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辇道增七

时间:2023-09-04 20:00:30  状态:完结  作者:西鹿丸

  星临抢先一步挡在叶述安面前,抬眼便看见云灼在迅速靠近。

  他不愿他再磨损自身,更不想他偏离本心,这一生愈发事与愿违。却也不得不目睹那双眼中,有光在沉寂。

  云灼撤手合扇,倏然回扫,对着面前的阻碍凛然一击,毫不留情。

  那猝不及防的巨力轰上星临的躯体,距离太近,他结结实实地受了云灼这一击,撞上倚墙而放的博古架,他眼前一黑,清脆的碎裂声很喧哗,他听见自己的脊骨在磋磨作响,这一瞬间痛彻骨髓,脑内的警告检测告诉他机械骨骼发生二级粉碎,他落进满地的碎片里,皮肤表层的割伤使痛意迭起,可这与脊骨的疼痛相比,微不足道。

  再睁眼时,星临眼前的世界变了模样。

  满地缤纷的碎片黯淡了光芒,斗篷衣角是黑色,鲜血与琉璃盏是灰色,云灼的手如死尸一般的白,朱红漆柱与红木桌案,全部覆上一层如同大火焚烧过后的黑灰。

  是他的色觉感受器损坏了。

  眼前只剩黑白灰。目之所及,一切生动色彩尽失。

  这一击不仅仅让他的色觉受损,脊骨的疼痛更是溃散了他的行动力。他眼睁睁看着云灼将叶述安的长剑贴上手臂,他手脚并用,也没能从那一地失去色彩的碎片中爬起来,只能看云灼将剑刃切入皮肉时溅出一大片深灰的血,濡湿地上深灰的软毯。

  这一幕,对于星临来说,比在暮水群岛的潮汐中亲手杀死云灼还要可怕。

  真像噩梦。

  机器不会做梦,可这里真像噩梦:拼尽全力却无法控制四肢,脑内轰鸣,口中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目之所及全是褪了色的生命,而他无能为力。

  究竟是为什么?星临在剧痛中发着抖,仰视着云灼,看他将自己的血肉剐剔,每一刀下去都飞溅出淋漓的阴影,星临只想想冲上去扯住那只握剑的手,问云灼一句究竟是为什么!

  他恨透了云灼面对苦痛时的哑。

  那是一种对于自身情绪的深度压抑。背叛、欺骗与绝望交织出的真相展露于面前,哪怕他哭一声,说一句痛,哪怕仅仅是一蹙眉,星临都不至于这样被他的沉默击溃。为什么贴着胫骨游走的刀刃可以狠绝至此?这具躯壳内到底栖息着怎样一个灵魂,被他人伤害至深,却要自己不得好死。

  疼痛激起的生理性反应还在维持模拟,人工泪液滑进星临的发,他蜷缩在一地碎片里,看云灼不断失血,看陆愈希死去,看SPE-1437当机,看叶述安一朝回到九岁那年的怯懦。

  他和那些跌在地上的精美玉器一样,都是破碎的废物。

  最后所有人都坠在地上,而他拖着一身剧痛与废铁,在地面断断续续地爬行,赶在机体强制停止运转之前,将手拍进因云灼自残而形成的那滩血里。

  那血还没冷透。能量输入机体时,他还能汲取一些云灼的温度。

  他凭着这一丝温度将自动修复功能短暂开启,紧接着,猛烈的黑暗与突然的光明无缝衔接,停止运转的时间无意识作用,感觉上只有时间的断裂感。

  星临不知道自己具体停止运转了多久,他被那一滩血液吊着,最终恢复了运转,醒来的第一反应是关闭修复,检测自身机能:视野中仍是黑白世界,斗篷下锁骨处的银白骨骼仍清清楚楚,只有脊骨的碎裂堪堪修复完毕。这还算足够,只要保有基本的行动力,其他的不重要,他都可以忍受。

  星临浸在血液中的手指已经冷透。

  偌大的华美殿厅已是空无一人,他看见桌案旁一片蓝血蒸发的痕迹,一行血液涂就的脚印向着殿外,那是云灼的踪迹,裂开的判官面具在不远处,叶述安不知去了哪里。

  殿内死寂充斥,满地糟乱精美的灰败。

  星临终于能站起身来,他踩过自己失败的轨迹,在一地狼藉里看见黑猫面具与猫鬼面具碎在一处,纠缠的黑白颜色,破碎得不分你我。

  殿外,蓝茄花田灰得沉重,焚烧过后的痕迹在花间纵横,看上去如同大片蓝茄花已经败落。

  一棵古老樟树在一片败落的中央矗立,粗壮的侧枝上有繁密绿叶,还有一条垂落的绳索,绷得笔直,尽头悬了团模糊的重物,风一来,那重物便与叶一起动。远远望去,好像一块悬在案板上,等待秃鹫啄食的腐肉,风吹过,又像一枚故障的钟摆,晃动出这世界倾塌的倒数。

  花枝被烘干得松脆,一脚踩下去,都是折断的声音。星临踩过无数蓝茄花的尸体,在樟树下抬起头,想着上吊自缢的人总是死相丑陋。

  叶述安尤其。

  一段星临看不出颜色的绸缎,打成一个死套,压迫刺激着叶述安的颌下腺,唾液与鼻腔分泌一齐增多,一张清俊的脸肿胀到涕涎齐下。

  所以他死了还像是在痛哭。

  悬挂位缢死的人类,由于重力作用,血液坠积于身体下部血管,手足会出现暗紫红色尸斑。可星临不能确定叶述安此刻灰黑的手指是否真是紫红颜色,他能确定的是,叶述安的腹部伤口密集,那里肠穿肚烂,像一团破布烂絮,伤口处的肉翻出来,全都是风刃反复穿透的痕迹。人类是否可以虐杀自己?叶述安不想让自己轻易死去,将自己剁烂,躯干上的血肉如同方便入口的肉糜。

