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是对“大家”说,就是要开集会的意思了,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把戏,叶天歌的眉宇之间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说道:“知道了,我稍后就去。” 叶天歌又在周围找了一圈,确定小猫是真的走了,而不是自己跑到院子里遛弯,这才前往集会。 她因为此事耽搁了一会,几乎是最晚到场的,慕韶光已经在座了,叶天歌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丝毫不知道这个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师兄就是自己寻找良久的小猫。 解君心那里的位置依然空着,但是也没人认为他会露面,总之此人神出鬼没,不管他是否到场,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只要他想知道,绝对不会有半分遗漏。 大长老涂垚依旧坐在最上首,脸色看不出来喜怒,等到叶天歌到了之后,他缓缓环视四周,这才开口道:“今日召集各位前来,是有件十分重要的事要说——昨夜,我发现了一道魔神留下来的谕示。”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连涂垚的另外两个兄弟,涂森和涂磊都是满脸惊讶,看着他追问道:“大哥,你说什么?魔神还曾经留下过谕示吗?我们怎么不知道!” 毕竟鸢婴不是病逝,而是走火入魔而死,离开的太过突然,在他刚刚去世的时候,合虚上下便已经都把他的遗物翻捡一遍了,并没有发现过鸢婴留下来的只言片语。 谁知到了今天,涂垚会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涂垚道:“你们不知道,是因为我也是无意中才发现的。昨夜我神识阻滞,功法运转不畅,就去了碧血岩那里冥思——各位均知,那里也是魔神曾经参悟大道之处,我在冥思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他留下来的神识,正是一道有关于掌门的谕示!” 他无视在场诸人各异的神情,回手在自己眉心处一点:“你们都听一听吧。” 一道紫芒迸现,魔神的声音顿时回荡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其中也包括慕韶光。 这并不是慕韶光第一次听到鸢婴说话,情况恰恰相反,此人是他师尊问旻的死敌,也是整个修真界的心腹大患,在问旻死后,他甚至想要借机一举吞并穹明宗,慕韶光当时与他抗衡良久,对于鸢婴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了不少合虚门人。 他一听就知道,这声音确实是鸢婴的声音没错,神识中蕴含的那股魔息也极为熟悉,但若说涂垚说的是实话,慕韶光也绝对不信。 不过有时候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愿不愿意认为这是真的。 总之此乃魔域内务,也不关慕韶光的事,他在旁边听着也就是了。 魔神那番话将在座的所有人都惊住了。 因为他的意思,并不是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任何一名弟子,更不是传给几位长老,魔神绕开这些最有希望的人选,出了一个最不该出的主意。 ——这个位置由众人来争,能者居之。 至于符合什么条件才会被成为这个“能者”,魔神说,他的六名弟子身上各有一块令牌,原本是代表着他传人的身份,合在一起,又能够打开他的静室。 如今,他便指定,整个合虚之中,无论是谁,也无论采用任何手段,只要能集够了这六块令牌,就能够得到掌门的位置。 如果最终无人能够集齐,那么就是手中令牌多者为胜。 慕韶光自己也是当过掌门的人,一听就知道这法子简直是烂到家了,命令一下,整个魔域势必相互算计残杀,简直跟养蛊没有什么两样。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方法还没有意义。 要是真的养蛊,养出来的蛊王好歹确实实力强悍,能够完全将其他蛊虫震慑的服服帖帖,但魔域之中,能人不少,各有性情,结果现在从他们当中选掌门就是抢几块牌子,还是没有任何限制的乱抢,这就注定胜出者也会运气和诡计的成分,其他人又如何能够心服? 最后争来争去,等于争了个空,掌门之位的确定还是会落在又一场的内斗上面。 这当中的种种后果,慕韶光听完魔神的话,简直一眨眼睛就能想出来,他不信魔神不知道,或者说,不信大长老不知道。 而且,大长老提出这么一件事来,对他自己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慕韶光简直要怀疑,这人也是被派来给魔域找麻烦的卧底了。 但如果真的有人想要以此给合虚添乱,这个主意却又可以说是绝妙无比,妙就妙在,谁都能看出它烂,却又谁都不会拒绝。 毕竟,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 慕韶光觉得,这件事未必是涂垚能够筹划的出来的,而真正的幕后之人,心机与目的都不容小觑。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场的人们经过短暂的议论之后,此事就这样决定下来。 做完这件事,涂垚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重重往后一靠,瘫在了座位上。 涂森和涂淼满头雾水,还在低声问他: “大哥,你怎么想的?那真是魔神的意思?” “有什么后续安排吗?就算是不好说,也给我们透透底吧!” 