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点疑心自家徒儿之所以突然开窍,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双修的妙处,认为和顾然结为道侣可以让他更快摸到飞升门槛。 要不怎么短短这么小半年,竟对自己的力量有了这般突飞猛进的掌控力。 要知道北大陆这边的胜出者之所以毫不犹豫选择挑战顾然,一方面是确实极为仰慕南宗天骄的风采, 另一方面是深知谢重明过去的打法有多可怕——不说一出手就有毁天灭地的气势也差不离了,寻常人和他交手以后怎么都得躺个十天半个月。 虽然这算是北大陆修士们的常态(毕竟他们个个都是好战分子),但这可是在南大陆参加大比, 大伙还是要脸的, 能不输那么惨还是尽量别输那么惨。 没想到谢重明的掌控力突然变得这么强, 居然没有一上来就拔剑把人打成重伤! 厉宗主忍不住走过去和顾然感慨:“重明这是受了你的影响。” 顾然笑道:“我也从他身上得了不少启发。” 哪怕是在小秘境中和谢重明交手,依然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 因为谢重明的精力实在太充沛了, 体格也过于强悍,以至于有时候他都已经精疲力尽, 谢重明却一点都不觉得累。 顾然并不是畏难的人,对手越是强悍便越能激发他的潜能,所以接连两次与谢重明在小秘境中交手时也有了许多新领悟。 既然是想带点人到北大陆去,他自然在刚才接受挑战的过程中展示了自己领悟的新剑招。 效果还不错。 厉宗主本想通过盛无衣把谢重明的血脉问题告诉顾然,如今难得谢重明不在顾然身边,他便直接和顾然讲起了当年往事。 顾然没想到厉宗主会突然将谢重明最隐秘的秘密告知自己。 “魔印是怎么个说法?”顾然不由追问。 厉宗主道:“我也是与我那几个魔族朋友交流过后才有个大体概念,这东西类似于魔神强行在重明体内埋了颗种子,导致他身上出现一些魔族特质,比如体能的增强以及性情的改变,不过他少时便拔出了出自熔岩深渊的本命剑,可以克制他身上的煞气、保证他灵识清明。”厉宗主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苦中作乐般调侃了一句,“没了容易引人入魔这个缺点,魔印就全是优点了。” 既然是想把谢重明的身体当降临载体来用,魔印这玩意自然不会对谢重明有什么害处,只是会把他的身体和神魂往魔族方向同化而已。 入魔是坏事,但拥有魔族的体格和能力并不是坏事。 如今谢重明本身道心极其坚定,便是魔神想动摇他也并不容易,更别提夺舍他的身体。 若非中间还夹杂着谢重明父母惨死之仇,厉宗主说不准都要感谢魔神的馈赠了。 只是这些事还是得对要与谢重明相携一生的顾然提一嘴才行。 顾然没想到谢重明的父母也是死于魔族之手,谢重明身上的魔印还是直接由魔神种下的。 既然话题到了这里,顾然便取出一样封存的旧物,请教厉宗主是否能分辨上面残存的魔气出自何人之手。 厉宗主接过那样旧物后面色一变,神色凝重地闭上眼感知了许久,才沉吟着询问顾然:“这东西你从哪儿得来的?” 顾然道:“一个故人的遗物。” 他把年前和谢重明前往查探轩辕郢死因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厉宗主听。 厉宗主敛眉回道:“这股魔气可能出自魔神。” 顾然神色也沉凝下去。 虽然早就猜测轩辕郢可能向魔神献祭了自己的神魂,可他没想到会是魔神直接予以他回应,还以为只是哪个高阶魔族。 难怪那股魔气丝毫不曾隐藏,肆无忌惮地四处蔓延。若不是他和谢重明恰好发现了那边的异状,那逸散的魔气恐怕会引发难以控制的动乱。 魔神有魔神的傲气,降临了就降临了,根本不屑于掩藏自己的行迹。 只是他和谢重明都没亲身接触过魔神,认不出那股魔气的来源而已。 轩辕郢知道自己献祭神魂以后可能引发的后果吗? 难道他一力打下来、兢兢业业经营了数十年的天下,于他而言是说毁弃就能毁弃的东西? 顾然很难理解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然正思量间,谢重明已经从擂台上回来了。 他没有顾然那么好的耐心,顶多只给对方三次攻击机会,机会用完他便出手了,所以每一场都结束得干脆利落。 谢重明回到顾然身边,一眼就看见顾然手里拿着的那个物件。 他多看了几眼,忍着把它销毁的冲动,问顾然:“师尊看出魔气的来源了?” 顾然道:“师尊说是魔神亲自降临。” 厉宗主听到顾然说出“师尊”,嘴巴就不由自主地咧开了。他教出来的徒弟就是好,自己有出息不说,还把南宗天骄也给拐带过来了。 天骄弟子养一赠一,怎么一个爽字了得! 厉宗主道:“魔神已经许多年没在北大陆降临了,现在却悄无声息地在南大陆接受献祭,看来魔族确实想越过我们直接降临南大陆,南方各宗还是得多加提防才是。” 顾然道:“我已经给大家都提过醒了,这次带人过去北大陆也是想让年轻一辈亲自接触接触魔物与魔族。” 厉宗主看着年纪虽轻却隐隐有南宗领头人势头的顾然,又一次在他身上看到顾然父亲当年的风采。他哈哈笑道:“我要去与你父亲喝上一杯,好好跟他唠唠你们成婚这桩大喜事。说不准他知道我当年提的婚约最后还是成了,会从坟头里跳出来跟我急眼。” 谢重明:“………” 有你这么在别人亲儿子面前说别人父亲的吗? 