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是用来防小鬼到处乱跑,又被某个不长眼的天师给收了去。 慕白刚开始不习惯手上的红线,总是喜欢在半夜装掉下床头柜,扯得红线乱动。 睡梦中的男人在昏沉中闭着眼睛,伸手将傀儡玩偶捞起来,放在了自己的枕边。 长长的红线顿时堆砌缠绕在一起,散落在柔软的枕边。 玩偶离得男人很近,几乎快要碰到男人的鼻尖。 慕白这才老实起来,不再乱动。 同以前不一样,他这段时间跟着阎鹤身边,才知道原来白天男人那么忙。 接二连三的文件与会议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从清晨到傍晚,男人仿佛一直坐在办公室里处理着文件。 枯燥得没有任何新意。 直到落日降临,阎鹤会将他带回家, 晚上七点半,他会给自己做几道简单的晚餐,然后一个人在空旷的餐桌上安静进食。 期间阎鹤会将他放在另一个餐盘里,同他面对面,有时会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玩偶。 慕白很难想象,那么多年,面前人都是这样生活过来。 日复一日,如同分毫不差的时钟,沉默地履行着向前走的职责。 不过最近这几天,分毫不差的时钟偶尔也会出现一点差错。 比如晚上八点,本应该在书房里看资料的阎鹤会蹲在浴室,给掉进鱼缸里的傀儡玩偶洗澡。 傀儡玩偶老老实实坐在水盆里,脑袋上被搓出了泡泡。 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半蹲在水盆旁,洗干净玩偶后也不敢拧干,只能找了个木架子,给玩偶坐在架子上滴水。 然后打电话给那天那个不长眼的天师,问傀儡玩偶脏了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卫哲小心翼翼道:“阎总,脏了您就丢进洗衣机里洗,那傀儡玩偶绞不烂的。” “我们卫家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材料,放在洗衣机里洗一个小时也没问题。” 阎鹤:“。” 他挂断了电话。 阎鹤偏头看了一眼木架上的傀儡玩偶低头认真地拧着自己的手臂,“噗嗤噗嗤”地拧出水来。 劲还挺大。 最后男人找了个吹风机,慢慢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将傀儡玩偶给吹干。 玩偶吹干的时候,小鬼也趴在床上睡着了。 在慕白被封印在玩偶的第七天。 黎明时分,窗外的天依旧昏暗。 小鬼一如往常地迷迷糊糊翻身,却感觉自己轻飘飘地往上飘了起来。 慕白困倦地睁开了眼,以为是自己又滚到了地上。 但当他睁开眼后,却发现眼前庞大的东西都恢复到了原来的尺寸。 慕白愣了一下,他骨碌碌地爬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脚,惊喜地发现自己重新变回了小鬼的模样。 如今的他坐在床头,傀儡娃娃还躺在男人枕边。 慕白迫不及待地飘了起来,兴冲冲往窗外飘,只不过飘在窗台时,停下了脚步。 他迟疑了一会,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 昏暗的卧室里,大床上的男人睡姿规整安静,呼吸平稳,五官英挺得如同刀斧阔琢。 约莫是平常神情肃冷惯了,男人唇角在沉睡中也抿得平直。 傀儡玩偶安静躺在枕头的另一旁。 慕白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大概是男人每日都将自己带在身上,又每日在吃饭时将自己放在对面,慕白觉得面前人似乎并没有将祈福玩偶当成一个普通的玩偶。 男人似乎真的十分喜欢这个祈福玩偶。 可傀儡玩偶终究不是祈福玩偶。 他走了以后,玩偶就再也不能动,也不会跟人参娃娃一样到处乱跑。 慕白犹豫了一下,最终在临走前还是没关窗户,让窗户敞开着。 清晨六点半。 卧室内闹钟准时响起,在闹钟响了两下后,一只手将闹钟摁了暂停。 浅灰色大床上的男人睡眼朦胧,他起身,在昏沉中如同往常一样解开手中的红绳,准备去卫生间。 但卧室外天光骤亮,大敞开的窗晨风翻卷着窗帘,将阳光明明灭灭翻卷进来,大块大块的光斑照在木质地板,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阎鹤怔住。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慢慢偏头看向床上的傀儡玩偶。 ——“阎总,我这个绝对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只不过是将那小鬼封印在傀儡玩偶里。” ——“七日一到,若是没有加固封印,那傀儡玩偶自然会将小鬼给放出来。” 是了。 今日是第七日。 是小鬼被放出来的日子。 阎鹤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可他没想到那么快。 七日,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 他甚至昨日还让秘书准备了几套小尺寸的衣服。 阎鹤站在原地,望着枕头上的傀儡玩偶,死气沉沉,跟平日里的模样截然不同。 往常傀儡玩偶会趁着他不注意,偷偷在床上伸个懒腰,但大多时候会趴在床上赖床,不大想同他一起早起去上班。 他总会将玩偶放在自己口袋,让玩偶多睡一会。 但如今大概是见不到了。 阎鹤弯腰,将枕边的傀儡玩偶拿了起来,放在床头柜上的阅读灯旁。 没过多久,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自家老板平时不离手的丑玩偶没再带来公司。 几个秘书还有点遗憾。 虽然那玩偶长得确实丑不拉几,但是看久了,又觉得灵动了不少。 加上一向神色冷峻的老板身上带着玩偶后,总觉得接地气了许多。
