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洲刚刚只是在沙漠边缘处,运气好发现了这么一只兔子。他平静地转动着串着兔子的木棍,心中却隐隐沉思。 这种动物出没一般群居,既然成群迁徙至沙漠,那大概可能沙漠里还有数不清的沙兔。 云图里显示的人类基地方位,要么穿过沙漠,要么就只能想办法先从裂谷里过去,但这无疑绕了一个大远路。 “葛哥,怎么了?” 季然见他停下了动作又出神地蹙起了眉,便出声询问。 葛洲看了他一眼,继续转动木棍。 “小崽吃完后,我们进沙漠。” 周齐阳本来无聊听着,突然炸毛:“你疯了?葛洲,你他妈是不是成了丧尸就狂起来了?” 这动静把季然吓了一跳,他连忙嘘声:“这位仁兄,可别再说那三个字了,当心葛哥又踹你肚子!” “老子怕他啊?”周齐阳凶狠喊道,结果话音一落,就见葛洲站了起来,他立刻收回了一身的刺,干巴巴地眨了眨眼,把话咽了下去,“……不说就不说!” 然而葛洲根本没管他,只是起身又拾了一些枯木往火堆里扔。 周齐阳又来劲了。 “跟你说话呢!沙漠不能去,去了必死无疑!虽说你现在也算是死人一个。但我他妈不是,我活着呢!你要去你随便去,快先把我放了!”他冲着葛洲扬着嗓子叫唤,“还有,你考个兔子烤的什么鸟兔子,糊味都窜到我这边来了!你他妈别瞎糟蹋吃的!” 糊了吗? 葛洲没有嗅觉闻不到。 他放下木棍,站起来朝周齐阳走过去,眼中晦暗不明。 高挺的身姿勾勒的阴影打下来,周齐阳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你、你他……你想干什么?” 葛洲:“你说你是人?” 周齐阳:“我他……我怎么不是人了?” “人的话,不能不吃饭吧?” “什、什么?” 葛洲解了他手脚的铁链,只留了脖子上的,他牵着铁链像是遛狗一般,将人踹到了火堆旁边。 “自己烤。” “……” 周齐阳从旁边两人脸上扫了一眼,又看了看那只脑袋一般大的蚊子,愤愤地拿起了木棍接着烤,嘴上不停小声念叨:“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你他妈的……” 季然其实有点忐忑的。 他虽没有味觉,但非常相信他葛哥的厨艺,而面前这个人,一脸凶相,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大概就是那种地痞流氓,会做饭吗? 葛洲倒是不担心,最差也就跟他半斤八两,烤熟了能喂给小崽吃就行,他担心的是别的。 周齐阳刚刚说的话,自天灾后第一次遇上沙漠时,他就知道这一点,且当初向联盟提出远离危险沙漠的人还是他。 只因在天灾初降,他和士兵们保护人类民众时曾路过沙漠,好几个士兵因侦查时放松了警惕,深陷沙漠再没出来。 季然一窍不通,凑到葛洲面前:“葛哥,我能否问一个问题?” “说。” “这位仁兄方才说你也算是死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葛洲面色凝重,闻言将铁链甩给阿蚊叼着,然后才回他:“字面意思。” 季然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半点令人想象不到他是个已经死去了两千年的怨鬼,反而像个念书中的学生。 “葛哥,你也是怨鬼?” 这个问话有点熟悉,季然说出来后察觉到了,他灵光一闪,醍醐灌顶地以拳击掌:“难怪那时你说你也没有味觉!” 葛洲:“不是。” “啊?”季然了又冷静了一些,“不是吗?” 葛洲看了快凑到自己脸上的傻白甜一眼,用打火棍抵着他的额头将人推开了一些:“不是,但也差不多。” “哦……” 季然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一阵香气扑鼻而来,他循着香气看过去,只见那早就没有叫唤的兔子外皮色泽金黄,几道口子烤得更是面面俱到。 判断失误? 这地痞流氓厨艺还不赖? 周齐阳骄傲地朝葛洲扬了扬下巴,一副我真牛逼的姿态。 贫民窟长大的孩子自小就和饥饿作伴,能捡到剩饭剩菜已经算是过年了,大多时候他们连馊掉的饭菜都捡不到,这种日子才是常态。 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周齐阳再嚣张,骨子里对食物依然惯性保持尊敬。 周齐阳:“喂,那边的小鬼,想不想吃?” 季然乖巧地摆了摆手:“不必了,多谢。”反正吃不吃都没差。 周齐阳哼了一声:“你小子不知好歹?” 季然连忙解释:“不不不,我没有味觉。” “啧,舌头没用的废物。” 周齐阳低骂了一句,也没想到没味觉和不吃饭并没有半点关联,只看向坐在一旁查看云图的葛洲,心里小算盘拨得哐当哐当响。 他缩着脖子想要自己独吞,葛洲冷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扔了一把军刀给季然:“切一半给小崽吃。” 小崽怕是猪猡转世,吃完睡,睡醒饿,饿着又睡了。 季然听话地切了一半兔肉,去把小崽摇醒起来喂食。 带上小崽不是一个办法,如今车也没了,云图上离得最近的人类基地还有几十公里,带着他们走路的话估计得花上几日,若是再绕远路,可能就得花上月余。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耗。 等季然喂完小崽后,葛洲踏熄了火堆:“走吧,进沙漠。” 周齐阳快被气得呕血,一脸绝望地被阿蚊牵着铁链走。 两公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他们站在沙土边缘,脚下已经是沙粒的触觉了,松软的沙土像是流动的水,一脚下去仿佛要被吃掉一半。 季然抱着小崽,后脚踝被碰了一下,他停下扭头一看,葛洲走在他身后,这一停下差点贴在一起。 葛洲:“怎么了?” 季然摇头:“没,没事。” 就是被你踢了一脚而已。
