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被烧得只剩下巴掌大一块,上面的字迹来自于小妾,与小妾房里的一致。她在信中让心心念念的裴郎趁着喜宴之时,与她私会。 裴郎在信的下方写了一句批注:他们是不是疯了! 这句话更偏向于口语,而非书面语,燕月明猜测:“所以小妾邀请裴郎趁着喜宴私会,这时候所有人忙着喜宴,没人会发现他们,是个绝佳的私会时机。可裴郎看到信的内容后,一时激动在信上写了这句话。而最终他没有回信,而是直接把这信烧掉,然后打包行李离开。是什么让他选择直接抛下情人,背井离乡?” 说着,燕月明又看向屋外,“他发现家里的鸭子离奇死亡了?” “想要搞清楚,我们就得理清这些事情之间的因果关系。”黎和平说着,手不由自主摸向衣兜,想要找根烟来抽。看到燕月明站在自己面前,想起黎铮的态度,又硬生生忍着。 这群臭徒弟,都是讨债鬼。 燕月明沉浸在思考的世界里,毫无所觉,抬眸望向黎和平,眼睛亮亮的,“我觉得是喜宴的问题对不对?一切的源头来自于这场没有新娘的喜宴,然后就有了血月的异象,紧接着,鸡鸭离奇死亡,裴郎出逃。裴郎跟王家的小妾有染,所以这场喜宴背后的真相是什么,他或许知道了,再加上鸭子死掉,他觉得害怕,所以逃跑。书生不知道,所以书生没逃,他还是去参加喜宴了。” 这番推理合乎逻辑,事情都串上了。 黎和平趁热打铁,“走,我们去郎中家。” 郎中家距离不是很远,只是他家的规则很诡异,这个不能碰、那个不能碰,碰了就会中毒,中的毒还千奇百怪。 燕月明在里面行走的速度像龟爬,一边爬一边从背包里掏出无菌手套,还问黎和平和黎铮要不要。 黎铮爱干净,既然燕月明都带了,没有拒绝的道理。黎和平本来不想戴的,看黎铮戴了,他就也无可无不可地接了过来。戴上手套,他将药材架子上的簸箩拿起,想要看看底下是否藏着什么东西。 谁知就是这一拿,扑簌簌的虫子从那簸箩底下掉下来。他面色一凛,立刻将簸箩放下,再摊开手,只见跟簸箩接触过的地方都已经黄了。 幸亏他戴了手套。 “这可多亏了小明,否则你老师我一世英名就要栽在这儿了。”黎和平倒也坦荡,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自己的倏忽,反倒让燕月明有点不好意思了。 三人再看掉在地上的虫子,有些已经死透了,有些还在抻着腿儿。这郎中,可真够毒的。 黎和平和黎铮学识广博,却也分辨不了这是什么毒,只能暂退。三人更加小心谨慎地在屋中搜索,最终在郎中的药箱里,发现了标着“蒙汗药”三字的纸包。 打开纸包,里头是白色粉末。 燕月明:“这就是用来药狗的?” 黎铮拿出刀来,用刀尖挑了一点,仔细在灯下分辨,道:“不能确定,但屠夫家里确实有这种东西,就在他的卧房里。” 这时,燕月明又眼尖地看到了郎中的诊疗日志。他想到王富户的儿子,猜这册子上会不会有他的病例,翻开一看,果然。 王富户的儿子并非天生痴傻,而是小时候掉进过水里,救起来之后,就变傻了。随后十余年里,王富户多次请郎中上门诊治,出现得最多的生病原因是——落水。傻子落水,情有可原,毕竟他丧失了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如果看护不当,让他不小心掉进河里了,也是有可能地事情。可反复多次落水,就很不寻常了。 燕月明看多了小说、影视剧,想象力丰富得很,这无数线索在他脑子里缠绕,他脑子里隐约有灵光一现,可却没抓住。 没抓住,那就只能继续探。 下一站,是因为香炉倒了而烧掉了半间屋子的那家。 房子被烧了,因此能探索的地方也少。可这不年不节的,村里还有人家在办喜事,这家的人点着香在家里祭拜什么呢? 黎铮站在那焦黑的废墟中,半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手抹过地上黑灰。他再回头看向倒在地上,已然烧得只剩下木炭的桌椅,冷冽眸光中透着思量。 “这家的人,是站在里面,朝着外面拜。香烛倒了,点燃了用来跪拜的蒲团。”蓦地,他道。 “站在里面,朝着外面拜?”燕月明重复着这句话,不由地模拟了一下。一般而言,人们在家中祭拜,都是对着里面拜的,亦或是对着灶台,拜灶王爷。 对着外面的……燕月明心中一惊,“拜月!” 八月十五,中秋日,乡下地方还会保留这个习俗。 可燕月明可以确定,喜宴当日不是中秋,因为从村里种的蔬菜、人们晾晒的衣服的厚度,还有各种线索来看,现在是春日。 这是一场春日喜宴。 所以,何以拜月? “走,去下一家。”黎和平当机立断。 下一家又下一家,他们紧接着发现了死在泥塘里的猪,种种诡象浮现眼前,令人细思极恐。最后他们来到了一栋茅草屋前,这里头住着那条黄毛黑背的狗。 燕月明才被那只狗追过,所以虽然很爱狗狗,依旧有点发怵。他会害怕很正常,让他意外的是,黎铮和黎和平也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燕月明狐疑。 “现在看来,村子里的动物能死的都死得差不多了,那这只狗为什么还活着?”黎和平摸着下巴,眯起眼。 “前有屠夫,后有血月。”黎铮的声音则稍显清冷,“它不该活。” 燕月明头皮发麻。
