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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殊背对着他躺在床上大气也不敢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就目前状况来看，他明明就应该坐起来理直气壮的质问对方刚才那是什么情况，就像当初西瑞尔直接指责他和卢卡斯那样。 或许陈殊潜意识里抗拒着真相，他其实很清楚，西瑞尔活了那么久，漫长的生命有过几段和同类之间的感情是很正常的，但他就是没办法接受。 他甚至觉得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永乐都和西瑞尔更加相配，他们都长得特别好看，同样来自深渊，拥有强大的力量…这一点让一贯潇洒肆意的他产生了自卑的情绪，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他真的值得西瑞尔那样爱他吗？ 西瑞尔走到床边，低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双目紧闭，睡得正熟，便没有打扰他，放轻脚步走到了阳台。 他坐在一张白色的藤椅上，随手从旁边的小柜里拿出一本书，慢悠悠的翻看了起来，时不时的把目光从书里移到陈殊身上，似乎看陈殊睡觉也是一种乐趣。 但这对陈殊来说就有些难熬了，他本来就心事重重，又总被西瑞尔盯着，根本睡不着。 他不断的回想着刚才的事情，永乐那滴眼泪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怀疑这个永乐绝对是和西瑞尔有过一段旖旎的恋情，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俩人分手了。西瑞尔有了新欢，即陈殊他自己，但永乐却对这段感情藕断丝连，念念不忘。 刚才西瑞尔那样不愉快，保不准就是因为永乐提出了类似复合这样的要求。 等等，真的是永乐单方面藕断丝连吗？西瑞尔莫名其妙的把他诱拐到永恒乐园来，不会就是为了见他的旧情人吧？ 陈殊越想越糟心，脑子里一团乱麻，牛角尖越钻越深，也看不到出路在哪儿。 就这样熬到了天光大亮，大概八点左右，陈殊才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磨磨蹭蹭的从床上爬起来。 见他醒了，西瑞尔便放下书，关切的问：“宝贝，昨晚睡得好吗，身上还痛不痛？” 陈殊心里憋着气，不是很愿意搭理他，闷闷的嗯了一声就去卫生间洗漱了。等他收拾好自己，穿好衣服，拿起狗绳打算带贝克出去遛弯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陈殊还没有应声，房门就被推开了一条缝，永乐从门缝里露出脸来，笑呵呵的问：“没打扰你们吧，我看时候差不多了，特意送早餐上来。” 他还特意强调了一句，“你放心，我特意叮嘱过厨师了，都是用正常的食材做成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所以中式和西式都做了。” 陈殊犹疑的看着他，永乐现在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几个小时前刚刚哭过，眼角一点儿发红的痕迹都没留下。 西瑞尔不发话，永乐躲在门外不敢进来。直到西瑞尔说了句进来，得到他的允许之后，永乐才推着小推车走了进来。 一顿早餐而已，居然还用上了双层推车，上层是中式早点，各种各样的小笼包、热粥、烧麦等等，下层是西式的，有三明治、培根和甜甜圈，还有热气腾腾的咖啡和红茶。 陈殊真得搞不明白，永乐怎么会有心情给情敌准备早餐，还搞得这么丰盛，里面真的没有下毒吗？ 永乐热情的把餐盘都端到茶几上，抬起胳膊热情的挥了挥手，招呼陈殊过来吃饭，“快来，等会儿就凉了。” 陈殊默默的腹诽：真的吗，不会等会儿吃完我就凉了吧？ 他看了看西瑞尔，见对方没什么表示，心里想着不管怎么说西瑞尔也不可能看着他被人毒死，于是便把心放回肚子里，坐到沙发上慢慢的吃了起来。 永乐坐在他对面的圆凳上，殷勤的帮他倒好醋碟，“你吃包子的时候沾着这个吃，味道可好了。” 陈殊：“……” 他默默的看了看筷子上夹的小笼包，又看了看装着米醋和香油的小碟子，脑海中正在飞速的头脑风暴，回忆着哪两种化学物质分开时无色无味无害，合在一起就是剧毒。 西瑞尔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他献殷勤，警告似的轻咳了两声，永乐浑身一抖，连人带凳子飞快的向后退了半米，远离了陈殊。他摆了摆手，讪笑道：“你吃，你吃，等吃完早餐之后，我带你们逛一逛游乐园。” 陈殊没有漏看这个小插曲，他察觉到了西瑞尔的不悦，心中暗自怀疑是因为永乐对他太热情，让他不舒服了。也对，谁也不愿意看见曾经满心爱慕自己的旧情人，转头去跟别人示好。 三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早餐的气氛变得愈发沉默，桌上虽然只有一小碟醋，但空气中那股酸味却越来越浓烈了。 这三个人，各自吃着自己的醋，就这样在令人窒息的醋意中，结束了这顿微妙的早餐。 早餐之后，永乐提议他们可以去动物园里喂大象玩，陈殊也很好奇这地方的大象会长什么样，因此没有拒绝。 他们坐上园内的观光车，前往动物园区。陈殊特意坐在了最后一排，那个地方有个小阳台似的平台，可以抓着栏杆站起来，一路上陈殊都靠在栏杆上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他又看到了那个有独角兽雕塑的旋转木马，但是已经看不到昨晚的女生了，或许她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儿精力，生命已然是油尽灯枯。