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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人族。”南煦的下巴搁在庭川肩头，低声重复。 庭川叹了口气，不再争论，温声温：“三千多年前你也是这样坚持。” 南煦闻言，心中像是憋了一口气，他闷着不想理庭川，将意识沉入脑海中，打开系统随意看着。 直到他忽然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变化，之前一直灰着的“取物”功能图标，现在变成了彩色，再打开，那一排排格子也成了彩色，右下角还写着数字，在页面最下方的一行小字还写着“手续费根据物品综合条件及分隔距离衡量收取”的字样。 盯着格子中的黄瓜图案，饥肠辘辘的南煦咽了咽口水，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什么手续费的问题，点击了一下。 眼看着格子右下角的数字减少了一位，下一秒，南煦的手中就多出了一根黄瓜，鲜绿脆嫩，看起来就十分爽口。 南煦侧着脑袋，盯着黄瓜看了好几秒，馋意占据了大脑，在他还没有搞清事情缘由的时候，他就已经将黄瓜凑到了嘴边，张嘴咬下了一口。 清脆的声响传进两人耳朵，庭川的脚步顿了一下，“你在吃什么？” 他们一同行路，庭川自是知晓背包中就剩两套换洗衣服和一个装水的葫芦，所以，南煦这是饿急眼，把葫芦吃了？ 南煦咀嚼的动作停下，他微张着嘴不知怎么解释，嘴角有汁水将要渗出，他急忙抿住嘴唇，又快速嚼了几下咽进喉咙。 在这几秒之间，南煦想的竟不是这黄瓜到底从何而来，而是记忆深处一个不知从何听来的鬼故事。 “是我的手指，你要尝尝吗？”南煦幽幽道。 庭川：…… 庭川无言几秒，也嗅到了周围空气的味道，“你的手指，还是黄瓜味的。” 南煦没忍住笑出声，心中之前的郁闷短暂被带过，他把手里的黄瓜凑到了庭川嘴边，“是黄瓜，你吃吗？” 庭川想：他饿得肚子咕咕作响，竟也挺大方，不护食了，也算是这么多年有了长进。 “就这一根？”他问。 南煦看了眼系统，回答道：“应该还有四百多根。” 这个回答让庭川更是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张嘴咬下一口，熟悉的气味与灵气进入口中，庭川恍然。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南煦也是十分郁闷。 难道是系统送的？ 看着功能页上满满的格子，还有那右下角或多或少的数字，若真是系统的好心，那未免也大方过了头。 庭川继续前行，回答南煦的问题：“诸余山的。” 南煦：“啊？” 南煦迷迷糊糊的脑瓜子难得运作了一下，反映了过来，难怪他总觉得这些格子中的东西眼熟，原就是他自己仓库地窖存的。 南煦在心中唾弃了一番自己，还真是异想天开，系统送物资这种事情他也敢想的。 不过饥饿的时候发现这个功能能够使用，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海面上不能生火，面对着一应食材也只能干看着，接下来的途中，南煦又拿了两根黄瓜和冬几块柿饼出来与庭川分食，勉强算是填了肚子。 也不知是不是吃了东西的缘故，南煦觉得自己困顿的大脑好像清醒了点，手脚也有了力气，他想要下地自己走走，但庭川只说不用。 庭川作为妖的体力确实卓越，像是不知疲惫，背着南煦走了一天一夜，在次日晨光熹微的时候，南煦终于在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看见了陆地的痕迹。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大的海岛，岛湾处礁石遍布，呈弯月牙的形状，岛上是岩石形成的不算太高山丘，山下有树木从石缝中生长，稀稀疏疏，往上便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南煦在山里见多了树木风景，只觉有些失望。 又行路半个小时，总算是到了岛上，南煦让庭川将他放了下来，庭川这回没再拒绝，带着他一路朝岛内走去，岩石上是不知被谁凿出的阶梯，看着不太齐整，却又别有一番韵味。 南煦踩在阶梯上往山上走，手被庭川牵着，他环顾四周，海风依然凶猛，站在半山腰处放眼望去，茫茫一片，似乎天地之间只剩这座岛。 南煦心中感叹刚刚的自己有些武断了，虽然都是茂盛的树木，但这里和诸余山显然是不同的。 诸余山是秀丽，是壮阔和险峻，是连绵不绝的山峦，而这个海岛上是带着潮气的海风，是无边无际的孤独，是海中的一叶扁舟。 若是静渊在这住了三千多年，那实在是孤独的很。 山不算高，走了不多时功夫就到了山顶，山顶零零散散有几处木屋，南煦不由道：“静渊住处竟是这么简朴。” 庭川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情绪可以被称为一言难尽，南煦不知为何，但不久后他就知晓了。 转了几个弯后，没有了树木的遮挡，眼前便豁然开朗，南煦停下进步，睁大了眼睛，只因他看见了一座小型宫殿，玉石为砖，琉璃为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说： 静渊：以前在海底住宫殿，现在不行了，盖个小破屋勉强住吧！
