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渐渐平复了呼吸。方才接吻时后背出了一层汗,稍稍沾湿了衣服,被空调吹得有些发凉。 辛久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了一场绮梦,眼前耳边的一切都好虚幻;唯有后背的凉意,和面前姜何眼里诚恳又迫切的光这样真实。 辛久像是被蛊惑着,接受了这场自己都不知终点的冒险: “我……试一试。” 姜何略显迟疑地蹙了下眉毛:“什么叫‘试一试’?” 辛久咬了咬下唇,低着眉眼,默默靠进姜何的怀里,伸手抱住了他;尚不熟练地说起最普通却也最热烈的情话: “姜何,我也爱你。” …… 拥抱是比接吻更能传递喜爱和依赖的动作。亲吻只是唇舌的交缠,拥抱却是最大面积的肢体嵌合,也是最直接的体温传递。 然而,卧室的温度对于两个紧紧相拥的人来说还是太高了。 姜何不太敢直接踢开被子,又舍不得放走怀里好不容易才抱到的人;只能悄悄拿了床头的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设低了几度,并且把睡眠模式关掉了。 相拥入睡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在此之前,全无恋爱经验的两人根本不知道。 姜何和辛久就这样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睡一阵儿醒一阵儿;迷迷糊糊地抱完了又亲几下,亲完了又抱起来;一小段一小段地过完了整个晚上。 直到早晨,两名机能正常的成年男性都出现了某种自然、却又略微尴尬的生理现象;不方便继续在床上“耳鬓厮磨”,干脆起了床,从卧室腻歪到洗手间,简单吃过早饭,便去店里上班了。 这天天气并不好,前一晚下的雨一直延续到了早上。地上是深深浅浅的水洼,头顶是厚得辨不出太阳方位的云层。 姜何家没有大伞,两人只能各撑一把。路边的人行道并不宽敞,姜何和辛久的伞总时不时撞在一起。但直到出了小区,走到了Anyway花艺所在的街区;即便人行道宽敞了许多,两人的伞还是撞在一起。 “哦?你们今天一起来了……” 姜何和辛久在门口蹭鞋底、收伞,赵以温已经在店里柜台后面坐着了。 赵以温单手撑着一侧下颌,眼神有些钝钝的,跟辛久和姜何打过招呼之后,就继续看着门口的方向发呆。 “怎么了哥?”辛久比姜何更早发现赵以温的异常:“没出什么事儿吧?” 赵以温没立刻回答,而是很长很重地呼了一口气,盯着门外的雨又看了一会儿,才幽幽地开了口: “她今早没来……” 辛久反应过来赵以温说的是谁了,安慰他说:“可能因为今天下雨,她路上有事耽搁了,别多想。” 赵以温应该根本没心思听辛久说了什么,只是失落地歪头发呆,神态像只被遗忘了的宠物狗。 辛久看赵以温这样,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可能她出门的时候忘带伞,发现在下雨又折回去取了;或者她可能穿了不适合雨天的鞋,出门走了一段又返回去换掉……” “来了!” 赵以温脸上立马换了一幅表情,满眼欣喜地“噌”一下从柜台后面站起来,越过离门口更近的姜何去帮忙开门: “Hi,早啊。” 门口的女人穿着一件卡其色的薄风衣,长裤的裤脚上有点被雨水打湿的痕迹;弯腰把伞靠放在门口的墙边时,垂在肩上的黑色长发顺势滑了下来。 “早。”她抬起头冲赵以温略显无奈地笑:“抱歉,我可能会踩脏你们地板。” “没事儿,我们再拖干净就行了。”赵以温赶忙侧身让出通道:“快先进来吧!” “啊对,”看到女人的眼睛迟疑地朝姜何看,赵以温才想起自己还没介绍过他们俩认识,略显慌乱地说: “这是我们店的老板,姜老板。” “噢……”女人的表情有些难言的微妙和尴尬,嘴巴张了张又闭起来,末了抿着唇轻微地挑了挑嘴角:“好久不见,姜何。” 姜何的表情也没有和善多少,连动起嘴巴的时候,整张脸都保持着毫无情绪的平直线条,语气冷漠又生硬: “好久不见,原舒辰。”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种奇怪又僵硬的气氛,却都不敢贸然开口打破这种气氛。一时间,四个人的花店里安静得诡异,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没眼色地响着。 “原小姐早啊!”站在柜台边的辛久此时忽然出了声,满脸微笑地走近说:“今天还要香槟玫瑰吗?” 原舒辰连忙接话:“是,今天有点迟了,我直接剪短一点就拿着走吧,不用包了。”说着,原舒辰转头走去插香槟玫瑰的花瓶边,随便挑了一枝抽出来递给辛久。 赵以温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抢在辛久之前把玫瑰接了,边走去柜台取剪刀边笑着说:“这批香槟玫瑰已经进了有一段时间了,给你打个折吧!” “别打折了,”一直站在门口的姜何蓦然平静地开了口:“直接送吧。” 原舒辰有些惊讶,疑惑的同时,正准备转身道谢,却听姜何紧接着冷声说道: “以后原小姐来店里买花都直接送吧。 “我们店,不会做原小姐的生意。”
