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何微微蹙起眉,目光坚定地看着辛久:“但是对我来说,你比理想,比所谓的‘最佳选择’更重要!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的!” 辛久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摇头:“就是这样。每次你说要因为我放弃的时候,我真的很有压力。你不明白这件事压在我身上的负担……” 姜何的确不解:“这只是选择而已啊,每一个选择都是有舍有得的。我选你是因为你对我来说永远最重要,永远在第一顺位。你相信我,也相信自己;对我们的感情多一点信心不行吗?” 辛久沉默了。 辛久何尝不知道自己只是欠缺勇气,对自己和姜何的感情缺少信心;但勇气和信任要从哪里来呢? 就像丧尸电影里,一个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如果他还想着保护其他人,那才是真正的正直和善良;反之,平日里热衷慈善,危难时刻却只想独善其身的人就不是。 人只有在最危急、最纠结、两难的时候才能体现出真实的本性。辛久知道,在这种时刻,自己永远不可能被坚定地选择。 姜何口中的“想一起告诉”真就这么重要?如果姜何确实下了决心要留住他,一个晚上过去,在清楚他为什么想离开的情况下,发一封邮件拒绝真就这么困难?非要他开口要求,让他承担选择的重量吗? 姜何这些表现,只是让辛久更确信这个机会对他很重要。姜何的犹豫和迟疑,也只是让辛久更怀疑他们感情的分量而已。 不过没关系,辛久已经想通了。本来自己身上就不会有无条件的爱。 姜何找到了自己那么喜欢、那么不想放弃的事物,终于有机会去追寻四年前中断的科研梦想;辛久还是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锁住骏马的牢笼打开了,广袤的草场已经近在眼前了。 自己这跟拴着马的绳子,就断掉吧。
第69章 66.但是我想一起睡 显然,这次的交谈并没有产生什么实质作用。 辛久说他不想吵架了,想平稳地过完最后两周,想即使分开也体体面面的。 姜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床沿眉头紧锁,沉默着坐了一会儿,起身把桌角的戒指装回口袋,从卧室出去了。 辛久不知道姜何有没有帮他请假,也没好意思在这种状态下开口问;看上班的时间已经迟了,就赶忙收拾好去店里。 辛久到的时候,赵以温已经给花剪过根换过水了。他看辛久的眼神明显跟平日不同,有些怯怯地。 辛久于是一眼确定姜何已经联系过赵以温了。或许把不明就里的他臭骂了一通,或许也坦白了两人之前隐瞒的恋爱关系,或许威胁赵以温要扣工资。 辛久心里也难受,走去赵以温旁边,没头没尾地说:“对不起……” 赵以温抬手拍拍辛久的肩膀,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 晚上,辛久为了补齐上班时间特意走晚了些,将近十点才关店门。 到家的时候姜何已经洗完了澡,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在辛久开门的时候默默地望着他。 辛久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某个冰窖,一进门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只能尽快拿好衣服去浴室洗澡。 出来的时候客厅的灯关了,小卧室的灯却亮着。从关了一半的门缝里,辛久看到姜何睡在里面。 辛久心里酸酸胀胀,他们分开不是因为不喜欢了,也不是因为彼此怨恨,只是人生转向,没法同路前行了而已。 辛久不想最后几天了,两人还要过得这么疏离尴尬。 辛久走进小卧室,在那张很软的弹簧床垫上坐下。床垫晃了两晃,躺在上面的姜何也陷下去一截。 姜何安静地看着辛久,询问地眨眨眼。 辛久去拉姜何的手,很轻很轻,几乎只是手指间轻微的触碰:“姜何,我们一起睡吧。” 姜何愣了一下,手指微颤,却没收回去:“不用了吧……” 辛久手上用了些力,把姜何的手捏得更紧了些:“但是我想一起睡。最后几天了,以后我怕再没机会了。” 姜何的眼神闪了闪,定定地没说话。 辛久见姜何不反抗,捏着姜何的手,挤在床沿慢慢躺了下去。 小卧室的床不大,姜何本来也睡的是中间位置,辛久几乎从头到脚都挨着姜何,还没全干的头发湿漉漉地蹭在姜何新换的睡衣上。 姜何的睡衣上有辛久熟悉的洗衣液味,辛久悄悄深吸了口气。辛久把头埋在姜何胸口,胳膊搂上姜何的腰: “那我今晚也睡这里。” 姜何长长地叹了口气。辛久以为姜何想让他走,搂着姜何的胳膊又紧了紧。可姜何半晌也没什么动作,也不说话。 过了许久,辛久感觉到姜何揽住了自己的背。 姜何的声音淡淡的:“唉,我能拿你怎么办呢……” 这晚之后,姜何重新睡回了大卧室,和辛久一起。 又这样过了几天,辛久不知道是不是找好了新住处,开始慢慢收拾起搬走的东西。 跟来时比起来,辛久发现自己多了很多想要带走的东西—— 几件日常穿的衣服,是姜何说看到觉得适合所以买来送他的;两条泳裤,是之前天气热的时候,姜何邀他一起去健身房游泳的时候买的;一个护腰按摩垫,姜何说是618凑单买的,送给他了……还有那些姜何买来养禾鼠的“豪华装备”。 辛久收拾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每次都会挨个儿拿给姜何,问这是不是真的送给他的,他能不能带走。 