顾然早已接受父母的陨落,听后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对满脸一言难尽表情的谢重明说道:“我们也去给我爹娘亲敬杯酒。” 谢重明点头。 南北大比的热闹过去后,参赛者都拿到了顾然他们赠出的法器、灵药以及颇具针对性的剑诀,一时有人欢喜有人忧。 顾然三人相携来到顾然父母合葬之处,在坟前给亡者敬了三杯酒,郑重地将两人缔结天地盟誓的事告知于泉下之人。 哪怕知道陨落之人很可能听不到这些话了,到了坟前还是有许多事想一一告诉他们。 厉宗主说自己来一趟不容易,想多待会,打发顾然两人先行离开。 顾然没有坚持,与谢重明一同离开葬着宗门无数英魂的墓丛。他们下山的时候天色已晚,天上的圆月精光四射,照得归去的路亮堂堂一片。 明日顾然便要走了,明月仿佛也想以最好的一面向他告别。 两人相携走到朱雀峰下,却见温辞树立在山脚的岔路上等着。 顾然脚步微顿,看向满脸踟蹰的温辞树。 他头上的横杠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格外沉默。 一如他定定望过来的眼神。 “……大师兄。” 温辞树喊道。 “……师兄。” 一开始的许多年,宴知寒名下只有他们两人,他都只喊顾然师兄。 那时候他的修行刚步入正轨,一心追逐着顾然的脚步,每日勤学苦练,渴望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朝夕相处,是什么时候被他心底那名为嫉妒的毒汁蚕食到面目全非的?温辞树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顾然马上要走了,再回来不知是何年何月。 过去他们认为理所应当的一切,再也不属于他们了。 谢重明看着温辞树直直地望着顾然,忍不住伸手抓住顾然的手掌。 用力地捏了捏。 到底是自己教了那么多年的师弟,顾然听他心中满是悔意,便与明显看温辞树不顺眼的谢重明小声商量道:“我与他交待些事,你等我一会。” 谢重明很有些不乐意,却还是松开了顾然的手。 他知道南剑宗对顾然的意义。 这本就是顾然当机立断决定离开的原因之一,只要这些人诚心悔过,顾然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心软。可有些东西一旦有些裂痕,即便再怎么弥补也回不到当初,还不如干脆利落地远离。 顾然招呼温辞树一起在山脚下走走。 温辞树立刻跟上,一如过去无数次那样紧缀在顾然身后。 顾然不疾不徐地给温辞树交待了许多事,包括宗中事务以及骆凌云这个师弟,最后针对温辞树的修行也提了几个建议。 等到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顾然顿了顿,终于还是转头看向自少年起便由自己亲自教导的师弟:“你以后须得坚定道心,切勿因为一念之差误入歧途。” 温辞树听到顾然这句和记忆中一样和煦的叮嘱,眼眶霎时红了。 泪水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我知道了,师兄。” 他哽咽着回答。 顾然犹豫片刻,终归没再出言安慰,而是摆摆手让温辞树回去,自己则是迈步走向一直等在原地的谢重明。 他是个有伴侣的人了,这伴侣还是个大醋缸子,摸别人脑袋或者帮别人擦眼泪之类的举动已经不太适合了。 何况温辞树他们也早就不是需要他安抚的小孩子。 他们早该长大了。
第45章 顾然与谢重明回了住处。 温辞树正要独自往回走, 就遇上了骆凌云。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在月下相对而立。 说起来, 他们不过都是因为不愿意承认顾然好到他们难以妄想的程度,所以但凡有人在中间稍加引导便觉欣喜欲狂,自以为自己逮住了顾然的把柄, 可以将他从高处拉下来,拉到自己可以企及的地方。 再回头去看,许多事其实漏洞百出, 只是他们根本不去细想而已。 现在再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温辞树望向抿着唇站在那儿的骆凌云, 叹息着说道:“回去勤加修炼吧,否则以后你会被甩得很远。” 远到连在他面前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大比他们这些亲传子弟都没有下场,主要是要筛选一些适合前往北大陆历练的好苗子。他们南剑宗已经没了一个顾然,不可能再让他们跟着去北大陆。 他们也没那个脸跟过去。 最后的挑战环节让他们看到了……顾然还在不断进步,他与谢重明在一起时彼此的实力都在不断地提升。 谢重明不会想着把大师兄拉入泥沼。 而他们会因为自己追赶不上而生出那样的妄想来。 光是这一点,他们就不如谢重明。 更别提实力上的差距。 他们师尊宴知寒本就不会好好教他们,没了顾然他们只能多向长老们讨教, 骆凌云灵根比他好,如果能静下心来好好修炼,将来未必没有迎头赶上的机会。就怕他还是转不过弯来, 白瞎了顾然以前的悉心教导。 温辞树把顾然那些关于骆凌云的交待告诉他们这位三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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