第28章 清晨,津市郊外的墓地。 慕白火急火燎飘回墓地的时候,只见荒凉的墓碑前,水鬼正在收拾着行李。 他飘起来,拍了拍水鬼的脑袋,看着水鬼阴沉着一张脸转头,阴森森地望向拍自己脑袋的鬼。 但一见到面前的小鬼,水鬼就愣在原地,脱口就问他这些天去哪了。 慕白幽幽道:“我被秃驴给抓了。” 水鬼赫然横眉怒目:“是不是那个鸟人找的秃驴?” 慕白继续幽幽道:“不是他,是他救的我。” 水鬼愣了道:“不可能。” “我之前里里外外翻过那鸟人的家,根本就没找到你。” “连同那宅子的周围我也翻了个底朝天。” 慕白缓缓道:“我被秃驴封印在傀儡玩偶。” 他幽幽道:“对,就是你说再跟着你,你就一脚踩扁的玩偶。” 水鬼茫然了好一会,才想起在奢靡的别墅客厅里,他趴在沙发底下找小鬼时,自己身旁蹦跶着一个丑不拉几的玩偶。 那玩偶看起来急得不得了,一直围着他转,几乎急得要蹦出人话了。 那时的他找不到小鬼急得很,对那玩偶十分不顺眼。 他甚至在下楼的时候还当着鸟人和玩偶的面骂了一句伤风败俗。 果不其然,小鬼继续幽幽:“你还骂我伤风败俗。” 水鬼:“……” 慕白牙痒痒道:“我给你读了那么多本话本,合着你就记住了一个伤风败俗?” 水鬼强行转移话题,面瘫着脸郑重道:“我刚准备收拾东西,打算去别的地方找你。” 小鬼很快就被这句话给吸引住,瞪大眼睛道:“你能去哪找我?” “天大地大的。” 水鬼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不知道。” 但是他觉得他得去找面前人。 仿佛临死前他也做了一模一样的事,收拾东西,去找一个根本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的人。 慕白瞧着面前的水鬼包袱都收拾好了,就等着启程去找他,他也就软下了心。 算了算了。 一脚踩扁就一脚踩扁吧。 毕竟那傀儡玩偶确实长得挺磕碜,丑得吓人。 也只有他的新目标会对傀儡玩偶爱不释手,每日每夜都带在身边,甚至晚上的时候还要在手腕上栓上一根红绳。 生怕傀儡玩偶跟人参娃娃一样跑了。 水鬼绕着小鬼飘了一圈,面瘫着脸紧张道:“那这些天你有没有被别的人踩扁?” 小鬼:“……” 水鬼很是忧虑,那玩偶长得那么丑,就算不被他一脚踩扁,估计也会被某些不长眼的人踩扁。 “没被踩。” 慕白盘腿坐了下来,有点不太好意思道:“我这几天都没下过地。” 除了自己滚下桌子,其余时候他还真的没下过地,全程不是在阎鹤的西装口袋就是在阎鹤的手里。 小鬼认认真真盘点道:“我掉进鱼缸里,他还把我捡起来,洗干净后还用吹风机吹了好几个小时。” 水鬼一向是不太喜欢那什么鸟人,但听着这番话,他不得不承认,这次确实是鸟人立了大功。 他悻悻然憋出一句话:“那他人还怪好的……” 慕白点了点头:“确实很好。” “就是常常一个人住,看上去孤独了点。” “白天也要处理好多东西,忙得厉害……” 他犹豫了一会,偏头望着水鬼道:“阿生。” “你说我晚上还要去压他吗?” 他跟着阎鹤七天,才知道男人白日里要处理那么多工作,看上去要耗费不少精神。 晚上又要被他这个小鬼压床,偷偷吸食精气。 更何况这几天他封印在傀儡玩偶里,无时无刻都在跟阎鹤在一起,几乎整整吸食了阎鹤七天的精神气。 在这几天,阎鹤的精神气将一个行动僵硬的玩偶养得活蹦乱跳,可想而知是被他吸食了多少精神气。 他将自己的顾虑告诉水鬼,水鬼装作深思熟虑想了一下,然后立马道:“我觉得不要去。” 他道:“这几天,我给你找新的压床对象。” “你先去吃吃别人的精神气,要什么样的都有。” 水鬼比划道:“我之前捞钱的时候还碰见过外国人,外国人做的梦,了不得了。” “那可是洋餐。” 慕白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迟疑道:“洋餐?” 水鬼面瘫着脸点了点头:“之前在剧组河边捞钱的时候,见到了几个外国佬。” 见到小鬼依旧是一副犹豫的模样,水鬼极力转动着自己没读过几天书的脑子,憋出一句:“那个鸟人这几天肯定也累了。” “你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几天。” “就当是他阴差阳错救你出来,报答他的恩情了。” 慕白想了想,觉得面前水鬼说得有道理,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忽然,水鬼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神色凝重道:“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被秃驴抓去的?” 慕白立马叨叨道:“我钻小区的那个破洞时碰见的秃驴……” “那秃驴看上去人模人样,谁知道竟然也钻洞……” 荒凉的墓地里,叨叨絮絮的声音直到几个小时候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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