的硬挺与鞭索的灵活,白衣人一剑隔开楚庭直取他门面的那段带枪头的短棍,而楚庭只将手腕一反,短棍逆着白衣人的剑势,两人的兵刃翻卷在一处,剑刃恰好卡在连接着短棍的铁链处,进退不得。 楚庭等的便是此刻。 他倏尔快步前移,手握住三节短棍间中间那一节。 此时,楚庭离白衣人不到一米远,第一回 这样清晰地看见他的模样。 上一回夜里黑灯瞎火的,楚庭确实不知道,这个能打的桓山小弟子竟然长得跟只小鹿似的单纯无辜,明明他说话的语气神态都与那双楚楚可怜的鹿眼格格不入。 怎么会有长相与行事作风差异如此大的人? 楚庭忍不住又往他那双眼睛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终于发现这人饱满光洁的额头有些不对,两眉之间,有一层黑气时隐时现。 一个在桓山清心修炼的人,眉宇之间怎么会有一层黑灰色的邪煞之气? 怔忡间,白衣人使力,挣扎着要将长剑抽回去。 楚庭自然不肯,手腕运力令索链将长剑缠得更紧些,将全身力气借在那一段短棍之上,微微后仰,整个人瞬时腾空而起,一脚足尖踢在对手握剑那只手的虎口上,另一脚脚掌落在他的胸口。 白衣人胸口受到重击,急急向后撤了几步,而同时虎口剧痛,不自觉地松开剑柄。 不过拆了一招,那柄飘着暗紫色剑穗的剑就被楚庭卷了过来。 白衣人退了几步,勉力站着没有跌倒,摇摇晃晃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按着胸口“哇”地喷出一大口血。 白衣人的长剑脱手后,楚庭的三节棍无处着力,凌空往后翻了两个跟头落回原地。 楚庭重伤未愈,体内真气好不容易才安分下来。一番动荡,丝丝缕缕的真气又顺着尚未愈合的伤口缓慢溢出,在体内恣意游走。 一时间,他只觉得丹田剧痛,落地时身子一晃,竟跪倒在地,抑制不住地一阵闷咳。 “庭哥!”小淼过来将人扶住。 楚庭脸色煞白,额头已经浮起一层细密的虚汗:“没事,不小心岔了气。” 他忍过丹田里翻江倒海的一阵剧痛,回头看了唐加乐一眼。唐加乐平平安安地站在他们身后一米远的地方,恰好也朝他看过来。 唐加乐的目光里跟平日一样看不出多少情绪。 可即使是没什么情绪的目光投射过来,楚庭依然很受用。 他舒展开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头,对唐加乐笑了笑,而后回过头来,轻轻推开小淼,弱声说:“趁着那家伙被我伤了,没力气管你们,带乐乐到后院去,跟老葛他们一块儿躲好。” “可您这边……” 楚庭摇头:“他在这里,我反而放不开手脚。” 唐加乐毕竟是个人,拿刀拿枪地打斗伤不到他,可若是斗法,确实就不好说了。 小淼想了想,也觉得楚庭说得有道理,松开楚庭便去拉唐加乐。趁着白衣人被楚庭重伤呕血的空档,他小心翼翼地带着唐加乐往后退,试图沿着墙角溜到后院去。 唐加乐知道自己帮不上忙,留在这里楚庭还要分神保护他,也没扭捏挣扎,只冲着楚庭的背影说了声“你自己小心”,便由着小淼拉着他走。 可他们还没走到墙边,院子里忽然金光大盛。 唐加乐扭头看去,只见白衣人手中捏着一张符纸,满院的金光是从那张符纸上射出的。白衣人口中念念有词,手指依次指过楚庭、小淼和唐加乐,那金光像是能被指挥一般,不偏不倚地罩在他们身上。 小淼被罩子光里,立刻就被困住了。他在那团金光里挣扎着要出来,却一步也走不了,在金光里急得吱哇乱叫。 白衣人冷眼看着他们:“既然你们不知悔改,那我也不必心软。” 说罢,他的手指一扬,闪着金光的符纸飞至空中。 院子里金光更甚,唐加乐听见被困在金光里的小淼哭喊着放他出去,呼喊声慢慢变成痛苦的□□。他看向小淼,只见小淼的身影像是被融化在金光里一般,变得越来越透明。 透明! 之前楚庭真气逸散时也是这样的。 唐加乐心里一紧,看向楚庭。 只见楚庭也被笼罩在金光中,和小淼一样身影也在慢慢变淡,他的修为比小淼高出许多,身影消融的速度也比小淼要慢许多。他跪倒在地,深深垂着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唐加乐依然能从他微微发颤的肩膀,看出他强忍着痛苦。 唐加乐担忧地看了情绪已经失控的小淼一眼,快步走回楚庭身边。 楚庭垂着头半跪在那团金光之中,依稀可见他苍白的侧脸,唇边有血色一点一滴落,雪白血红,触目惊心。 “你怎么样?”唐加乐不敢碰他,蹲在他身边小声问,“我能帮你们吗?” 楚庭的睫毛颤了颤,抬眼看向他,琥珀色的目光里难掩痛色。额头一层层细密的汗水汇成一股滚落下来,黑长的睫毛濡湿一片,他呼吸沉重,闷哼一声,身影又淡了一点:“是镇妖符。你别让他点那张符,否则,即便是我,也逃不过真气散尽,修为尽毁。” 唐加乐记得,小淼说过,他们修炼成人的妖,修为尽毁后会被打回原形,而楚庭不同,他是半妖,生来便是人形,真气散尽,只有死路一条。 楚庭不能死! 唐加乐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环顾四周,一眼看见几步之外,小淼平日里浇花的水壶。 白衣人想不通为什么唐加乐不受金光所限,双手交叠,又念了几句口诀,从符纸上又引出几缕金光重重罩住唐加乐。 可好像无论多少光团落在唐加乐身上都困不住他,他始终来去自由,很快顺利来到花圃旁,够到了水壶。 反应过来唐加乐要做什么,白衣人手指一挥,从天而降一张网将他罩住,固定在花圃边,不让他近到符纸附近来,纵使拿了水壶也无济于事。而后他迅速掐了个诀,念了一串什么,只见半空中的符纸发出的光由金转红,符纸上蹿出火舌。 符纸被点燃了! 那楚庭和小淼—— 唐加乐转头看去。 那团罩着小淼的金光里一只毛色橘黄的大猫和小淼已经淡成一道虚影的身形交替闪现,小淼的声音也在人声与猫咪的叫声中交叠转换。 如之前小淼所说,楚庭确实没有所谓的“原形”,他依然是清瘦修长的人身,只是此时已经无力地侧倒在了地上,身形明灭交替间,痛极难以自抑地颤抖着。 作者有话说: 接着开始下一波虐吧~ 感谢在2022-11-05 22:32:24~2022-11-08 21:5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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