第42章 41.房间里的大象 Anyway花艺的气氛正常得诡异。 任谁都看得出姜何和原舒辰有问题,但没有人挑破。赵以温没问姜何为何对自己的暧昧对象态度这样奇怪,辛久也没有问姜何为何对原舒辰说“好久不见”;姜何自己也沉默着,什么都不解释。 姜何最开始是庆幸的。辛久有时候会有超出自身年龄的成熟和理智,就和之前退掉出租屋的时候一样,遇到意料之外的事,辛久从来不会急着追问,只是耐心又安分地等待解释。 这给了姜何足够多的时间组织语言,理清思路,尽量把他和原舒辰之间复杂的纠葛简要地概括;显得率性自然,听起来就像是一段轻飘飘的往事。 到了中午的饭点儿,姜何基本准备好了自己的“演讲稿”;辛久也很配合地跟姜何一起出去吃饭,留赵以温一个人在店里。 “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明显?”姜何有点心虚:“最近我俩一起出去吃饭的频率会不会有点太高?” “没事儿!”辛久在伞下朝姜何得意地微笑:“我走之前跟店长说了,我跟你一起出去,给他一点私人空间,好让他打电话给原小姐沟通一下今早的事情。店长谢我还来不及呢,不会起疑心的。” “这样啊……”姜何恍然,沉吟着。 “怎么样?”辛久用伞蹭了一下姜何的伞,歪头朝姜何狡黠地笑:“我是不是很聪明?” 姜何忍俊不禁,弯起眼睛轻笑了两声,满眼宠溺,拖长了嗓子说:“是——,比你男朋友聪明多了。” 辛久顺势开玩笑般接道:“那是!没我你可怎么办啊……” 辛久这次配合姜何,进了一家西式简餐餐厅。餐厅里环境很好,原木色调的装潢,背景音乐是柔和的古典钢琴曲。 辛久一眼就知道这地方东西不会便宜,一落座便低声跟姜何说:“你选的地儿,你请客哦。” 姜何无奈地低笑:“好……菜你随便点。” 辛久又补充:“下次我定地方,我也会请你的。” 姜何脸上的笑根本收不回去,一味没主见地点着头:“都可以。” 由于说要给赵以温时间,姜何和辛久两人也并不着急,并不赶时间吃完回去。 原本这也是姜何和辛久沟通的极佳场合,但从等菜到吃饭到结账,辛久根本就没给姜何“发表演说”的机会。 好像早上原舒辰来店里的记忆被抹掉了一样,辛久和平常的状态一模一样,跟姜何有说有笑;和刚确立恋爱关系的情侣们一样,乐此不疲地尝试着小而黏糊的肢体接触。 姜何被辛久的表现弄得不知所措,感觉在这样甜蜜的氛围里,自己不该讲些严肃的煞风景的话;只能先配合辛久的行为,用小腿夹住辛久从桌子下面伸过来的脚,借着桌上餐牌的遮挡,揉捻着辛久递过来的指尖,默默把嘴边想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回到店里之后,赵以温大概已经跟原舒辰聊完了,见辛久和姜何回来,轻松地朝两人笑着挥手,然后自己出去吃饭了。 一直到下午,还是没有人问起半句今早的事情。 姜何渐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就像是房间里有一头大象旁若无人地走,里面的人却都装作一切如常,缄口不言,对这头明显不应该出现在此的巨物视而不见。 省去了麻烦的解释环节,姜何应该很轻松才是;但姜何却觉得心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喉咙像是卡着鱼刺,每一次心跳和呼吸都会带来奇怪的感觉。 姜何想把石头搬开,想把鱼刺吐出来,可店里的两个人都礼貌地保持着所谓的“边界”;姜何实在忍不下去了,一声不吭地出了店门,撑着伞在雨里越走越远,拨通了给许斯哲的电话。 “喂?”许斯哲应该不忙,很快就接了电话,声音懒洋洋的。 姜何开门见山地开口:“我遇到原舒辰了,今早。” “啊?!”许斯哲猛地在椅子上坐直了,听筒里传来明显的椅子滑轮滑动的声音:“怎……怎么回事儿?这次真不是我啊,我绝对没跟她说过你的事!你都说绝交了……” “我知道不是你,是……”姜何停顿了一下,“就是个巧合,她来我们店买花,跟我碰上了。” “我的天……”许斯哲震惊得无以复加,在电话那头哑口无言了许久,才问:“那你们聊什么了吗?她现在是准备回国常驻了?你们没吵起来吧?” “我早没话跟她说了,吵不起来。”姜何有点无奈,长呼了口气,心里总算稍稍痛快了点:“你看!像你这样才是正常的反应啊!好奇我俩发生什么事,还有没有矛盾,这才合理对吧?” 许斯哲没听懂姜何这通没头没尾的话,在电话那头愣了两秒,问他: “你说什么呢?哪种反应不正常?发生什么了?” 姜何叹了口气:“辛久,之前跟你见过的,昨晚正式跟我步入恋爱关系的人,他当时也在场。他听到原舒辰跟我说‘好久不见’,也听到我跟她放狠话了。他……他……你觉得,我需不需要把我跟原舒辰的事告诉他?” 许斯哲反应了一下,迟疑着问:“你想瞒着他吗?” “不是,是他根本没想问我这些事。”姜何找了一处没有积水的地方站定,跟许斯哲继续说:“他好像根本不关心我跟原舒辰之前发生过什么,也不好奇,完全没有要我说的意思。我……我就是愿意说也没法开口啊!” 许斯哲沉吟了一下,分析道:“说不定他只是怕了解得太多,反而不知道要处理自己跟原舒辰的关系。再说,你对原舒辰也没有过什么浪漫往事,你说不说其实问题也不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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