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像是会腐蚀人的意识一般,范勺仿佛迷失在无尽海中,除了起起伏伏的疼痛再也感受不了其他。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才过了几分钟,伐止感受到怀里的人逐渐安静下来,大概是折腾累了,昏睡了过去,伐止轻轻的抚开那人微长的发丝,指尖抚摸过怀中人瘦瘦尖尖的脸颊,他将范勺轻轻打抱起来,黑夜下的月光将俩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四合院内,吴卜将茶盅往前摆了摆,又拉回来,往右移了移,又觉得不好,他叹了口气,“最近怎么都没有活呢?” 正巧,吴晚柔漫不经心的从里屋走了出来,她怀里抱着一只小狗,毛发没有什么光泽,稀稀拉拉的长着,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有些可怜。 她道:“急个啥?上次事情的酬金够咱们吃一年了,是不是啊!小旺财~” 她伸出手指,在那小狗颈间挠了挠,那小狗倒是乖巧,没有怎么动弹。 “你说你,出去一趟捡只小流浪狗回来本是好事儿,可你怎么给人家取这个名字,造孽哦!” 吴晚柔很是不满,“你懂啥?糟践的名字最好养活。” “哦。”吴卜扭头,不想和更年期的女人计较!“诶?那是不是伐止啊?” 吴卜揉了揉眼睛,远处有个隐隐约约的身影,看不大清楚。 “应该是吧。他好像抱着一个人?”吴晚柔眯了眯眼睛,看着伐止越来越近,最后才看仔细了,怀里的的确确抱了一个人,只是那人的脸埋在伐止怀里,看不清样子,身影倒是熟悉的很。 “范勺?”吴卜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伐止,他也看不清伐止怀中之人的真实相貌,只是和范勺相处久了,自然感觉得出来。 伐止淡淡的看了吴卜一眼,道:“他睡着了,我带他回房去。” 间接的肯定了吴卜的猜测,吴卜失神的望着伐止抱着人逐渐远去,他往前迈了几步,又走了回来,他没有什么资格去问问范勺如今好不好?去看看那人瘦了吗?有没有.....恨自己? 友谊就是一根绳子连起来的两只孤帆,无论是谁先剪断,两只孤帆都会越走越远。 而吴卜就是那个先动手的人,即便他如今想把那断了绳子再栓起来,也无济于事。 他不记得自己当年为什么质问范勺,言语的尖锐似乎还弥留在自己耳畔、心间。语言有时候是很好的利器,将一个人刺的遍体鳞伤。 一年前的时候,范勺失去了所有,包括自己这个唯一的朋友,吴卜记得自己家门里鲜血的刺目,有自己父母的还有范勺的。 “你若是想道歉,明儿个去不就好了。”吴晚柔将怀中的狗崽子往上托了托,看似不甚关心的说道。 吴卜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歉的话,他会原谅吗?我当年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你是不是傻,你道歉他还有一半的可能原谅你,你不道歉,就肯定不会原谅你,既然这样,为什么不道歉?” 吴卜一听,很是激动,他重重的点点头,“我明天就去!” 一夜可以很短,闭眼睁眼间便是一夜,一夜可以很长,让迷茫的人在某个黑夜里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 伐止将人安置在床褥上,自己却安安静静的坐在了一旁。 伸出手轻轻滑过范勺斑驳的唇,血迹已经干了,只是结痂在唇间,看得伐止很是不爽。 他在心底暗暗叹息,范勺的伤可是因为被自己所伤,才会如此?伐止不敢去想,在过去那些个日子里,范勺是如何一个人忍着巨痛,在漫漫长夜里辗转难眠。 伐止不知道范勺的伤究竟有多重,他只知道,范勺说自己没有时间了。他的小僵尸快没有时间了,快离开自己了? 惶恐,紧张,心痛的感觉一股涌了上来,自己怎么舍得,舍得将利剑刺入小僵尸的心脏? 范勺痛苦的呜咽在萦绕着,惨白的脸色还历历在目,而自己便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伐止有那么一刻,恨不得杀死一年前的自己,那个重伤小僵尸的自己。 “唔.....”范勺突然发出了点声响,打断了伐止的思绪,他立马紧张的看过去,只见床褥上的那人,微微睁了睁眼睛,一只手有气无力的扯了扯伐止,“你上来抱抱我。” 他的声音细细弱弱的,跟刚出生的崽子一样,伐止宠溺道:“好。” 他小心翼翼的爬上床,将范勺整个儿揽入怀内,感受到温暖的范勺沉沉睡去,而伐止却如何也睡不着。他轻轻允吸着范勺身上的气息,一边思索着治疗范勺伤痛的方法。 他不懂医术,不曾经历过伤痛,他所知晓的,能救人的便是自己的精血,可自己曾经给过范勺一滴,若是再给,自己醇厚的灵力必然会吞噬范勺,适得其反。 伐止再次无声叹息,他该如何是好? 静静的看着怀中人安稳的睡容,伐止敛下目光,他定要救治好小僵尸! 伐止就这样守着范勺,一直到天明。
