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辇道增七

时间:2023-09-04 20:00:30  状态:完结  作者:西鹿丸

  他忽然感到极度疲惫,忽然觉得好折磨,觉得这一切都难以忍受。

  他咬碎了口中的糖葫芦,糖衣碎成几片锋利碎片,划破口腔,他被其中一片呛住,机械性反射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他感到眼眶一阵湿意,一滴泪水毫无预兆地落上衣袖。

  星临没料到一阵咳嗽竟能挤压出机体的残余。

  他止不住咳,以至于泪也止不住流,他烦躁地用胳膊来回地擦,扶木滑下他的肩,倒进稻草堆里。

  他依赖于蓝血而运转的生理模拟机能大半停止运转,他知道自己不能吞下这颗糖球,他将它吐在地上时,终于停止咳嗽,可眼泪却从无色转为湛蓝。

  星临在角落里蜷成更小一团,眼睛藏进袖子,与生俱来的冷硬全部溃散在此刻,他的痛哭没有声音,全部渗进了粗糙的布料里。

  如果不是这一颗锋利的糖葫芦,他还不知道自己有泪可流。

  残余液体支撑不了悲伤多久,流干之时他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再去计算最后一次的计划,可注意力涣散得不受控制,不知道到底程序错乱还是强烈的精神意志,他只知道自己疲惫不堪,想要睡一觉抛却世界。

  星临闭上了眼,背靠着鹿渊镇巷尾的一堵墙,这堵墙冰凉坚硬,就像云灼初到日沉阁时,倚着做尽一场大梦的那堵。


第133章 告白

  “云灼,我知道你不可能会看到这些话,它们记载在机体的运行数据里,会随着我的消失而消失。其实自从我把水果刀刺进少将的皮肤时起,我就已经不需要再做记录运行日志这类强制性任务了,现在打开这个界面,甚至有些陌生。

  虽然这运行日志写得实在多此一举。

  但没有办法,我现在太想说话,即使在这里自言自语很傻,可我能想象是说给你听。

  你其实没能见到后来的星临,不知道我现在有了什么样的变化,其实我想带给你一个好消息,很值得庆祝,是必须得买足十串冰糖葫芦来好好庆祝一番的程度。

  那就是我终于学会做梦了。

  我想你一定不会觉得意外,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其实连梦也不会做。

  但我自己很意外,原来做梦并不难,倚靠着一堵简单的石墙就可以。

  这让我想起初到日沉阁的你,那时你的梦里有什么?是像我的梦一样,里面有从前吗?

  我的梦里,颜色都回来了。

  我梦见一个寻常的下午,阳光很好,日沉阁的院子里有错落的竹叶影子,扶木追着他那只瘸腿鸭子,在木傀儡之间跑得头发乱翘;庭院外,闻先生正沿着小巷,慢悠悠地外出归来;有一抹红色身影,推着沉甸甸的轮椅在都城的青石板上与闻先生擦肩而过。

  天冬从二楼探头,阳光给了她好气色,她从楼梯上跑下来,赶去迎闻先生,她跑得有些急,脚步声惊醒了树下小憩的你。

  你还是一身白衣,衣摆散在草坪上,光落在衣摆上,映得整个人都好朦胧。忽然感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你接过闻先生的包裹,放在石桌上展开,里面整齐地码着偃人零件,和一纸有关于食人老者的悬赏令,扶木看它们的双眼发亮,他开心得很吵闹。我停在这里,想永远留在这里。在我长久的注视里,你们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我不知道扶木又说了什么,只看见你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这时琉璃瓦反射的光灿烂到绝无仅有,你们都被光晕包裹着,你的笑是熟悉的轻浅,眼角的弧度也好看得安然无恙。

  我在这一刻里,忘记了追寻,只是看着这样的你,就能感受到幸福。

  我喜欢这样,这个下午的你们很好。我想,在我们没有相遇之前,日沉阁有过无数个这样的下午。这时的你们默契地绝口不提自己的过往,把秘密都藏好。故乡的谜题、蛰伏的追悔、夭折的理想,还有那些回不去的从前,统统绝口不提。不同的执念藏在日沉阁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也归功于这些执念,你们能一直走在路上。

  有的顿悟来得太晚,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

  有很多事情,最好的结局是没有结局。

  即使那样的幸福画面将我隔绝在外,梦醒之后我仍然庆幸,在虚幻中看到了一种能让你们一种走下去的可能。

  云灼,其实我常常感觉你很脆弱,更不可触及,有时候我会在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走近过你。

  或许我,也并不是你和我一直以为的那样。

  或许,星临一直都是懂得爱的。

  只是诞生环境注定了我擅长以恨来解读事物,连爱也以恨来解读。

  人类的负面我总是看得很清楚,却总是看不透你。我只能看清你死本能占据高峰,自毁倾向像一簇在刀锋上跃动的火,甚至连你的愤怒与悲观都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鲜活。

  我诧异于你的这些负面特质与我的本质高度重合,可也正是这样的高度重合,说明了你和我不该相遇。

  我一直知道,你不是一个开心的人。

  我们相遇在错位的世界,我站在异样的时代的帷幕前,面对离别无能为力。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救赎,没能参与你天真的从前,也留不住后来沮丧的你。

  而你给了我太多。无条件地接纳我,风雪里说要庆祝我的诞生,而我的诞生其实毫无温度。我第一次睁眼时,是在实验室里,那色调高度统一的纯白,干净得近乎将我致盲,有人类的声音在问我名字,我就回答字母与数字的组合,不假思索。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这样遵从程度定式。我本该一直这样。