涂垚的目光下意识地朝着解君心那把空椅子看去,随即迅速挪开,冷声说道:“该说的我自然会说,怎么,你们如此追问,是信不过我吗?” 他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别人再问就是翻脸了,只好也都满怀着纳闷住口。 众人之中,最清楚此事另有隐情的其实是叶天歌。 她前一天晚上刚刚去找过大长老,对方用她的血练功练的正畅快,哪有半点神识阻滞的影子?更加不可能在她走之后大老远跑到碧血岩那里去转悠了。 涂垚这番话,每一个字都是瞎扯,一定是在她走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人群散去,叶天歌也跟着起身离开,直接去了涂垚的所住的山峰下面,果然没等多久,就看到涂垚也脸色发青地回来了。 叶天歌迎上去道:“大长老。” 涂垚先是被她吓了一跳,然后便皱起眉,不耐烦地说道:“你来做什么?” 他以往对叶天歌也绝对不能说一个“好”字,不过更多的是居高临下的羞辱与逗弄,却不会这般七情上脸,浑身上下都写着“暴躁”两个字。 叶天歌心中愈加疑惑,说道:“昨晚……” 涂垚却不等她把话说完,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抬手道:“你那块牌子呢,拿出来给我。” 叶天歌顿了顿,将自己那块代表魔神弟子身份的牌子乖顺地交了出来,递给涂垚。 涂垚直接收入怀中,心不在焉地说:“行,你回去吧,这一阵都不要来找我了。对了——” 他忽然抬眼,紧紧地盯着叶天歌,又说:“也不要再杀人,中止你所有的计划!我这次不是再跟你开玩笑,我怀疑就是因为你,我才被人给盯上了!” 叶天歌满脸惊讶:“大长老,您这话是……到底发生什么了?是,是谁?” “不要多问!” 涂垚将手一挥,厉声道:“照我说的去做!不然我就捏碎你爷爷的残魂,听见了没有!” 叶天歌的眼神顿时变得凶狠。 她慢慢地直起身来,盯着涂垚,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中骤然间萌生出无限的憎恨与暴怒来。 涂垚怎么敢……他怎么敢拿这件事来当做威胁! 叶天歌半晌都没有说话,涂垚也没心情再搭理她,拿人撒了一顿气倒是觉得舒坦了些许,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他刚走出两步,忽然觉得身后仿佛有一阵气流波动,那一瞬间,多年杀伐中磨练出来的敏锐第六感救了涂垚,让他将身体猛然一闪,黑色的剑锋就擦着他的脖颈刺了过去。 若是他再慢上半分,恐怕连头都要被削下来半个了。 闹出这么一出,涂垚又惊又气,厉声喝道:“叶天歌,你疯了吗?!” 叶天歌面无表情,眼带杀气,左手聚气一凝,又多了一把匕首,她就这样双手双持,再次向着涂垚扑了上去。 涂垚最强的是御符和布阵能力,叶天歌这样突然暴起,连连抢攻,就是为了不给他腾出手来拿兵刃或者符咒的机会。 她这样子还真像发疯了似的,涂垚都不知道这丫头还有这样的本事,一时被逼的额上见汗,徒手抵挡,不多时,已经满手都是鲜血。 正在这时,两人忽然都听见头顶传来巨响,紧接着,竟然有一块硕大的山石松动了,骨碌碌地从山壁上滚落下来。 这石头是冲着叶天歌那边去的,叶天歌猝不及防,只能暂时放缓攻势,飞身跃起闪避。 可涂垚就是抓住了这一瞬,于是形势立刻反转。 两道带着火光的符纸从他手中甩出,精准地击中了叶天歌的匕首。 火光的爆燃声与巨石落地的声音交错着响起,涂垚已纵身向前,一脚踹在了叶天歌的胸口处,将她整个人踢倒在地,两只匕首甩飞了出去。 涂垚厉声喝道:“你要干什么?连我都要杀!” 叶天歌怔住,过了片刻,她突然用袖子掩住脸啜泣起来。 涂垚冷笑道:“你还有脸哭?这时候知道害怕不觉得晚了吗?!” 叶天歌跪在他的脚下,抽抽噎噎地哀求道:“大长老,刚才都是我不对。是我鬼迷心窍了,我一听别人提我爷爷,我就……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像发了狂一样,求求您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这样匍匐在涂垚的脚下,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实在楚楚可怜,涂垚居高临下地垂目望着她,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其实叶天歌掩在衣袖后面的面容上满是嘲讽之色。 他冷冷地说:“我今日饶了你,焉知哪天不会死在你的手里。” 叶天歌连忙说:“不会的,不会的,您待我有恩,我刚才是急昏了头,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再说,我也不是您的对手,这一次长了教训了,难道还会有下回吗?” 叶天歌这话说的还真不对,刚才的事,涂垚也是心有余悸,他心里清楚,要不是那块石头恰好掉下来,他只怕今天真要死在这丫头手里。 她藏得可真够深的。 涂垚其实已经动了杀心,只是他知道,碍于叶天歌的身份和目前的形势,他怎么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亲自动手杀了叶天歌,太容易落人口实了。 要除掉她,有的是别的法子,只是她那一身血,未免可惜了。 涂垚缓缓地道:“起来吧,我这次念在你情切,不跟你计较,如有再犯,你知道,后果一定是你最不想看到的那一种。” 叶天歌低声道:“是,谢谢大长老。” 她没有起身,依旧是跪伏在地的姿势,藏在袖子里的手中,赫然还握着一根锋锐的银簪,簪子尖端泛出微微的蓝光。 叶天歌慢慢抬起眼睛,从睫毛下面盯着涂垚的身影,寻找攻击的机会。 可惜,这一次涂垚明显不再信任她了,竟然没有背对着她迈步离开,而是抬手唤醒一处法阵,整个人闪身进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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