姜何次次都说随便,说家里不管什么东西,辛久看上了都可以拿走。但辛久就像没听到一样,还是要每一个都拿着来问一下。 直到辛久把其他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找姜何要自己的证件。 姜何忽然打了个颤,好像忽然有一桶冰水从头到脚把他浇透了。也许之前几天两人的相处太随性,太自然,太容易让人联想到曾经甜蜜的记忆;姜何甚至忘了辛久是在准备离开。 姜何感觉呼吸一滞,问道:“如果我不给你呢?” 辛久轻轻笑了笑,望着姜何:“你不会这样的。” 姜何低了低头:“你不是可以直接去派出所补办吗?一定要我给你?” 辛久沉吟一下:“嗯……但补办的话,你手里的那张旧证也还是能用吧。” 姜何这会儿才意识到,在证件这件事上,辛久居然直到现在也没想说实话。都临分手了,辛久也没想着最后坦诚一回。 姜何觉得有些莫名的悲凉,也觉得自己这些天的坚持异常滑稽可笑。 姜何心一横,冷笑一下:“开什么玩笑?一张假证,废卡而已,我能用来干嘛!” 这句话显然出乎辛久的意料。 辛久在原地愣了一下,收敛了笑容,垂下目光轻声呢喃: “原来你知道的……” 姜何心烦地合上眼睛,叹了口气,皱着眉追问辛久:“你好好想想,留在店里,住在我家,真是因为我留了你的证件吗?你不也是自己愿意的吗?你敢说你是被我硬拴在这儿的吗?” 辛久慢慢抬起了头,琥珀色的瞳仁像一面平静的湖:“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被任何人拴住过。” 辛久没理会姜何此事的震惊,面无异色地继续说: “那些证件确实没用了,反正省内的身份证办起来很快,你不想给我就留着吧。但我的背包可以还给我吗?我用了很久,挺喜欢的,有点舍不得。” 姜何感觉自己的牙关都在发抖。一个用久了的背包辛久都会舍不得,自己活生生一个人,辛久却能这么狠心就抛下。 姜何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去卧室桌子后面蹲下;像个小丑一样,“踢里哐啷”地打开了工艺繁琐的保险柜,把一个毫无价值的黑色背包拽了出来。 姜何大步走回去,把那个软塌塌的包一把塞进辛久怀里。 家里的空气似乎忽然变得很稀薄,姜何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走去玄关随便换了双鞋就出了门。 霎时间,姜何有点看不清他和辛久的关系了。这么冠冕堂皇,这么“狡兔三窟”,处处留着后手,处处藏着不信任;这就是自己如此珍视的爱人吗? 辛久的爱永远有保留,永远最先考虑自己。明明一开始就知道辛久的证件是假的,知道他的意图是不单纯的;可自己居然还是这么头昏脑涨地扑过去,沉陷在这个挣不脱的泥沼里。 姜何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的人生。 仔细想想,好像自己不论干什么都是竹篮打水。做科研也好,谈恋爱也好;什么人能这么点儿背,每次都是在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输了个底儿掉! 这是什么诅咒吗?但凡是自己用心浇灌的事物,爱情也好科研事业也好,最终都会无一例外地背叛他。姜何实在想不明白,只能把这些都归在超自然力量上。 其实,或许辛久说的也没错。 运气不好的人,不能奢望鱼与熊掌兼得。 自己的前半生已经这样倒霉了,好不容易在四年后遇到这种撞大运的机会,自己要是不抓住的话可能真的就没了。 要是真的再没有了,姜何便又会回到这四年间自怨自艾,郁郁不得志的状态。就算姜何确实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在心里觉得悲愤,不会悄悄黯然伤神、在回忆时觉得后悔。 而到了那时候,承担自己的坏心态、坏情绪的人,还是辛久。 想过这些,姜何觉得自己出离地疲惫,却也出离地轻松了。 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台风雨夜,前路茫茫,自己一个人,无论是心里还是肩上都一无所有的时候。 不再有需要关心在意的事情了,不再有想要留住的人了。对周围的一切都漠然起来,当然就轻松了。 姜何在楼梯间,拿出手机给辛久发了消息: “如果你真的想好了要分开,我同意。”
第70章 67.郁金香的礼物(上) 姜何的“顿悟”来得太迟,距离辛久跟赵以温说好的离职时间已经没多久了。 原本辛久还想再跟姜何一起旅行一次,不用太远,南州市附近的什么地方就行。但临近搬离,琐事太多,店里赵以温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辛久完全抽不了身。 就这样忙忙乱乱地过了几天,赵以温新招的兼职开始来店里上班了。同一天,辛久的新证件也寄到了。 辛久跟姜何商量第二天就走,姜何也同意了。 当晚,两人最后一次并肩躺在大卧室的床上。 空调吹得有点冷,毕竟这是适合两个人相拥而眠的温度和风力;而现在辛久和姜何各自盖着被子,中间隔了一大截,当然会觉得冷。 辛久把被子从脖子到脚都盖住了,严严实实地像个蚕蛹。 姜何看到了,伸手去自己那边的床头柜上拿遥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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