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一边压住要去告状的李晓宇,一边冲着愣神的元溪喊道,“铁头快跑,你去找你朋友,等明天再回来,我来压住他,明天姥姥和我妈就该回来了。” “李欣欣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让我爷连你一起打!”李晓宇嚣张跋扈地吆喝着。 “快跑啊铁头!愣着做什么!跑!”心心着急地按住李晓宇如螃蟹钳子般不停挥舞的手,大声吆喝元溪,她仿佛一个断后的英雄烈士,不停地催促自己的战友先行撤退,以保留有用之身。 元溪就这么懵懵地在心心姐的大喊中,走出了家门。 脑海里好像还晃荡着李晓宇的那些扎心的话,晃得元溪脑瓜子有些嗡嗡作响。 元溪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出来,想起李晓宇说要让他无家可归的那句话,忽然有种自己好像真的无家可归的感觉。 赖在姥姥家是死皮赖脸,赖在朋友家更是厚颜无耻,一股股郁闷的黑气笼罩着元溪,他蹲在一栋不知谁家的房子后巷里,蹲了好一段时间也没往哪个朋友家里跑,最后元溪抹了抹眼睛,还是站起身回去了。 元溪再次回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人了,心心姐好像跑去她朋友家了,李晓宇也不知去哪里告状了。 元溪从柜子里拿出自己较厚的一个外套穿上,挎上了自己的小腰包,把干爹给自己的小印章和羽毛笔,黄黄给自己的城隍牌匾,都放了进去,还有自己攒下的几个一元巨款,最后,元溪手里拿上上次妈妈回来时,给自己买的一个一家三口的小陶人。 本来准备好的元溪,已经要走出门去了,但是临到头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禄根和花坛里的胖人参。 元溪把储物间的禄根搬了出来,给花坛里的胖人参和禄根都浇完水后,元溪将胖人参身上的红绳给解开了,对它道,“我和禄根要走了,你也走吧,回家去。” 胖人参刚被浇了水正迷迷糊糊地,陡然发现束缚没了,小破孩要把它放离开,顿时也呆住了。 没等胖人参反应过来,就见元溪抱着那个塑料盆栽的破生姜,转头就走出了家门。 胖人参顿时好气! 说什么放它走,就是准备扔下它不闻不问而已。 …… 元溪出门的时候,从外头回来的姥爷正好看到他离开,想要叫住他,说些什么软和话,但是又有点拉不下脸来,想到元溪估计是又要跑他朋友家去玩,索性收回了手,还是让他去玩吧。 元溪抱着自己的禄根一路走,决定去城里找他妈妈去。 他也不是没有家的,有了弟弟又怎样,那也是他的家啊。 “禄根,我们回家去,我们也有家的,我爸妈都在城里,他们不来接我,我自己找他们去。”元溪一边和禄根嘀咕着,一边沿着记忆中的道路,要往城里的家走,一路目不斜视,竟也没人来询问他干嘛去。 也不知道是勇气还是生气,元溪不觉得累一般,沿着大道离开了村子,一路走了一个多小时没有停歇。 他好像认得这路。 甚至隐隐能回想起来自己昏迷时,是如何在车上沿着山路被送回来的整个路程。 脑海里不停闪过姥姥家不是自己家的念头,元溪毫不犹豫地往他心里家的方向一直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元溪看到前边村子的一个电话亭时,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些累了。 元溪翻翻小挎包里的几个一元硬币,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一枚硬币去电话亭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他妈,一听到妈妈的声音,一直蛮坚强的元溪,就好像受了委屈似的有些哽咽道,“妈,我想你了,你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李丽葵这段时间已经开始害喜,每天吐得天昏地暗的,接起电话时她还在难受,并没发现儿子的声音有什么不对。 李丽葵皱着眉给自己顺着那股恶心的气儿,【铁头,妈也想你。再过两个月你就快放寒假了,好好上学,放了长假妈就去接你。】 元溪眼泪汪汪:“我不想上学了,我想现在就回家。” 那边李丽葵又是一个干呕,心中不耐顿时就上来了,【别闹,不好好上学,将来能有什么出息!作业写完了吗?没写完还不快写你的作业去!】 听着这话,元溪顿时就想起了小宇哥说的那些,心里一点点凉了下来。 【在姥姥家别闹人,要乖知道吗,你要是不努力学习,妈就不要你了,让你弟以后不学你。】李翠月说着摸摸自己还没太凸起的肚子,开始畅想起孩子的模样来。 元溪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啥,是好还是不好,等他回神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 元溪抱着禄根在电话亭前蹲了一会儿,晚风吹过禄根鲜嫩的叶子,一家三口的陶人被他放在禄根的盆里,在挥动的叶子下露出几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模模糊糊地让人看不清楚。 