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被打入谷底,没了天庭那圣洁的灵气灌养,每日只能吸食九烨山脚的灵气,吃的想必也是那些杂虫。娇生惯养的小灵宠怎么受得了,只怕在这百年间已经彻彻底底成了真正的邪妖。 白珩只会越来越混浊,理智和记忆渐渐消磨,从神灵变为妖灵,永远堕落。 那潇朔设置云观的目的就很清楚了。云观,就是潇朔打着修道的名义给白珩圈养食物的地方,也就是白珩的膳房。 蛇妖本就食人血气,白珩现在当然也靠着凡人精血之气而活。 修习佛道悲悯生死的道士,却被万神敬的天帝逼着干出了最惨无人性的事,南浔心里那碗水被打翻了,他眼眸微动,古井无波。
第二十章 终章 潇朔抱着怀里的白珩,拼了命的往九烨山里跑去,后面,川锦在追着他。 足足百年的思念,潇朔抱着白珩几乎的手都在颤抖。 上方的天空是川锦召出的金雷,不断的往潇朔劈去,却总是被潇朔惊险的躲开。 川锦将结界设成了最薄弱的状态,这个时候只需潇朔一击打破结界接着抱住白珩就跑。这样的话,结界被打破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动静,只要川锦不上报天帝一时半会就发现不了。 接着川锦只需要演一出白珩被潇朔抢走的戏码,最后放走潇朔和白珩,自己回天庭领罚。 总归是不会镇压他,川锦早就忍不了天帝那德性了。 南浔看着川锦,脸色有些复杂,没料到川锦反倒是重情重义之人,让他很是不习惯。 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南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不自在,摇摇头,定了定神继续看。却不知怎地,脑子里开始浮现昱禅的脸。 昱禅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出来捣乱!南浔觉得自己要烦死了。 潇朔和川锦的追逐戏还在上演,三人站在院子里皆是紧闭双眼。 昱禅却在此时转醒了,动一动,半边身子都没知觉,皮肤火辣辣的疼。 昱禅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睁大了眼看着天花板,大脑慢慢清醒。 他记得他受了那两个王八蛋的攻击才变成这样的,也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想到这昱禅连忙低头往身上看,差点在床上一口气噎死了。烧焦的皮肤已经恢复了一半,皮肤一片赤红,蜕了层皮,腰肢处血淋淋的洞愈合了大半,但是表层依旧是皮肉外翻,骇人的紧。 短短几个时辰就恢复成这样,南浔的药果真是有用极了。 昱禅脱力的躺回枕头上,心里问候了川锦和潇朔的祖宗十八代。 好一会儿,昱禅才恢复了一点力气,吃力的撑起身子,转动脑袋扫视屋子。 没有南浔。 昱禅顿觉兴致缺缺,又一下子躺了回去,脑子里全是南浔那张脸。好歹自己也是因为南浔一句话才受的伤,居然都不照顾他一下就跑了。昱禅微嘟着嘴,开始问候南浔祖宗十八代。 南浔正看到关键,突然打了和喷嚏,揉了揉鼻子,想:难道有人想他? 潇朔一路跑到了九烨山的另一边山脚,从山脚出发笔直往前走能到荒漠。荒漠那一块鲜少有人涉足,就算是天帝,也难以找到他们。 川锦在潇朔身后战立,看着潇朔的背影。白珩被潇朔抱在怀里,川锦只能勉强看到半张脸和他的身形。 潇朔有多久未曾看到白珩,川锦是一样的。从白珩被放出来到现在,川锦都没有好好看过一眼白珩。 可是川锦也没有要求潇朔让他看一眼,川锦不敢。 川锦犹豫了良久,终是一句话都没说,川锦不说,潇朔自然也不会说话。 潇朔抬脚,落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川锦在他背后沉默的看着,直到潇朔的身影渐渐没入远方的景物里。他往前踏了一步,又猛的顿住,瞳孔微微收缩,终是转了身往九烨山顶走去。 潇朔寻了百年,才寻到了白珩,可惜,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而川锦和潇朔这一别,就是百年。 南浔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在睁眼,就已经回到了院子里。 川锦率先睁开眼睛,潇朔过了一会儿也悠悠转醒。 再次重温记忆,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南浔等了一会,觉得恢复的差不多了,才斟酌着开口:“所以当年潇朔救出白珩后,一直在逃亡。我斗胆猜测,是不是白珩被镇压三百年,修为快要散尽,灵力也混浊不堪,堕为了凶兽。” 南浔看到潇朔绷紧的身子,就明白了正如他所说,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到:“堕为凶兽的白珩,最好的办法是用血肉和纯净的灵力供养着他,所以潇朔流浪期间,一直在用人肉养着白珩!”南浔说着说着突然抬眸盯住了潇朔,目光凌厉,丝毫不见之前的斯文。 川锦身躯一震,不敢去看南浔。他当然明白潇朔这百年间的所作所为,可没有去阻止,甚至还帮助了潇朔。他愧为神君,早已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却没想到,死的不是他,是白珩。 潇朔低着头,突然跪下,对着南浔磕了个头,嘶哑的说到:“南浔上神说的对,我的确是……杀生了。可阿珩的情况,我不杀人,死的就是他。我的确不配修佛道,个不配被人称一声道长。” 