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他才认出来这是基地一名特殊的维修工,今年才二十三岁,生的瘦瘦小小且天生聋哑,当初还是他做主进入公司的。 他直接冲到那人跟前,扔了他手里的工具包,拖着人就往楼里跑。 维修工先是一愣,看见是他又咧嘴笑开来,柏长青没工夫跟他打手势,只拉着人跑,维修工被他拽了个趔趄,但还是赶紧跟上了。 白昱可以轻轻松超过海水的流速,但是人类哪怕拼尽全力也做不到。 柏长青拉着人跑到三楼的时候,海水已经冲破了这栋大楼门窗,墨汁一般的海水瞬间淹到他齐腰。 那人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脸上满是惊慌的表情。 海水使两人行动速度变缓,眨眼间海水已经淹到柏长青脖子。 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柏长青高喝一声拼尽全力将维修工提起来扔到了上面一个梯段。 “快跑!” 他一将人扔上去,海水迅速将他吞没。 那维修工看清了他的口形,本能的想拉他,可下一秒海水已经漫到了自己小腿,他哪里还看得见柏长青的影子。 他怀着巨大的惊慌连滚带爬的往上跑,这种时候人的求生本能往往惊人,他爬到六楼的时候,海水似乎追的不那么紧了,他终于摆脱了危险。 爬上楼顶的时候,他连吓带累已经浑身瘫软,又想起柏长青为了救自己被海水淹没,就止不住的流眼泪,他看着几分钟前还热热闹闹的基地,变成如今满院子泛着海水的地狱发出怪异的哭声。 柏长青不是个肯服输的人,在被海水淹没的前几分钟,哪怕漆黑的海水让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还是摸着楼梯栏杆慢慢往上移动。 可是这海水像是拥有可以吞噬人力气的能力似的,他动了没几下就脱了力,一旦松开了抓着栏杆的手,立刻就被海水冲的不知去向。 那维修工几次想下去找柏长青,鼓起勇气走到七楼,看着脚下乌黑的海水终究没有勇气下去。 他重新爬到楼顶,边哭边挥舞着自己荧光色的工服,希望能有人发现自己而得救。 那头白昱将柏长青放在楼顶就重新入海,海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他终于明白了黑蛟在做什么。 他以自身性命为祭,只要身陨前以血供养这片海域,那以后他的神识将与这片海域融为一体。 最终这片海域将脱离龙族掌控,黑蛟虽失去肉体,却获得了神识的永生,只是永远也无法离开这片海域罢了。 白昱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他怕以黑蛟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为祸人间。 毕竟这种事他不是没做过。 海底已经不可视物,白昱不得不动用术法以看清前路,这些污浊的来源处就是黑蛟,所以他找的很容易。 怎么着也是修炼了万年有余的蛟族,此时哪怕身受重伤,却还没有彻底断气。 他看见白昱由远及近,反而一笑。 “你不会以为豁出性命就能和龙族抗衡吧。” 白昱说着拿出柏长青仿制的召令,果然看见黑蛟变了脸色。 “不可能,召令……召令怎么会在你的手里?不可能!” 召令可以净化被他血祭的海域,解除他与这方海域的血契,他就是因为召令在自己手上,才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法。 黑蛟气急败坏,又觉得不太可能,伸出仅剩的一只前爪从体内掏出了召令。 他看着两个召令当真一模一样,精神都恢复两分,甚至挣扎着游动,想要抢走白昱手上的那个。 白昱看着他拿出真的那枚召令,心里着急想赶快抢过来,却怕黑蛟没有退路毁了召令,只能慢慢凑近周旋,“你不知道吗?召令原本就是两枚。” “不可能!所有水族都知道,召令是天道遗落在海里的,仅此一枚。”黑蛟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已经信了九成。 毕竟自己知道的只是道听途说,而龙族才真正掌管召令,白昱手里那枚,或许是真的。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龙族敢派白昱一人前来对抗自己…… 黑蛟前后一想,越发肯定了,他一声怒吼,自觉天道当真要亡他。 而白昱趁着他分神,快速掠过去,黑蛟此时已经身心俱损,不说深受重创,仅是知道了自己所做一切都是徒劳就已经令他心如死灰。 所以白昱没费什么力气就抢下了黑蛟手上的召令。 他一得手,就急忙施法除去海水污浊,又解了黑蛟与这方海域的血契。 大局已经,黑蛟不再挣扎,他抬眼看着逐渐变的清明的海水,竟露出一个笑来。 他从未体会过,放弃一切原来如此轻松。 白昱看着他慢慢落在海底,千百年来的恩怨仿佛在这一瞬间清空,他说不上什么感觉,既没有杀了宿仇的快意,也并不为黑蛟难过。 …… 那维修工在屋顶看着汹涌澎湃的黑色海水逐渐变的干净清澈,然后又慢慢退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他顾不得别的,抹了一把眼泪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跑下楼去找柏长青,刚跑到门边却被一个银发少年拉住。 白昱刚在楼顶上空就发现了这个人,只是没看见柏长青的影子。 “柏长青呢?”他一看柏长青不在,心里立马涌上强烈的不安。 那维修工开不了口,看他口形知道他在问柏长青,赶紧伸手指楼下,急切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白昱暗道糟糕,飞身下楼用灵力找人。 他找到的很快,柏长青在三楼被窗户挂住了衣服,如今海水退去,他就那样半个身子搭在窗框上,已经失去了意识。 “柏长青?柏长青?”白昱慌里慌张将人抱下来,却发夫子已经没了呼吸。