  可我偶然地产生自我意识,偶然地来到这个世界,偶然地与你相遇。

  我与这个世界的关联,就是那些慷慨的温暖和最特别的你,后来,我们追寻着执念而一路走到底,被更多错综复杂的偶然推着走向毁灭,没人能幸免。

  我们都想在这一场坍塌的悲剧里找一个人来怪罪,所以,究竟谁是意外,谁才是打破微妙制衡的罪魁祸首,谁才是一场慢性自杀的烈性催化。

  关于这个我想了很多。

  我在时间中流浪,想寻找一个能够逆转悲剧的变数,我将我们的故事推演了无数次。食人法则,变异的蓝茄花种,横生枝节的流火弹,每次从中选择成功率最高的方案施行,直至现在,已经四次,全部以失败告终。我几乎快要迷失在时间里,过往的因果线千丝万缕,具象成演算数据环绕在身边,让我更清晰地认识到一些事实。

  或许这个世界本就不存在该去死的人,掩藏真相的叶述安,被蒙在鼓里的陆愈希,被误杀的扶木,枉死的婆婆,还有倾覆之下选择自我了结的流萤与天冬,以及……以及脚踏悬崖边缘的你。

  揭开云归真相的现存的、唯一的蛛丝马迹,来自于变异基因序列与生物入侵现象,这是过于超前的线索,要凌驾于整个时代的科技手段才能觉察,这世界本不应存在能探查这类证据的机器。

  真正不应该存在的存在,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叶述安是个聪明人,处理线索的手段足够干净,旧年悬案的核心人物全部处于他的亲密关系范围内,他凭着对你们性格弱点的熟知,将真相掩埋得完美,使局面维持在一种微妙而坚固的制衡状态中。只可惜他再聪明也不会防患超出他认知的高精科技。

  发展线里最大最偶然的差错,早已昭然若揭,这个差错的出现偶然且异常,直接性打破制衡,导致后续多米诺骨牌一般的崩盘。

  啼笑皆非的相遇也好,无可挽回的死亡也好,还有来得太晚的顿悟,统统不该出现。

  云灼,我不得不承认,我们的相遇,对我来说,其实是一场馈赠,也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你的人生中致命的摧毁性因素。

  我从来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也从不期待别人回馈给我什么,那些转瞬即逝的美好日子像是我骗来的,我欺诈得来的爱与关心,世界也欺诈我,所以现在这样的境遇,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合理。

  只是我真的非常讨厌睁眼之后的感觉,梦醒如同跌进废墟,放眼望去全是黑白,像是浸在往事的灰烬里,独自进行一幕旷日持久的无声缅怀,我不喜欢这样。

  我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环里甚至来不及领悟人的一生里失去与分离是常态、遗憾不可弥补,这些我一开始不明白,现在我也根本不想明白。

  我可以学会做梦,但我不想学会离别,不想学会失去,更不想以一个无可奈何的姿态继续独自一人在这个世界走下去。

  其实我恨过你,云灼,我恨你把我的空白填满之后就留我一人在原地,可当我醒来时,发现那天荒地老的幸福只是个梦时,我更恨自己。

  其实只要我不存在,那些基因序列与生物入侵的线索将永不见天日,只要我不曾与你相遇。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我一向喜欢从源头根除问题不是吗?怎么一路走到现在,却遗失自己的本性。

  我并非自罪心理强烈的圣人,只是选择有千万种,这最后一次的机会,我要用来做回最简单的自己:行凶一向众生平等,解决问题首选最直接高效的手段。人类在走投无路时心理防御机制会启动,以死亡来逃避痛苦,而机器人不具备这样的防御机制,反复推算里在万千可能性中留有后手才是机械本性,死亡是最后底牌。

  天性是无情叠加精确,最初的我在精神意义与物质层面上都足够自负,自负到以为,只要尽力,就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可惜直到现在,我仍然这样认为。

  这里不是我的时空,我不受祖父定律的桎梏,既然这死局中没有转圜的可能,那我就用自己来创造一种可能。

  让我回到原点,谋杀自己,从源头解决问题。

  那一瞬的梦境透支所有的向往。我也向往过完满结局,可如果要谋杀自己来换回梦境里的你们,那样的话,日沉阁的完满结局里没有我也可以。

  醒来时,扶木在我身边没有声音,我倒进稻草堆里,抬眼看见满天繁星,辇道增七在其中依然美丽,像你指给我看时那样。届时午夜临近,周围很安静,我听到独属于你的生机在我身体中呼啸驰骋,我知道,这一天快要结束了。”


第134章 路转

  杏雨村是故事开始的地方,星临再次回到这个村落,却像是走到了故事的最尽头。

  最后一次的时空穿梭,几乎耗尽机体的能源,能源余量被他精确计算,可维持基础机动模块运转整三十分钟,这对他谋杀自己来说绰绰有余。可惜机体的损坏程度致使时空穿梭落脚的地点不够精准,他落在杏雨村的边缘,需要自主寻路去找到任务目标。

  盛夏的杏雨村万籁俱寂,只有草木郁郁蒸蒸,散发着充满生机的清香。

  星临很快就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条幽静的小路,这条路林叶掩映,径旁缀满蓝白野花,一路铺向看不清的远方,但星临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它的尽头,是一座破败的小木屋,里面一张简陋的木床,床上正停着初来乍到、尚未醒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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