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刀刃即将触碰到门锁的同时,变故陡然发生。 紧急通道的大门开始扭曲,杭络槐心下一惊,硬生生收回挥到一半的青铜戟,惯性带着他往旁边挪了两步。 只一眨眼,那扇门来到了杭络槐的面前。 玻璃碎片一点一点飘起,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拼凑在了一起,回到了两个框中。 接着,像是眨眼一般,伴随着“哗啦”的声音,碎玻璃在框里上下一翻。 那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杭络槐,绝望而又低哑的嗓音从面前的门里发出。 “你,要,去,哪?” 杭络槐:“屮!” 怎么从前面来了啊! 第30章 先进科室(七) 画面过于震撼,杭络槐心下一惊,接着挥出了古青铜戟。 面前破旧的大门瞬间被拦腰斩断,锐利的刀气甚至将断裂的地方撕个粉碎。受到惊吓的杭络槐似乎觉得不解气,竖着又劈了一刀下去。 那扇门算是彻底被劈了个稀巴烂。 但这只是个开始,一个病区里,最不缺的就是门。 紧急通道的门不知为什么又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上,而且完好无损,丝毫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只有地上一摊碎木屑证明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果然如令安荒所说,让这个灵体愤怒的事情,就是病人逃费。 周围的黑雾跟着流动起来,像河流一样。令安荒扯着杭络槐往角落跑,但楼道似乎也变了。 像是永无止境一般。 令安荒环顾了四周一番,扯着杭络槐进了身后的保洁室。 “这里会好一点。”他说道:“他似乎没有进过这里面,我从来没见过他控制这里,你待好。” 说着,他指了指杭络槐的口袋:“你这个里面有一道符,可以暂时控制灵体。你给我用,如果时机成熟了,我会通过它告诉你。” 杭络槐皱眉:“你去吸引注意力,我去找破房点。” 令安荒想要说些什么,杭络槐食指点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我算个善信,不可能让你一个鬼跑出去,而我在这里等着坐享其成的。” 由于令安荒刚才并没有做出什么逃跑的举动,所以它出去暂时安全。 令安荒从门缝挤过去后,杭络槐的视线落在了身后的保洁服上。 他虽然是第一天来这个科室,也实习时间不长。但他今天就发现了,这里似乎并没有专门的保洁人员。 即使这个科室病人少,那也不应该一个保洁人员都没有。 他今天来报道的时候,保洁室是上了锁的,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带教老师拿着拖把拖地。 眼前的保洁服看着破旧,却并没有落很多灰,甚至整个狭小的保洁室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米平市气候干燥,如果不是天天使用保洁室的话,根本不会有这种味道。 既然孙始海有建立循环房间的能力,甚至控制几乎整个房间。那这个他动不了的保洁室,就值得研究。 这应该是5月20日的保洁室。 那个时候普外科有保洁人员,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保洁室的东西应该有几天没有动过了。 拖把搭在水池边,湿哒哒地往下滴水,空气中带着股霉味。 门外的风声似乎小了很多,孙始海似乎平复了心情,整个房间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杭络槐盯着墙角的拖把看,看了一会儿,他伸手打开了旁边的水龙头。 在哗哗的水声中,杭络槐握上了拖把柄。拖把头在水流的冲刷下散开,成缕的布条中突然冒出了一抹白色。 上面写着一行数字。 896933。 一滴水从天花板上渗出,滴落在了杭络槐的额头上。 他抬头向上看去,在昏暗的光线下,天花板上貌似有一张女人的脸,她的表情错愕,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见杭络槐抬头,她的眼珠子转了转,接着一滴眼泪渗出。 又滴在了杭络槐的额头上。 杭络槐只觉得一股阴气顺着滴下的水滴,穿透他的印堂,渗入了脑袋里。这股阴气没有恶意,杭络槐便放任自己接受了它。 一段记忆涌现了出来。 “小孙啊。”有些上了年纪的声音传来:“你怎么这么颓丧啊,我这个住院患者都没有这么苦哈哈的,你怎么这副表情。” 杭络槐再睁眼,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张老奶奶的脸,即使穿着病号服,手里也拿着扫帚。 而在这段幻觉中,他自己穿着白大褂站在她的面前。 只听见“他”说道:“冯姨你别干活了,你都给医院请假了,马上就手术了你就歇会儿吧。这今天愚人节,你可不能给我开玩笑啊。” 愚人节,4月1日。 事情开始的时间。 只见冯姨笑嘻嘻地放下手里的笤帚,说道:“哎呀,闲不住啊。哎,小孙你遇到啥难事了?” “他”沉默了两秒,小声说道:“我听到9床说,他们要逃费。” 只见冯姨皱起了眉头,嘟囔着:“我在这干了10年保洁了,这种情况好长时间都没见过了。现在医保报的这么好,怎么还有人干这种事情?” 见对面的人一直不说话,冯姨又说道:“你可别想不开,姨也帮你盯着点。你啊,放宽心。别像二十年前那个大夫一样,想不开从楼上跳下去了。” 9床正好是冯姨的隔壁,是个跟冯姨差不多的小老太太,冯姨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画面一转,孙始海消失在了眼前,转而变成了冯姨的视角。 她慢悠悠走回病房,断断续续的腹痛让她的动作有些迟缓,但也并不妨碍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邻床上。 