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在外漂泊了那么久,有点警惕心是正常的。” 张明桦说着,对傅百川道:“二狗你不要紧张,这位就是我经常给你提到的杨家小公子。” 傅百川:“………”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你才叫二狗! 你从出生开始就叫二狗!!! 言晏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没忍住,别过头去笑了一下。 阿六其实还是挺好听的。 汽笛声再次响起,满载着一船乘客的游轮在海浪声中离开了码头。 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去去,像是一群游动的沙丁鱼。 周围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傅百川却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杨伯宁看了一眼时间:“那我们有什么回去再说吧,现在还赶得上吃早饭。” 他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二狗,现在有什么地方去吗?” 傅百川沉默不语。 张明桦替他道:“他祖籍不是这里的,应该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杨伯宁想了想:“你愿意跟我们回去吗?家里刚好要招一个挑水砍柴的,我看你长得挺茁壮。” 杨小少爷顿了顿,笑嘻嘻地补充道: “关键是我们阿六难得主动跟谁说几句话,我可不是随便帮人的烂好人,这次算是看在阿六的面子上啦。” “我们家对佣人可是出了名的宽厚,二狗啊,你觉得怎么样?” 张明桦没有擅自替傅百川做决定,静静地看着他。 傅百川梗着脖子没有说话。 眼见着杨伯宁就要失去耐心了,言晏轻轻咳了一声。 傅百川如梦初醒,有些别扭地从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谢、谢谢……” “他同意了。” 言晏迅速截过话头开始打圆场: “庄稼人,憨厚,不会说那些花言巧语。” 杨伯宁点点头:“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说着,他拽住张明桦的手腕朝着汽车停放的方向走了过去。 言晏往前走了几步,拍了拍呆立在原地的傅百川,笑道: “走了,憨厚的傅二狗同志。” 傅百川的心情在“啊啊啊言言原来也可以笑得这么可爱吗”和“呜呜呜今天我高大勇猛,阳光帅气的形象在言言面前丢光了”之间反复横跳,最后变成了一句期期艾艾的“好”。 * 杨伯宁估计得并不是很准确。 去的时候天刚亮,没多久,路上车少,一路都很通畅。 回去的时候街上已经热闹了起来,路上人很多,车开得比去的时候慢,甚至还堵了一小会儿。 到达杨宅的时候已经错过饭点了。 杨伯宁闹着一定要给张明桦接风洗尘,就让他放完行李之后跟自己一起到外面的饭店吃饭了。 ——而这对于言晏和傅百川来说,就是一个可以大刀阔斧找线索的好机会。 最方便了解当时情况的,就是翻找最近一段时间的报纸。 杨伯宁不爱念书,没有看报纸的习惯,但是索性家里钱多烧的,就算不看也一直都有订,拿回来之后就堆放在书房的某个角落。 言晏现在是“跟小少爷一起长大的阿六”,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很方便的混进书房,甚至还能带进去一个大家都脸生的傅百川。 书房里的书很多,乱七八糟的堆得到处都是,还没有做分类,把报纸都整理出来有一定的难度。 傅百川边翻找边问道:“这个杨伯宁和张明桦,关系也太好了吧?” 言晏语气凉凉地呛他:“怎么,没见过好朋友?” 傅百川笑了:“就是因为见过好朋友,才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对劲的啊。” “……男人之间的友谊,很少有这么黏糊的吧?”