蹲了不知道多久,元溪抱起了禄根,没有再往记忆里的家的方向走,转头走向了山林。 …… 而这时,似水村里无人知道元溪的失踪,心心和姥爷以为他去找小朋友玩了,妈妈以为他在家里写着作业,连李昙都以为元溪在陪他的姐姐。 没有元溪陪自己玩,陪自己修炼,李昙干什么都觉得没意思,连作业都不想写了,直接扔给助理让他帮自己写。 李昙回到自己屋里就躺下要睡觉,说好了要和元溪到梦里再一起去玩的,李昙决定今天先去梦里等元溪。 只是这一躺下,李昙发现自己又梦到了上次那古古怪怪的一幕。 “哗哗……”耳边是流动的水声,水流声里慢慢又灌入了诡异的音乐声。 李昙下意识地往前走着,顺着那渐渐清晰的音乐声,李昙又看到了那个仿佛吹锣打鼓的队伍。 鲜红的地毯,披红挂彩的路灯,眼前是一群穿着喜庆的轿夫,抬着三个巨大的轿子正在往前走,仿佛这里正在举行什么祭典。 随着李昙的出现,那吹锣打鼓的队伍的渐渐停了下来。 李昙向着最后一个轿子走去,走近一看,就见一尊陶瓷人像坐在轿子里,瓷像头部和发髻都是融在一起的,像是祭祀台上的神明,又莫名多了三分人性。 陶瓷人像油光瓦亮歪坐在轿子里,似乎正在看向轿外,它像是死的,又像是活的。 当和李昙对视的时分,那陶瓷人像的眼珠蓦地一动,这介于生死之间的生命,好像瞬间活了过来。 而下一刻,李昙忽地发现周围猛一颠倒,他竟坐到了这座轿子里。 身体变得很是沉重,几乎不能动弹。 李昙看向自己的手臂,变成了凝脂般腻白的陶瓷色,他似是被困进了刚刚看到的那尊陶瓷人像里。 “咚、咚……” 停滞的音乐声蓦地响起,停下的队伍也似乎重新抬起了轿子,继续向前走去。 · 元溪从天亮,走到天黑,走到傍晚披彩霞,走到星光满夜下。 元溪他已经有些累了,只是不知道走到哪里停下,所以还在一直走。 山林里越来越黑,越来越暗,道路都已经快要没有了,也看不见了。 在这漆黑的林子里,渐渐出现很多悉悉索索的虫子的声音,又或者傍晚归家的山林鸟兽的扑棱声、嚎叫声。 咕咕,呼呼,乌乌,元溪耳边一声声像是鬼嚎鬼笑的叫声不停传来。 这声音听得渗人,但是此时的元溪却一点都不害怕,他木着脸大胆地不停往前走。 “咔吧。”刚觉得自己无所畏惧,元溪突然就被脚下的树枝绊倒,摔了个跟头,差点没把手中的禄根给摔出去,好悬元溪及时抓住了禄根,只是盆栽里放着的一家三口的小陶人,被甩到不知哪里去了。 “呜呼呼——” 元溪这一跌,林子里损失一片扑棱声,嚎叫声,听起来更渗人了。 “好黑啊,谁给我打盏灯啊。”元溪抽抽噎噎地说着。 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他身边真的亮了起来。 不是月光照了进来,而是一种油绿油绿的黯淡的光,仿佛是磷火,又仿佛是树木里长出来的发光的蘑菇,如同一盏盏小夜灯,微微照亮元溪脚下,至少能让元溪不再老是被树枝绊倒。 元溪:“谢谢。” 走着走着,元溪看到前头横着的树干上,落下一只背对着自己的猫头鹰。 猫头鹰头转了180度看向元溪。 “咕咕苗。”猫头鹰的叫声,仿佛鬼怪在夜间笑,连它那张背着身子转过来的脸,也好像在笑。 元溪恍惚了一下,好像听到猫头鹰在问他,【你要去哪儿啊?】 “我要去浪迹天涯。”元溪对猫头鹰道。 猫头鹰看着元溪张了张带笑的尖嘴,好像在嘲笑他,元溪扁了扁嘴,抱着禄根绕过猫头鹰,继续往前走。 很快,走得累极了的元溪,看到林子深处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户人家。 那是一栋有些古老的宅子,白墙黛瓦,大红的灯笼挂在门前,在带了秋意的夜风下凄凉地摇曳着。
第80章 一间黑店 外头天越来越冷了, 元溪看着前头那个隐藏在密林里的宅子,想了想,还是往前走去, 去敲那个宅子的门。 “有人吗?” 元溪拍拍门环,门环套在一个野兽的嘴里, 不是狮子也不是神兽, 和平常人家门上刻着的不一样, 看起来倒有点像人的脸, 半人半兽,李狗蛋家门口的门环就和这个差别很大。 “吱呀。” 门打开了,元溪看到一个白面无须的男子伸头出来, 他的脖子好像伸了很长,先是向上看了看, 然后才往下看, 冷血动物般的眼睛将元溪的模样收入眼底。 元溪咽了口口水,告诉自己现在浪迹天涯的他超勇的, 什么都不怕,“哥哥,天黑了,我找不到地方住, 可以在这里睡一晚吗?” 白面男子张开嘴。 元溪恍惚好像看到一条长长会分叉的舌头往外伸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时, 就听到眼前白面男子说道,“可以。” 元溪顿时松了口气。 “进来吧。”白面男子推开门招呼元溪入内。 元溪跟着白面男子走进门去,这里看起来和兔哥的家样式有点像, 都是那种古色古香的小院子, 黑色的瓦片在房顶一层叠着一层, 房檐上似乎蹲着几个石雕的小野兽在望月嘶吼,房子里还有假山回廊,很有点大户人家的感觉。 只是这房子阴阴森森的,带点古怪的感觉,元溪走过一个回廊时,左边厢房窗户上,一个脑袋挂在窗棂旁,笑得很奇怪地和自己打着招呼;再往右看,右边房门处,也伸出一只苍白嶙峋的手,扒在开了道缝的门边,似乎也有什么在偷看元溪。 元溪看得咽了口口水,眼见着眼前的白面男子忽然停下,指了一间似乎有人但是已经嗖地藏了起来的房间,刚要说让元溪住到那厢房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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