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跟着松了一口气,仔细打量松绑后的顾庭。 乍一看,他跟顾庭并没有多大的相似,但细看下,眉梢眼角处又有着细微的相似。 慕白扭头朝阎鹤小声道:“我真的是他祖宗?” 阎鹤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用符纸测了几次,结果都显示你跟他同宗。” 慕白望着面前的顾庭,有些紧张。 毕竟作为孤魂野鬼流浪了那么久,如今乍然得知自己还有后辈存在世上,说不紧张是假的。 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问顾庭在族谱里对慕白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 顾庭却有些尴尬,说他们顾家早就没了什么族谱。 慕白:“???” 卫哲也傻了眼:“你不是说你们家祖上是皇商吗?还有人从了仕啊!” 顾庭无奈道:“我家祖上确实是皇商,也确实有记载的古籍与大批的古玩,但战争时期,谁管你家是皇商还是皇帝,打起仗来,抢的抢,烧的烧,该烧的都烧没了……” “早些年我祖父他们还出国留洋躲过一段时间,隔了挺长一段时间才回来,就连顾家的祖宅也是后来才修缮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古建筑……” “平时祭祖也都是祭祀有名字的祖先,其他的祖先因为记载不全,都没办法祭祀,只能摆一个顾氏牌位,其余再多的也没了。” 卫哲不死心道:“你不是说你家有几百年的历史吗?一百年都不剩了?” 顾庭咳了咳道:“做生意嘛,半真半假打点噱头啊,更何况我家祖上确实是皇商,只不过该烧的东西都给烧没了而已……” 慕白也不死心,急急问道:“真的烧得一点都不剩了吗?” 顾庭犹豫了一下:“应该是烧得差不多了,但老一辈可能还留着些东西,连着户口本一起锁在保险柜。” 慕白巴巴道:“真的吗?” 顾庭看着比自己还小的祖宗蹲在地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咬牙道:“真的——” 赶明他就回家偷户口本,翻箱倒柜找一找能不能找到什么没烧完的东西。 实在不行就带两颗古玩珠子回来哄一哄祖宗。 总不能让自己亲祖宗失望。 得知或许还有些东西没烧完,慕白松了一口气,看上去有些高兴。 顾庭也跟着高兴起来,心想慕白再怎么说也都是他们顾家的祖宗,也应该由他们顾家养着才是。 这样想着,顾庭便隐晦地瞥了一眼一旁的阎鹤,压低声音朝着慕白说:“到时候我把您给接出来。” “给您塑个大金身,天天给您拿钱纸烧着玩,想吃多少香火就吃多少香火!” 慕白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道:“真的?” 顾庭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 “镪”地一声,茶杯不轻不重地落在茶几上,阎鹤偏头温声道:“在说什么?” 顾庭坐直了背脊,笑呵呵道:“没说什么。” 阎鹤望着他:“顾总不计较刚才放血绑人的事了?” 顾庭笑呵呵继续道:“阎总替我们顾家找到了祖宗,我这个小辈不过是被放了点血,有什么好计较的?”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阎总,让顾家能在百年后接回祖宗。” 阎鹤望着笑眯眯的顾庭,没说话。 过了一会,他忽然也笑了,慢慢道:“这有什么好谢的?” 慕白看着两人说话,一会扭头看顾庭说话,一会又扭头看阎鹤说话,总觉得两人间的气氛颇有些怪异。 他看着阎鹤慢慢温声道:“他找到了宗族,也就能给我名——” 话还没说话,他就被猛然弹射起身的小鬼捂住了嘴巴。 顾庭:“?” 他愣然道:“给什么?” 小鬼强装镇定道:“给他快乐。” 他捂着阎鹤的嘴,掷地有声道:“我找到了宗族,也就能给他快乐。” 顾庭一脸不相信犹疑:“真的?” 慕白镇定地点了点头,并且用捂着阎鹤嘴的手上下动了动,假装阎鹤也点了点头。 顾庭:“……” 阎鹤神色平静,全然一副没有被强迫的模样。 慕白有些心虚,但还是没放开手。 开玩笑。 只要他一放开手,阎鹤保准会对他的曾曾曾孙说真好,自己找到了宗族,也就能给他一个名分了。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 前些日子在床上,阎鹤左一个大人不负责,又一个跟着大人没名分,几乎要活活将他闷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甚至窘迫到了阎鹤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阎鹤说今晚九点半要关灯睡觉,他九点便老老实实待在床上,连话本都不敢再带上床。 小鬼耳根子有些红,他偏头小声道:“你别在他面前说名分的事好不好?” 他好歹也算是面前人的祖宗。 哪有祖宗的对象朝着曾曾曾孙追要名分的。 还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 祖宗就得有祖宗的样子。 阎鹤偏头,望着他,好久才点了点头。 慕白小心翼翼地松开手,看着阎鹤果真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微垂眼睛,不再说话。 