第8章 换作女子就该叫非礼了 ==== 沙漠里的黄土飞扬,大风肆虐又毫无章法,吹得人快睁不开眼。 季然从包里翻出自己的中衣,小心地将小崽裹起来,只露出眼睛鼻子。 他抱的累了,换葛洲单手抱,自然又轻巧,仿佛抱的不过是个没有什么重量的小木头人。看得季然崇拜不已,心想要是能有这臂力就好了。 小崽一路上都没有再睡,而是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直盯着前面季然肩头的阿蚊。 奇怪的是,沙漠里的气温却一反常态的冷。 正常境况下,沙漠的温度都会比较炙热,不过就现在这个世界来说,以往的那些正常现象早就不复存在了,无法用以前的角度去看待现在的自然。 周齐阳一路上骂骂咧咧,季然也跟着碎碎念。 越往里走,体表的温度越来越低。 季然又掏出外衫披上,把作乱的长发束在衣裳里。周齐阳翻了个白眼,小声逼逼:“妈的这世道还有人玩这种,怕不是个贵族公子哥吧……” 季然不知为何听力越来越好,即便是这么小声也听到了,他好奇地问:“你怎知我是贵族世家?” 刚问完脚踝又被踢了一下。 季然扭头一看,葛洲走在他身后,个子高得他几乎只能瞧见下巴。 这一路上不知道被葛洲踹了多少次了,季然都快习惯了。 他想起最开始时,葛洲还说什么碰一下就会怀孕的发言,又想到了掉下裂谷时葛洲抓着他的手腕,虽说是隔着衣袖和手套抓住的。 不过他葛哥这人怎么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自己碰他不行,他倒老是这些小动作来碰自己。 偶尔还用膝盖顶他的小腿,真是…… 季然抿了抿嘴,叹了口气,顶着一副无奈宠溺的表情看了一眼葛洲。 葛洲莫名其妙:“?” 季然又扭回了头。 周齐阳没管他们,听到季然的问话轻蔑一笑,不像之前那嚣张跋扈的讨打样,而是真心实意般的嘲讽:“贵族什么鸟样,我又不是没见过。” 季然没听出话里的恶意,若有所思得点头:“确实,父亲有养过一只鹦鹉,能说会道,还会背《劝学》。” 葛洲没说明周齐阳口中的“贵族”并非他所说的“贵族世家”,他看了看智脑上的温度,正以诡异的速度下降,已经从最开始的32摄氏度跌到了16摄氏度。 他和季然尚且不必担忧,周齐阳身上的作战服应该也是特殊材质的,否则他早就嚷嚷了。 只有小崽是个纯肉体凡胎,若是温度一再下降,恐怕就麻烦了。 根据云图的显示,他们还没走过沙漠的四分之一。 葛洲凝神沉思,突然又见季然转头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 这小子一路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头看他了好几次,还不停小声念叨,脑袋出问题了? 葛洲:“看什么?” 季然怔了一下,抿了抿嘴扭捏地又看了他一眼,停下来面对他,低下头小声问:“葛哥,你是不是在逗我啊?” 葛洲:“?” 这是品出来之前他的逗弄了?进沙漠这么一会儿功夫小脑开始发育了? 季然不敢看他表情,装作随意地打哈哈说:“幸好我是男子,若是女子的话……葛哥,你这般摸来摸去,可、可就要被叫非礼了。” 看样子不是小脑开始发育了,而是小脑被摘除了。 葛洲冷漠以对:“我摸你?” 季然被他的语气冻得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腿又被戳了一下,他一鼓作气说:“对、对啊,你看你现在又摸我后腿……” 咦? 他现在面对葛洲,葛洲要怎么踹到他后腿?季然愣住了,总不能是葛洲腿会弯曲吧…… 季然还没开始想象葛洲的腿该如何弯曲才能碰到自己的后腿,就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低头一看,一条绿色藤蔓从沙土里冒出了个芽,慢慢挤开沙粒企图往他腿上钻。 葛洲眉心一跳,瞬间抓着人推开,拔出军刀猛地砍断藤蔓,断在沙土上的一节藤蔓疯狂地扭动了几下,又被沙子包裹吞噬了进去,眨眼间没了踪影。 若叫普通人看到这场面,恐怕会惊悚地尖叫连连了。 季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叫什么叫?你是普通人?葛洲蹙眉。 季然指着葛洲身后:“葛哥,当心身后!” 葛洲警觉,暗叫不妙,立刻旋身挥刀一斩。果然,面前不知何时窜出了数以百计的藤蔓,像是破土而出的新芽,若是忽略那些诡异的晃动和触目惊心的巨大体态,还不算太恶心。 阿蚊立刻从季然肩头飞起来,小崽目光随着它转,裹在中衣里的手还动了动,像是想抓住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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