第30章 山村喜宴(六) 那只狗好像不在家,茅草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燕月明把手机拿出来,将手机屏保设置成相册里的可爱狗狗图片,希望能获得狗狗之神的庇佑。谁知手机电量正好剩下48%,这不吉利的数字让他心肝儿一颤,赶紧把手机又揣回兜里。 抬眼望去,茅草屋不大,且处处透着一股年久失修的味道。院子里的草垛已经塌了,菜地里长着杂草,但屋里却还算干净。不过这个干净,也只是部分干净罢了,譬如灶台、餐桌、床铺等等这些地方,是干净的,其他的边边角角里却还是积了不少灰尘。 难道这里住着的是一个懒汉?因为懒,所以穷,盖不起砖瓦房,只能住茅草屋。 最让燕月明好奇的是,这栋茅草屋里好像没什么规则,质朴又安全。比起寂静街区的9号屋来说,还要更安全一些。 堂屋摆着一张竹椅,竹椅旁有一个小方桌,方桌上摆着竹筒做的茶杯。此情此景,就像是屋子的主人曾坐在这儿望着小院偷得浮生半日闲。 燕月明蹲下来仔细看那竹椅和桌子,这两样都是坏了之后进行修补过的,只是修补的人手艺一般,拿木板随意进行了加固而已。 紧接着他又去灶房看了一眼。灶房里一点存粮都没有,锅是坏的,但旁边有个尚且能用的小炉子,炉子上放着一个干净的小锅,小锅有使用过的痕迹。 家里只有唯二的两只花色相同的碗,一只放在灶上,还有一只海碗放在屋檐下,那很显然是狗的饭盆。 燕月明左看右看,在心里默默说了声“不好意思”,就把饭盆拿起来翻到碗底看了一眼,微讶,“这不是王富户家的碗吗?还有标记呢。” 黎和平:“偷的呗。” 燕月明:“老师,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奇怪?” “确实。”黎和平摸摸自己的双下巴,“上次我来的时候,狗正好在家,我就没进来。现在看,这屋子有点不对头。” 黎铮去屋后了,刚巧走回来,看到他们一大一小蹲在屋檐下,便停下来看了一眼。燕月明抬头跟他对视,道:“我觉得,这间茅草屋像是已经废弃了。” “证据呢?”黎铮问。 “家里碗筷很少,还是偷的。房子年久失修,而且在村子里绝大多数都是砖瓦房的前提下,它还是茅草屋,看起来年代久远。最重要的是,那些打扫过的地方挺干净,看起来打扫的人并不是很懒啊,这个人还会修家具、做杯子,虽然技术不太好。” 燕月明掰着手指头一个疑点一个疑点地跟他掰扯,“所以我怀疑,是有人住进了这座废弃的茅草屋,然后稍微把这里整理了一下,偷了碗、做了新的杯子,修了桌椅,并且用那个小炉子做饭。” 黎铮好整以暇,“那你觉得,这个人是谁?” 燕月明琢磨出味道来了,学长这样的反应,说明他的猜测很有道理,“是流浪者!说不定就是那个留言的人!” 黎铮没有直接回答他正确与否,而是道:“跟我来。” 他转身往回走,燕月明连忙跟上,两人就又绕到了屋后。屋后有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个茅厕。茅厕也年久失修了,但还臭臭的。 “看地上。”黎铮道。 燕月明依言看去,只见那蹲坑的前面,大约一臂长的位置,有人在那儿写了一行简体字。 【啊啊啊啊啊没有纸啊!】 燕月明眸光微亮,“我猜对了!” 这行字像是用树枝在地上胡乱写的,但字迹和语气都跟王宅里的留言很相似。这个流浪者来到缝隙,去过王宅,也在村子里探索过,最终选择住在了这栋茅草屋,或许是因为茅草屋是空屋且相对安全。那些生活的痕迹自然就是这个人留下来的了。 不过看着这个字迹,燕月明越来越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他一时想不起来,可这股感觉缭绕心间,挥之不去。 恰在这时,头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小心,狗回来了。” 燕月明心中警报乍响,拉起黎铮就跑。可他跑的方向不对,竟跟对方狭路相逢,他灵机一动,连忙从背包侧边的口袋里摸出火腿肠来扔出去—— 看我的美食攻击! 狗都楞了一下,看着火腿肠在自己眼前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脸上露出一丝嫌弃,而后猛然发力,如同矫健的猎豹,一下跃起把火腿肠叼住。 燕月明更是懵了,扯了扯黎铮的衣袖,“学长,刚才它是不是嫌弃我?” 黎铮:“我只知道你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燕月明反应过来,又继续跑路。等跑出了一段距离,发现狗没有追过来,他才停下喘了口气。 黎铮和黎和平也过来了,姿态一个比一个轻松,羡煞小明也。下一秒,黎和平说出来的话又让小明心里哇凉哇凉的。 “小明啊,你休息休息,再过去会一会那只狗。” 燕月明:“啊?” 黎和平却是在认真分析,不是开玩笑,“你们不觉得这只狗其实很通人性吗?上次它追了我好几次,这回又追了小明两次,但其实一次都没有伤到过我们。这不是我们跑得快的缘故,我仔细观察过了,它可能没有主观伤害人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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