第61章 言晏正忙着在杨伯宁摆放杂乱的书架上翻找报纸, 闻言随口回答道: “有吗?分开那么多年的发小终于重逢了,兴奋一点挺正常的吧?” 傅百川摇头:“反正我不会这么对陈明也。”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偏过头问言晏:“你会这么对你师兄吗?” 言晏:“……” 言晏无语:“你没见过我小师兄吧?你知道他今年多大吗?” 傅百川酸溜溜道:“哟, 还小~师~兄~我为什么要见他?他今年多大关我屁事?” 言晏:“他今年十五岁。” 傅百川:“十五岁怎么……” 话都说了一半了, 傅百川猛地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十五岁?那岂不是他十一岁的时候就当了陈明姝的师父?!” 言晏揉了揉眉心:“这事儿有点复杂,等咱们出去了我给你细讲。现在先认真找报纸吧, 杨伯宁的房间怎么这么乱……” 傅百川依旧有些恍惚:“你们这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正常人?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竟然是灵署排名的No.001,说出去谁信啊。” 言晏:“你这话最好别让他听见。” 杨家大院旧址门口,安安静静等封印生效的十二个时辰过去的谢凛打了个跨越一百多年时光的喷嚏。 小少年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执行命令的AI仿生人一样按照师父的吩咐行事,似乎其余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 “找到了!” 见言晏在书架翻找了半天无果之后,深谙这些二世祖平日里行事作风的傅百川另辟蹊径地转移了目标,把垫桌脚的那几张脏兮兮的纸抽了出来展开, 没想到正是昨天的报纸。 言晏随口呛道:“果然是同类了解同类, 败家子了解败家子。” 傅百川笑嘻嘻道:“没办法, 我爹太能挣钱了,我不多败败家怎么让钱流出去啊?言言,现在就开始心疼你准男朋友的钱了?” 言晏:“……” 言晏决定不再主动跟傅百川说一句废话。 他拿过傅百川展开的报纸看了起来。 现在是民国十七年的秋天。 报纸上首页竟然刊登着首富杨家养子留洋归来的消息, 配图是张明桦留学时期作为优秀学生代表演讲的照片。 言晏边看边不忘给刚刚的争论杀上一个回马枪: “你还说他俩关系特殊呢,要是他俩真的有暧昧关系,杨伯宁会把印的有喜欢的人的报纸压在桌子下面吗?” 傅百川抗议:“人家又不一定只买一张报纸。怎么了,你觉得不能拿印着喜欢的人的报纸垫桌脚?” 言晏:“当然了。我要是喜欢谁,和他相关的一切在我这里都是珍宝。” 傅百川笑嘻嘻地问:“男他女她?” 言晏:“……” 言晏保持沉默。 他竟然被傅百川带歪了,为什么要讨论这么没有任何实际价值的问题。 傅百川没再追问, 娴熟地转移了话题,感慨道: “原来张明桦不只是杨伯宁的伴读, 还是杨家的养子。在那个年代,这算得上是天大的运气了。” 从福利院里吃不饱穿不暖的孤儿到留洋回来的高学历精英,杨家的收养让张明桦完成了面前鸿沟的跨越。 言晏:“这还要分时间吗?放在现在也是天大的运气。” 傅百川凑过来看报纸:“怎么什么时候都喜欢看八卦啊,就没有一点关于战况的消息吗?” 言晏把报纸翻了过来,眉目一凛:“这里。” 【定西楼事变:日寇铁蹄踏进华中!】 傅百川皱眉:“历史课讲过,好像定西楼事变之后不到一个月,首都就被攻破了。” 现在是秋末,过一个月差不多就要冬天了。 言晏道:“历史记载,杨家在首都沦陷之后,没过多久就满门被灭了。” 傅百川:“也包括你……也包括阿六吗?” 言晏背对着窗户垂着头,神色隐匿在阴影里:“应该包括吧,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言晏将报纸放在桌子上:“不过也说不定,毕竟历史的记载未必是准确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柩主。” “只有确定了柩主,我们才能找到破柩的关键。” “杨家满门被灭应该是一个不可逆转的重要节点,按照我之前在鞍山疗养院的经验,柩主死后我们会进入事件的循环。” “但是上次一次循环只有十来分钟,试错成本比较低,这次一次循环少说也要一个月,尽管阴阳柩里面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但是我们还是尽量不要进入循环。” 傅百川:“可是眼下也没有下手的地方啊……” 话说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了由远到近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听声音是杨伯宁和张明桦。 到底是莫名其妙地溜到别人书房里翻东西,傅百川有些心虚,调节反射地拉住了言晏的手臂。 杨伯宁是个懂享受的,书房里除了正经学习的书和文房四宝什么都有,甚至屏风后面还有一张宽宽敞敞的大床。 傅百川火速拽着言晏躲到了床下面。 言晏原来没那么慌张的,毕竟自己的身份是“书童”,杨伯宁又是个没心没肺的,随便解释两句就糊弄过去了,没必要躲起来。 但是傅百川的动作太利索,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拽到床底下了,这会儿门外的人也已经进来,再爬出去反而显得刻意,只得在下面躲着。 那俩人前后脚进来关上了门。 从床单和地面之间三指宽的缝隙里,言晏只能看见杨伯宁长衫的下摆和张明桦干净笔挺的西装裤。 “快快快,我的礼物呢?” 杨伯宁的声音带着笑:“让我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张明桦的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好的。” 接着,地上的行李箱被人打开了。 张明桦修长漂亮、骨节分明的手在里面来回翻找,最后拿出了一个包裹严实的盒子。 张明桦道:“你看看,喜不喜欢。” 接着他们便听见了杨伯宁窸窸窣窣拆盒子的声音。 傅百川趴在言晏耳边小声问:“医学生是理科生吧?” “你说这个年代有没有那种直男礼物,被送礼的人看见之后会觉得很炸裂的那种彩灯旋转音乐求啥的。” 他凑得太近了。 耳根温热的气息喷洒,言晏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从头皮到脚像过电一样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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