不过陈殊还是希望她只是玩腻了这个永不休止转圈的玩意，去玩别的东西了。 “我们到了，前面就是象园。” 陈殊下了车，走到一米多高的围栏前，放眼望去，只见象园内风景如画，鸟语花香，一眼看过去是辽阔的草地，小溪潺潺，偶尔有几个起伏的土坡，旁边种着很多芭蕉树。 但是里面那些大象，就完全不符合陈殊的认知了。 正常来说，大象只有两只眼睛，而且是长在脑袋侧边的，但是这里的大象脑袋上长满了大小不一的眼睛，像肉瘤一般拥挤，甚至还在不断的扭动。如果让患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来看一眼这个，恐怕会直接发疯吧。 除此之外，这些大象有六条腿，身体也要更长一些，它们很快便发现了陈殊，纷纷靠过来要吃的。 和人友善，与人亲近，这一点倒是和普通动物园里的大象很像。 陈殊看见旁边的竹筐里有很多香蕉，便掰了一根，隔着栏杆递给最近的那只大象。 那只大象伸出长长的鼻子，就在陈殊以为它要把香蕉卷走的时候，那只鼻子忽然如同花瓣绽放一样，瞬间裂开成了四半，露出了内部鲜红的血肉和密集的牙齿。 只听嗖的一声，陈殊手里的香蕉就被抢走了，别的大象看见这里有吃的，全都凑了过来，冲着陈殊裂开自己的长鼻子，于是他眼前就全都是拥挤的眼珠子和裂开的血肉之花。 永乐偷偷摸摸的打量着陈殊，想在他脸上看到惊讶或者害怕的表情，然而陈殊既不震惊也不害怕，只有淡淡的嫌弃，那种嫌弃的程度和在自家浴室里见到蟑螂是一样的。 永乐愣了一下，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淡定的人类，前几个月他为了找乐子，特意带了几个没被蛊惑的人类来逛动物园，当他们看到这些古怪的大象时，无一不吓得哭爹喊娘，落荒而逃，陈殊是第一个能保持冷静的人。 他兴致盎然的盯着陈殊，心里仿佛在盘算着什么。西瑞尔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伸手搂过陈殊的腰，不由分说的道：“走吧，这里没什么意思。” 陈殊觉得莫名其妙的，“啊，我才喂了一根，你看里面这些嗷嗷待哺的大象们，都等着我喂呢。” 西瑞尔：“……” 这怎么还能上瘾呢？
第五十六章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辱骂他人 陈殊是一个很容易被新鲜事物转移注意力的人，更何况他本身就对动物园很感兴趣。 虽然很久以前他去荒野出任务时，经常能看到一些野鹿、郊狼之类的野兽，但去动物园给野生动物喂食还是第一次，尽管这些“小动物们”长相奇特又诡异，还有些恶心，但陈殊已经习惯了。 别看西瑞尔现在长得英俊又漂亮，有模有样的，但其实他本体说不定已经恐怖到了无法描述的地步，所以陈殊现在对外貌的包容度非常大，只要别两脚长在头上、血淋淋的内脏露在外面，他都能接受。 过了会儿，一只双脚长在头顶、大肠小肠都缠绕在脖子上的猕猴普普通通的从旁边路过。 陈殊：“……” 说真的，你们这个深渊是不是遭过核辐射啊，怎么全都是变异物种？？ 永乐作为一个热情好客的东道主，热心肠的充当了导游的角色，带着陈殊在各个园区转来转去，看了长颈鹿和大熊猫，还看了五颜六色的热带鱼。 虽然那些鱼统统都长着两条大长腿，腿上还有腿毛，在玻璃缸里面用标准的蛙泳姿势游来游去，看起来怪恶心的，但陈殊还是玩得相当尽兴。贝克也特别兴奋，隔着玻璃追着那些鱼跑来跑去，试图咬到它们。 永乐掏出相机，兴致勃勃的道：“我帮你拍照吧，你站到鱼缸前面，那边灯光好。” 陈殊信步走了过去，摆了一个酷酷的姿势。他忽然觉得，其实抛开身份和立场不谈，永乐的性格还是蛮好的。 永乐并非低等级的怪物，他应该也属于何夕口中那种更高级的存在，和西瑞尔一样是来自深渊的远古神明，但他并不像西瑞尔那样傲慢，说话也不咄咄逼人，反而挺接地气的，如果他不是西瑞尔的旧情人的话，或许陈殊会愿意跟他做个朋友。 旧情人…当这三个字浮现在陈殊脑海中时，他便瞬间从逛动物园的愉快中清醒了过来，眼里的笑意逐渐消失了。 或许是这座稀奇古怪的动物园弥补了陈殊童年的缺憾，让他玩得不亦乐乎，以至于忽视了永乐的身份，短暂的遗忘了黎明时分偷看到的那件事情。 但是快乐是不可能永远存在的，陈殊终于还是回过神来了，于是所有的欢乐都变成了苦涩与憋闷。 陈殊一想到在很久很久以前，西瑞尔也曾像对待他那样，温柔的对待另一个人，心脏就像被棉花塞住一样，难过极了。或许西瑞尔也曾给永乐戴过戒指，给他送过花，和他拥抱，与他接吻，也曾伸手抚摸他的头发，眼神里充满了爱意。 陈殊其实明白自己这股怨气是毫无道理的，毕竟西瑞尔并非脚踏两只船，也没有婚内出轨，他和永乐谈情说爱时，陈殊可能都还没出生，他不能这样苛刻的指责对方的过去。 但是脑子里想的是一回事儿，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儿，陈殊就是觉得难受，心里又酸又涩，一股郁气堵在里面出不来。 “宝贝，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西瑞尔抬了抬手，推开永乐凑过来的相机，把陈殊搂进怀里，担忧的问着，“今天玩了很久了，要不要回房间休息？” 陈殊难得一次表现得很温顺，乖乖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我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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