第128章 南煦看着眼前的场景, 心里想的是自己诸余山那个小木房子，这么对比起来，他真是像个破落户。 “这玉石, 都是真的吧？”南煦不确定问道。 庭川眉头微微挑起，这么多年了, 他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应都是上等的, 青龙族也不会拿次品的玉石充数。” 南煦更觉羡慕了, 不仅是真的，还是上等玉石。 走进门，珍珠玛瑙制成的门帘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屋内宽敞明亮，巨大的珊瑚摆件, 随处可见的宝石, 这不像是厅堂，这是南煦梦想的殿堂。 不过这偌大的空间, 竟是一个妖都没有，实在是太安静了些。 南煦刚准备开口询问，庭川就牵着他继续朝里走去，厅堂后是金碧辉煌的长廊, 南煦一路走着看着，快要被这么多金子给看花了眼, 他只能感叹一声，这座小型宫殿，外面的装修还是太低调了点。 穿过金闪闪的亭台楼阁, 庭川终于停下了脚步, 南煦看着面前的黄花梨做的屋门, 已经麻木了。 他正想着自己没有提前知会一声，就擅自进了静渊的地界，会不会引起对方的不满，况且，他现在还登堂入室，直接站在了人家寝房的门前。 正巧，栀星的母亲端着一盅药从侧门处走了出来，看见南煦和庭川，她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店主来得这般快。” 南煦点点头，栀星的母亲看起来好似憔悴苍老了些，南煦看向她手中的药，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其中苦涩的味道，比南煦闻过的人族世界里的中药还要浓稠几倍。 “白叔呢？”南煦问道。 栀星的母亲看了眼侧屋的方向，说：“他来了后就给前辈诊治了，耗了太多灵力，如今正在床上修养。” 南煦了然，“那静渊…可还有的治？” 栀星的母亲叹了口气，“前辈旧疾已入骨血，我和栀星他爹也无能为力，如今就靠这药吊着命。” 这话让南煦的心顿时一沉，虽然早就听说了静渊身体不好了的消息，但心中总有那么点儿期待着有美好的意外发生，当白氏夫妇说肯来医治的时候，南煦是抱着希望的，然而事与愿违。 南煦沉默，栀星的母亲本就不是多话的性子，见南煦不准备再说什么，就端着药进了屋，庭川带着南煦跟在她身后。 不同于外面的金碧辉煌，这间屋子的装饰少了许多，窗户只开了个缝隙，将鲛绡吹起，在空中轻轻舞动，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药汁苦涩的气味。 南煦皱了皱眉，跨进门槛后就不再前行，只立在那遥遥看向屋中床榻上的妖。 这床有些像是人族世界的架子床，占据的空间很大，也更衬得床上的那具身躯格外瘦弱。 庭川回头看了南煦一眼，见南煦有些失神，便独自缓步去了床边，栀星的母亲将药放在床边，然后低声说了句什么，才伸手替静渊号脉，片刻后，她回头对上庭川的目光，摇了摇头。 等栀星的母亲推门出去后，屋内陷入安静，香炉中燃着的香青烟寥寥，与药汁的苦味融为一体，几乎闻不出香料本身的气味。 庭川的目光在床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在屋中找了张红木椅坐下，南煦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留在这里，偏偏一向体贴的庭川这会儿也没给他什么建议，他踟蹰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在角落的凳子上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南煦从一开始的好奇打量屋中摆设，到后来再无旁的心思，只静静看着床的方向发呆。 他想到了自己曾经在梦中见过的静渊，那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剑眉星目，一身低调而奢华的镶纹黑袍穿在他的身上，衬得整个妖仪表不凡，那时他的身材健硕挺拔，和现在瘦骨嶙峋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知过去了多久，床上的妖有了些许动静，静渊从无尽的痛楚中醒来，一双眉头紧紧蹙起，他像是身负千斤重，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格外艰难。 庭川起身，走到床前，床上的静渊像是早就感知到了屋中有旁人的气息，也或许是病痛将他折磨得已经失去了感受新奇的能力，总归在偏头看到庭川时，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那双黑沉的双眸静静注视着庭川良久，这才微微勾起唇角，用嘶哑的嗓音说：“你来了。” 庭川冷淡地应了一声，半晌后才道：“你撑不下去了。” 静渊苦笑了一声，说话断断续续，“本来是想要比你多活两日的，但我这具身体不太争气，看你还这么生龙活虎，我怕是真输了。” 他的气息很不均匀，说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已然是耗费了大半力气，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和人叙旧，他明明那么讨厌九尾狐妖，在这时候竟然还想多聊上两句，不过如今他也只能靠着药性维持些许时间的清醒。 他撑着手臂慢慢挪动身体，想要坐起身下床，动作缓慢而僵硬，庭川终于看不下去了，将床边的药递了过去。 静渊动作一顿，认命般靠在床头，急喘了几口粗气，接过装着药的碗，不太稳当地端在了手中，他没急着喝，而是看着庭川，语气中是不遮掩的嘲讽，“这么久不见，你变好心了。” 他哪怕灵陨，都不会想求庭川帮他做点什么，哪怕是端碗药这种简单的事，让他意外的是，以前那个只会冷眼看着他落魄跌进尘埃的庭川，原来也是会朝自己伸出援手的。 庭川没搭理他的冷嘲热讽，等静渊把碗中的药喝完，才开口道：“这么远来一趟，总得多跟你说上几句，不然以后也没机会说了。” 这话着实算不上好听，甚至是在与一个将死之人直言他即将面对的噩耗，不过静渊不在意，他手里捏着碗，笑了一声，“也是，留你一个留在世上，应也是不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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