他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但仿佛是被他刚才的话伤害到了,接下来阎鹤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一侧的沙发上。 顾庭在一旁拼命给自己祖宗上眼药,试图让自己的祖奶换人。 他故作惊讶与感动道:“帮您找回曾孙,阎总竟然会感到快乐。” “没想到阎总竟是那热心的人。” “毕竟从前老师说阎总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冷淡了点,也不太爱与同学交流……” 慕白下意识反驳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热心的。” 就连祈福得的娃娃都带在身上,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挂在口袋中。 慕白严肃着脸道:“你也不要乱说他不爱交流。” 他每天晚上还给他讲故事。 怎么就不爱交流了? 胡说八道。 顾庭无端被自家祖宗教训了一顿,他张了张嘴,心想道:“那学生手册上就是这样写的啊。” “他也没乱说……” 为了让面前人不当他祖奶,顾庭咬牙继续上眼药道:“阎总以前确实是独来独往一人,不太喜欢跟周围的人说话……” 沙发上的阎鹤说话了。 他微垂眼睫,嗓音轻而淡道:“从前我的确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冬日里落了很大的雪,我都是一个人扫雪,常常扫到天黑了再回去。” 顾庭:“???” 他目瞪口呆。 他们学校什么时候要让学生扫雪了? 慕白立马道:“你们学堂也太过分了。” 阎鹤摇摇头:“都是我的问题。” 他抬起眼,像是叹息道:“如果我像顾总一样,肯定会有很多人帮忙一块扫。” 顾庭:“……” 慕白望着自己的曾曾曾孙,语重心长道:“小顾啊。” “你同他以前都是同学,怎么不互帮互助一下?” 顾庭:“……” 他总觉得阎鹤这幅嘴脸比考了第一名还要面目可憎。 阎鹤掩唇,自言自语道:“没名没分的,顾总不帮也是正常的。” 顾庭:“……” 面前人还真想他叫他祖奶? 慕白心虚地没敢抬头,小声地安慰着阎鹤。 一会说冬天下雪时陪他一起扫,一会又说阎鹤看着他扫就好了。 最后见阎鹤依旧是掩唇,垂着眸子,看上去很是落寞的样子,慕白绞尽脑汁哄着哄着,蹦出了一句等落雪了让顾庭过来扫。 顾庭:“?……” 阎鹤这才放下手,微微一笑说:“这怎么好,” 看着笑起来的人,慕白扭头,巴巴地使眼神,朝着顾庭做了一个拜托的神情。 顾庭:“……” 几百年前的祖宗求他办事,他还能怎么办? 顾庭咬着牙道:“我扫,我从小就爱扫雪,我一天不扫我浑身难受……” 阎鹤礼貌道:“辛苦顾总了。” 慕白见阎鹤终于抬起头,不再是一副落寞的模样,欣慰地点了点头。 但这幅模样在顾庭眼里活脱脱就是一副已经被迷了心窍的模样。 简直就是被迷昏了头! 他痛心疾首,刚想开口,却听到阎鹤同卫哲说夜深了,送客。 顾庭抓着沙发,刚想说还早得很,谁知道阎鹤礼貌道:“顾总刚才也说了。” “以前我性子冷淡,不爱跟人交流。” 潜台词便是同他没交情,赶紧趁早滚蛋。 语气是谦逊温和的,内容是简单粗暴的。 只可惜他死了几百年的老祖宗半点也听不出来潜台词,只坐在阎鹤身边,唏嘘从前那些老师同学看错了阎鹤,明明多有爱心的一个人。 顾庭也只恨自己从前瞎了眼。 竟觉得阎鹤是块木头。 慕白一路将自己的曾曾曾孙送到门口,本还想上演一出祖宗与孙子分别的感人剧目,甚至顾庭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同他悲痛相拥。 可剧目最后被阎鹤一句伤口有点疼被拦腰折断。 小鬼耳朵跟雷达一样竖起来,立马丢下自己的曾曾曾孙,跑到阎鹤身旁嘘寒问暖。 顾庭最后也只能挤出一个笑,同他死了几百年的祖宗说常联系,有时间带他出去逛一逛。 只可惜他祖宗一心扑在了祖奶身上,对他也只是匆忙点头。 等到别墅的人都走后,阎鹤才对着要掀开他衣服的小鬼道:“好了。” “刚才忽然疼了一下,现在又不疼了。” 慕白碰了碰那伤口,再三确定道:“真的不疼了吗?” 阎鹤:“不疼了。” 小鬼哦了一声,又同他道:“你说顾庭回去能翻到有用的东西吗?” 阎鹤:“大概能吧。” 他悠悠道:“大人不是济州青天小老爷吗?” “这么有响亮的名号,想必顾家肯定是记载了不少的。” “大人不必担心。” 慕白心虚得厉害,当初虚张声势要板责面前人的气势全然不复,含糊着道:“好……” 他故作镇定道:“那就等他找一找罢……” 结果第二日,慕白没等来顾庭找的东西,等来了一通电话。 晚上,两人在书房中,阎鹤接起电话,听到电话那头是顾庭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顾庭很是有理有据,说要带自己祖宗出去走一走。尽一尽孝心。 阎鹤没说什么,只把电话给了慕白。 慕白接过电话,听到顾庭要带他出去逛一逛,还要出去给他买手机。 小鬼有些蠢蠢欲动。 但阎鹤却一边低头翻着文件一边说今晚睡前要讲尼克萨苏的结局。 小鬼立马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不去了,他要在家陪阎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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