第三十三章 白泽一 次日一早,吴卜就等候在大厅里,焦急的心思让吴卜从前面小店走到后方小院子,又从小院子走回去,就这样来来回回走了无数次,才被店铺里敲门声打断,他打开门,来人正是昨夜里撞了范勺的那个女孩。 “早上好,有什么需要的?”吴卜礼貌的开口问道。 那女孩吞吞吐吐道:“请问.....您这里是不是可以处理一些.....非寻常事件?” 吴卜笑着点点头,心想没有把范勺等出来,倒是等来了一个客人,今天运气不错,一会儿找范勺道歉一定可以成功。 “您稍等,我去把做主的叫出来。”说完就转身跑进后面的院子里,到了吴晚柔房间门口,二话不说就开始砸门,砸了有三两下,就见吴晚柔猛的拉开门,脸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吴卜有点心虚,“咳!姐,这外面有顾客,我怕人家等久了,就下手重了点,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不会怪我吧。” 这话一说,吴晚柔脸色果然好看了些,不过吴卜还是没有逃脱被拍了一巴掌的命运,拍完了吴卜,吴晚柔这才快速换了衣裳,施施然走了出去。 那女孩见来人是个漂亮的女人,心里也放松了些,她道:“我想请您帮忙,但是我没有多少钱,所以可以先说说价格吗?” 她有些希冀又有些紧张的望着吴晚柔,她不过是个高中生,家里也不富裕,平日里只能存些零花钱,可是最近遇见的事儿又让她不得不找人帮忙处理。 “没事儿,你能给多少就给多少吧!”吴晚柔打了个哈欠,她看着这姑娘顺眼,就当日行一善好了。 “太好了!”那女孩有些激动,她道:“姐姐真是个好人。” 这一句姐姐喊的吴晚柔心花怒放,她笑道:“好了好了,别夸我了,来坐下说说你的事儿吧。” 说完,率先坐到了一旁的小沙发上,工作室不大,只放得下三个单人沙发,中间放了个小茶几,上面放了个茶壶,吴晚柔拎了拎,空的,她瞪了一眼吴卜,茶都不会烧?吴卜赶忙拿起茶壶,在饮水机上接了水,又拿到烧水器上,呼嘟嘟的烧了起来。 那女孩点点头,拘谨的坐在了吴晚柔身旁的小小沙发上,道:“我叫禾苗苗,就是个普通高中生,但是前段时间,我出了一场车祸,从那以后,我就感觉自己身边有东西,一直一直跟着我,我看不见!可我可以感觉到,那种气息就在我身旁,很冷,很凉,有时候还很恐惧,像是要吞噬我一般。” 禾苗苗拽着衣服角,无意识的摩擦,回忆不好的记忆总是让人如芒在背。 吴晚柔皱了皱眉头,她这才定睛看这女孩,身上怨气确实不少,“你车祸后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儿吗?” 禾苗苗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才道:“我.....发现自己可以看见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儿。” 吴晚柔刚想开口问点其他的,就听见一声嗤笑从身后传来,听声音是伐止,吴晚柔转身,果真见伐止一脸不满的站在后门口,而范勺则是眯着眼睛,站在他身侧,两人间气氛倒是意外的融洽。 吴卜下意识的开口,轻唤:“饭勺?” 范勺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吴卜,但是吴卜知道,他是听见了的,只是不想应自己罢了,暗自苦笑,默默的往远处站了站,若是范勺不待见自己,自己便离的远些,让范勺不要看着心烦。 “啊!是你啊?”禾苗苗突然惊喜开口,昨日里就觉得这个小哥哥长的很好看,今天白日里一看,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秀气,再一看旁侧黑着脸的伐止,禾苗苗不解道:“小哥哥不相信我说的吗?” 范勺一时说不出话来,若是说不信,这小女孩肯定会很伤心,可若是说信,身侧的这尊神估计会气的不轻,范勺轻轻瞄了眼伐止,今日清晨自己竟然是在伐止怀中醒来的,醒来后,昨日的种种都被两人深埋,不去问不去答,只享受片刻的安好。 禾苗苗见范勺不语,气道:“不信便算了,反正你身边这个男人迟早害死你。” 一言惊了满堂的人,吴卜看向伐止,什么叫会害死范勺?这个男人莫非还要再杀一次范勺不成? 伐止千万年来还是第一次如此生气,他怒斥道:“区区人类也胆敢说自己可以预言?莫不是痴人说梦?” 他这话说的刻薄了,禾苗苗毕竟只是个小女孩,从未被这般呵斥过,双眼立马续满泪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范勺赶紧安慰道:“别介意呀,他这人就这样,你来这儿不是找人帮忙解决事情的吗?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禾苗苗这才将眼泪憋了回去,点了下头,委屈道:“大概说了一下,姐姐有解决办法吗?” 吴晚柔道:“你说你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跟着你?是时时刻刻跟着?” “不是,我.....也说不上,那东西好像时常跟着我,又好像偶尔跟着。” “那什么时候感觉最明显?”吴卜不解,这被鬼缠上,还分时刻不成? 禾苗苗抿着唇,低头微微思索,“我.....不知道。” 吴晚柔闻言,从一叠符纸里抽出一张,唰唰两下便画好了一个护身符,她将附身符递给禾苗苗,道:“这个你先放着,我们会去调查,你身边若是出现什么异常,也及时告诉我们。” 禾苗苗接过符咒,正要道谢,就感觉眼前一阵恍惚,突然看见一个破旧的小镇,寒风从破烂的屋檐下穿过,就像是破烂的风琴拉出的嘶嘶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她看见屋外数千数万的僵尸在不停的拍击屋门,那屋子似乎有结界,只是不甚牢固,而吴晚柔紧咬牙关,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结界。 画面一瞬间消失,禾苗苗抬眼,见吴晚柔疑惑的看着自己,她张了张嘴,本欲告诉吴晚柔自己所见,又目光扫到伐止,犹豫了片刻,才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道:“谢谢姐姐,那我先走了,我的事就麻烦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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