南浔不为所动,冷冷的开口:“这话你该对着死于你手的人说,不该对我说。” 潇朔闻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线有一丝颤抖,说到:“是。阿珩已经死了,待我安排好了后事,定已死谢罪。” 南浔深深的看了潇朔一眼,扭过了头,对着川锦问到:“百年后的事又是什么情况,为何重新镇压,而且十年潇朔帮助了一个商贩,从此成名。从那以后潇朔便设立了云观,自愿入观修行的人数不胜数,恐怕也是你们设的局吧。” 川锦没有反驳,点点头,缓缓开口:“百年间,潇朔为了白珩不断寻找大恶大罪之人,杀害其性命来喂养白珩,可是白珩一日比一日胃口大,大恶大罪之人污秽,也会影响白珩。我和潇朔害怕这样下去白珩会更严重,于是寻到了一个法子,用我和他的一缕魂魄融合在一起炼成药丸,给白珩喂下去,吊着白珩的命,在寻找其他的法子。” 川锦眸子里盛着悲伤,继续说到:“可谁想,竟在炼药期间被白仙子撞到了,于是我和潇朔只能将计就计,说是我被白珩和潇朔打成重伤,但是险胜,潇朔为了苟活,自愿帮我炼药并主动封印白珩。白仙子信以为真,我又以不想被其他人知道,否则会被嘲笑为由,让白仙子不要声张。我一向天高气傲,白仙子未曾怀疑。我们本来以为事情瞒过去了,谁曾想白仙子竟是要求帮我镇压,我们不敢推脱,害怕被看出来异样。” “所以你们就重新镇压了白珩?”南浔出声。 川锦点点头,又摇摇头,答到:“当然不会,我们在镇压的时候施了法,设了个小陷阱,不会让白珩收到伤害。之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潇朔有意为白珩圈养一群人,为白珩提供食物,本打算过个百年在把白珩放出来,谁料到被你和昱禅搅和了。” 南浔眼皮跳了一下,不悦的说道:“这话说的可不好听,我和昱禅倒是成了罪人。说说后面的事。” 川锦也不在乎南浔呛他,开口说:“于是我们想了一计,让潇朔开个道观,自然有人送上门来。于是便利用了商队,设了个局,我施法幻化出龙卷风,潇朔配合我骗那商队,果然有用,潇朔彻底成名。然后……” “然后你们成功的骗了所有人,十年来一直在杀害道馆里的道士,结果昱禅化形,天帝自然暗地里要查看查看他,发现了白珩。”南浔接话到,接着又说:“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道馆里的道士少了,不会被人察觉么?” 潇朔摇摇头,答到:“不会,每年来的道士众多,我总会挑一个不赐名,然后以在人间修炼为理由让他们在云观后面的一个小屋子里住一晚,当晚就会让白珩出来吃了他们。人数多,头两天也不会都不认识,不被赐名的人不会被记录名册,几年来也没人发觉。” 南浔又问:“那夜里看到蛇妖又是怎么回事?” 潇朔回答:“是化形,白珩可以幻化分身出来,我和川锦设置的陷阱就有此用。” 事已至此,真相大白。 长达数百年的爱恨情仇,暗地里的阴谋,血案,终于重见天日。 蛇妖白珩是被天帝杀死的,南浔去找书恒了解情况的时候潇朔说不定已经准备好了逃亡,结果被天帝截了胡。 满地的尸体估计是白珩杀的,潇朔来不及毁尸灭迹,至于白珩是怎么被杀的,过程南浔也并不关心了。 一场情爱,牺牲了多少生命,又经历了这样的风雨,实在是让人咋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说谁对谁错了,谁都是罪人,也都是受害者。 修习佛道的道士手上沾满鲜血,无辜的白珩堕落为凶兽还为此丧命,尊为上神的川锦如今没资格为神,天帝也并非正人。 看着潇朔川锦,南浔只觉得疲倦和愤怒,却又无可奈何,他也不忍心将潇朔和川锦绳之以法。 罢了罢了,南浔叹气,挥挥手,对着潇朔说:“你走吧,我不送你去天庭,但也不会帮你,你带着白珩尸体回你们的小屋罢。之后,你要以死谢罪还是要苟活,都与我无关了,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至于你。”南浔又对着川锦说:“你自己去天庭请罪罢,我不会为你求情,也不会说出你的罪过。想必天帝也不知晓全部的事,你隐瞒一些,也不会被罚的太重罢。” 潇朔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南浔,没有想到南浔竟会放过他,他这罪恶滔天之人,何德何能继续苟活。 川锦也是顿住了,他还以为南浔定会告他。 两人都呆住了,反倒是南浔不耐烦了,瞪着他们说:“怎么?还不走?” 潇朔回过神来,对着南浔长磕了三个头,说到:“南浔上身的恩情,潇朔记住了。” 南浔冷哼一声不予回应。 川锦踌躇了一会,也对着南浔一长拜,开口,终究只有两字——多谢。 说罢,川锦直接原地施法将自己传送回了天庭。潇朔也不久留,重新抱起白珩,又对着南浔一拜,才走了。 南浔望着潇朔渐行渐远的背影,想起了先前也是这样,川锦看着潇朔的背影,潇朔抱着白珩。 一切都是一样的,一切也都是不一样的。 九烨山的梨花常年盛开,风一吹,花瓣顺着潇朔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潇朔这次抱紧了白珩,不管以后会不会被天帝找到,他都不会在放开手,抱不住,就跟着他一起去罢。 潇朔痴痴的摸着白珩已经冰凉的脸,吻上了白珩苍白的唇,一如百年一样。 “阿珩,我带你回家。” 几千里外的山头,当初富有人气的小屋已经衰败。梨花却还盛开着,和风儿舞蹈的花瓣慢慢飘落,同梨花树一起,等着它的主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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