一样的发型,一样的年纪。在这两天的相处中,冯姨了解到她们甚至是一样的有退休金,只不过冯姨选择了找个保洁的工作,9床选择了回家带孙子。 她们得的病甚至都是一样的。 冯姨打听过了,虽然住院下来的总花费过万,但医保报销完后,个人只需要掏三千块钱左右。 大家都是体面人,为什么要做这么缺德的事情。 冯姨在医院也干了10年保洁,这样的事情也遇到过。每次遇到逃费的病人,那所有的住院费治疗费都会摊在科室的头上。 甚至有的科室是摊在主治医生个人的头上。 她作为保洁,遇到过温和的医生,也遇到过高傲的医生。有挣得多的,也有只拿基础工资的。 之前就有一个小科室的医生,因为倒霉,他管的好几个病人都逃费了,而科室也没有什么钱来垫付,所以全摊在了他的头上。 在一个晚上,本该值夜班的他却不见了踪影,最后在楼下找到了摔成一滩的人。 想到这里,冯姨的脸色又差了几分。 她最看不起这种逃费的人。 而孙始海貌似说的没错,9床今天早上在乱成一团的行李,现在已经空了好多,剩下的都是一些盆子之类的不值钱的东西。 而9床本人已经脱下了病号服,背上了自己的小包。见她进门后一愣,接着扯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呦,冯姐。”她笑的有些僵硬:“你不是说出门活动一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冯姨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9床,出口嘲讽道:“呦,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好看,你身上这件,我好像在你大儿媳身上见到过。” 说着,她看向一旁穿着9床衣服的大儿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呦,你们娘俩换装呢。” 那9床的大儿媳年纪也不小了,头发也白了,身材跟9床也像。 难怪会想出这种馊主意。 亏他家还说是做生意的呢,做的是黑心生意吧。 那9床又笑了一下,跟她儿媳对视一眼,两个人嘟囔着“我们也出去逛逛”,一边往外面挪。 真是不要脸啊。 冯姨见她俩出去,立马给孙始海发了个消息:“小孙,9床从紧急出口跑了。” 发完消息,她就跟在了那娘俩后面。前面的两人知道冯姨跟在后面,脚步依旧越来越快。 走到楼梯口后,冯姨这才发现9床的大儿子就在那里等着。 “快走。”那男人催促着,背起了9床:“没被那个孙始海发现吧。” 那大儿媳扯了一把那男人,立马说道:“说什么话赶紧走。” 冯姨的肚子此时又疼了起来。 她一边焦急地给孙始海打电话,一边往前追着。她想喊“站住”,但此时她连下楼梯都是强撑着。 终于身后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可还没等她站稳,一股大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9床!”熟悉的声音传来:“你要去哪里!” 冯姨想回头说“我不是”,她想嘲笑一番孙始海,竟然分不清她们两个人,但眼前却是一黑。 在孙始海的惊呼中,她滚下了楼梯。 视线再次转变,冯姨站在抢救室的门外,看着自己的身体躺在床上。 孙始海呢?她都牺牲这么大了,这家伙都不来送自己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旁边的护士又吵闹起来:“孙始海!孙始海!” 哈,这臭小子终于来看她了。 冯姨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她见到了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飘了过来。 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还没等她开口,只听到孙始海说道:“冯姨,谢谢你。我在紧急通道那里看到9床了,我马上去追。”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可冯姨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拉扯着,她再也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了。她只能看着自己的家人带走自己的尸体,却无法在自己的头七再看一眼家人。 她被困在了这里。 孙始海像是疯魔了一样,他不断地控制着普外科的每个边角,终于有一天,他的怨气基本上渗透进了每一个角落。 到最后发展成什么样了?孙始海开始不断地在同一时间害死走进紧急通道的人,而她也只能看着。 但他貌似并不想靠近保洁室。 冯姨躲了进去,一开始因为孙始海的怨气越来越重,她有点受到影响,这才躲了进来。 渐渐地,她也产生了一丝怨气。 为什么,为什么她死后只能躲在这个昏黑的小隔间里。 像个地缚灵一样,像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谁来救救她,谁来给她个解脱? 孙始海为什么不放自己出去,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这里? 直到今天,他等来了一个活人。 他握着一把戟,耐心地听完了自己的经历。 接着杭络槐重新握紧了古青铜戟,蓄力一击,直接将保洁室破坏。 破旧的大门,瓷砖都已经裂开的水池,还有洗的发白的保洁服。随着杭络槐的动作,一并撕扯开来。 她感觉到了即将消失的恐惧感,但更多的却是即将解脱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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