第129章 第一次飞升 “夫子?夫子?” 柏长青脉搏全无,白昱心脏狂跳,他不知道夫子如果就这样停止了呼吸,是否能顺利飞升。 但是不论能不能飞升,他不想看见夫子这样毫无生机的样子。 他刚慌乱的尝试着去渡灵力,突然轰隆一声,好似雷电劈开了天地,随之而来的是天色骤暗,雨势磅礴。 白昱看着窗外的雨幕停下动作。 一切都结束了,水族的灾难结束了,夫子的劫难结束了,他和夫子……也结束了…… “柏长青……” 白昱低低的唤了一声,靠着墙将柏长青抱在怀里,大灾过后降下天雷,夫子就要飞升了。 他和夫子这样在一起的时光,再也不会有了。 他抱着柏长青一动不动,看着夫子脸上毫无血色,身体不再温热,忽然就想起两千多年前夫子首次飞升的情形来。 记得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醒来只知道夫子不见了,跑到夫子平时去的地方都找不到人,急得团团转。 那时他和夫子之间还没有逆鳞的牵绊,夫子一个凡人,他除非去求帝君或者司命,否则是找不到的。 他急疯了似的逢人就问,好在叶云朗此次摊上的是大事,因此小镇有不少人都清楚他的去向。 “哎呦,还找叶夫子呢,人家上京城享福去了,哪里顾得上教你们这些小崽子?” 小镇上书铺的老板站在台阶上笑白昱,“人家抚台大人亲自带着轿子来请的,你说说那是什么身份?” 白昱哪里知道抚台是什么官儿,更不知道被抚台抬举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夫子不见了,要去找夫子。 “京城在哪里?”白昱认认真真的问。 他这话引的周围一圈人哈哈大笑,“怎么?小崽子还要去京城找不成?” “哎,听说这京城守城门的将军青面獠牙,武艺高强,你这样的小娃娃去了,他一口一个。” 白昱并不知道这是他们玩笑自己的话,斩钉截铁道:“我不怕!他敢吃我,我就打死他。” “哈哈哈哈,志向倒是不小……” 一群人吵吵嚷嚷,白昱急的脸红脖子粗,吼道:“京城到底在哪里啊?” 人们哄堂大笑,只有一个青年人笑着指了指北边,“向北去,两千里,这大地上最繁华的地方就是京城。” 白昱向着他指的方向掉头就跑,一直跑到野外也没喘一口气。 他在荒野中停下步子,倒不是累了,而是他不知这两千里到底有多远,如果不动用术法,多久才能到。 于是他飞身到了半空,朝着北方而去。 他自从到了人间,只去过渔村和旁边的小镇子,根本不知道繁华的地方是什么样。 于是他总是飞上一阵子,看着下头人多热闹了就要落地去打听这里是不是京城。 人间城池实在太多了,他根本不记得在多少个地方停下,又问了多少人,才终于听到一句,“这里就是京城。” 白昱喜出望外,沾着灰尘的脸都亮了起来,“那你知道叶云朗在哪里吗?” “叶云朗?”那街边小摊贩摇摇头,继续擦他的桌子,“没听过,不知道。” 白昱丝毫没有气馁,转头又拉住一个路人,“你认识叶云朗吗?知道他在哪里?” “走开走开,不知道。” 大多数人对于一个脏兮兮的孩子并不怎么友善,不过白昱根本不在意,就这么问了一路,终于在一个茶馆门口被一个老头叫住了。 那老头眼珠子转的什么似的,上下左右将白昱打量个遍,随后冲他招了招手,“你找人啊?” “叶云朗?认识吗?知道他在哪里吗?”白昱急忙跑过去。 “认识认识,要我带你去找他吗?” “嗯!我要找他。”没经历过人间险恶的白昱此刻开心的无以言表,连日的奔波终于有了结果。 老头带着他走到一个小巷子,又带他上了一辆破破烂烂的驴车。 “坐好了啊,这就带你去找。” “好。”白昱乖乖坐好,时不时挑起帘子看一眼外头,天已经黑了,但是他目力惊人,尤其到了城门口,认出这是自己今天落地的地方。 他想原来夫子在这个城门外头啊,怪不得在里面找不到。 只是这老头带着他走了好久,马车颠的他昏昏欲睡,却怕错过和夫子见面的机会,因此一直强撑着没有闭眼。 直到月明星稀,旷野里只有动物偶尔发出叫声,马车终于停下来,他听见脚步声响起,以为是叶云朗,兴奋的掀起帘子,却看见是不相识的。 老头也没避开他,直接冲那人道:“一路一声没吭,保证听话。” 那人看他一眼,冲老头抛过去一锭银子,将老头赶下来自己赶车继续往前,不到一刻,与路边另外一辆马车汇合,白昱听到那辆车里传来许多人族幼崽的哭声。 他觉得有点不对,掀开帘子道:“叶云朗在哪里?你要带我去哪里找?” 那人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只伸出手将他从车上一把拎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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