  他还看见叶述安的手指甲残缺,有几片翻起,距离他几步之外的土壤有新翻的痕迹,翻动的范围足够容纳一位成年男性的平躺安眠,一枚锦囊落在一旁,里面空空,叶述安将花种全部种在新土,然后吊死在古老的树。

  星临静静地仰视着叶述安。

  叶述安涣散的瞳孔被眼皮半遮着,仿若在回望树下人。

  良久,星临抬手掷出一块碎瓷片,精准切割那绷紧的绸缎,裂帛声撕破死寂,叶述安直直坠在地上,蓝茄花的尸体堆叠着,捧着他。

  星临在叶述安身侧蹲身下来,看他脖颈缢沟深陷,腹腔刀痕繁密,不得不承认,叶述安的死状是不亚于烈虹患者的精彩。因果在他的尸体上叠加,星临感觉到一瞬的错乱。

  他不确定这一刻他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是流浪狗脖子上的那圈烂肉?还是变为肉糜的一小部分云回?或者是与陆愈希一样,一场寻不到前路的自尽。

  叶述安的身上全是血,但在星临眼里却只是斑驳的黑白。他不觉得他狰狞的伤口恶心,也不觉得他肿胀的脸丑陋。

  他只觉得他脏。

  衣衫被枯枝划破,一脸凝固了的凄然,满身血液像是裹了一身洗不掉的污黑,叶述安脏得真像一个乞丐。

  为什么偏执?为什么要强行挽留那无望的爱?为什么作茧自缚,不知悔改?

  星临已经不需再向任何人发问。他明白,他一直明白,现在的他比谁都明白。

  他伸手替叶述安合上那双不瞑目的眼睛,又抓起地上的锦囊,将那拙劣的针脚细细地来回看几遍,便将这块珍贵的布料塞进叶述安半张的口中。

  花田里的荒凉好似无边无垠,星临坐在里面发了好久的呆。

  等到他站起身来,抬头看见天幕是腐败的灰白,像一块巨大的天然裹尸布,随时会坠落下来。

  有风吹来,提醒着他指间云灼的温度早已冷透。星临蜷起手指,忽然感到孤独。

  作者有话说:

  抱歉鸽了这么久,其实距离完结已经不远了,但最近三次元很忙,又想要稳住好好收尾,结果越写越慢越写越慢,很谢谢现在还没有放弃小机器人的人(???-???)


第130章 祈福

  星临不得不认清事实,蓝茄花宴已经太晚了。

  事态发展到这个时间点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云灼已经察觉叶述安的疑点,因为落寒城巅那一箭将矛盾全都溅射了出来,也证明了他对叶述安的有罪推论。

  可他对叶述安的有罪推论是在什么时候确定的呢?一开始他对叶述安只是怀疑,是在什么时候,他开始确信叶述安与云归覆灭脱不开干系的?

  那一条极其隐晦的线索。一条只有他能得到的线索。

  叶述安锦囊中的变异花种。

  花种落入他手中的时候,是在寻沧旧都的酒楼里,那时,他刚刚将自投罗网的好事者解决完毕,在井边清洗手上残留的血,恰好被醉酒出来透风的叶述安撞到,他们两人之间的交谈只来得及三言两语,汹涌的呕吐欲便让叶述安在井边大吐特吐,他脖颈上的锦囊就是在那一刻落进他的手中。

  后来他凭着锦囊中花种的成分分析,得知云归谷里漫山遍野都是白色的蓝茄,得知云归的光辉曾经,其实早已从各种意义上绝迹,自那之后他便对叶述安敌视得确凿。那枚锦囊,叶述安极其珍视的锦囊,它的滑出与坠落,是一切崩摧的先兆。

  所以,星临再次检测了机体,确保剩余能源仍能维持此前的计算结果,在失败两次之后,他选择了重踏一次寻沧旧都,想要去劫走那指向真相的唯一线索。

  他回到从前,回到他杀死明远的那一夜,开始重踏一切还没摧毁的寻沧旧都。

  这里有太多他的眷恋。有漂浮着荷叶灯的运河,有挂满祈福彩条的古树,还有日沉阁,作为人们讳莫如深的神秘,伫立在都城的夜幕中。

  星临刻意绕路,在城内找了一家医馆,从馆内顺走了几卷绷带。他几处裸露的银白骨骼可以暂时被几层绷带遮掩,他得以防意外发生,在他已知的局面中,做出最微小可控的变动。

  他在深重的夜里独行,一边走,一边用绷带将那些狰狞的伤口缠紧,一路踏着寻沧旧都的青石板,身后拖着一道被月光拉长的影子。

  就在这座城里,云灼在祈福树下给他取了名字,他们在偃人黑市旁的小巷里争吵,在城墙下他接住了一跃而下的他,这是一座灯火流丽的城,可他没能修复他的色觉,所以入目仍是一片黑白,他记忆里该有的美好色彩他全都看不到。

  这像是在往事的灰烬里流浪,他一袭斑驳斗篷从头遮到脚,残缺躯体要几层薄纱布来补全。

  他对事情的发展记得分毫不差,循着时机在嘉和酒楼的后巷中等待,果不其然,等到了SPE-1437将明远与陈老板的尸体抛入井里,叶述安带着一身酒气出现在后院。

  届时的SPE-1437还无心无情,炸毁收容司之后正值一夜成名,森冷的杀意依然张扬漂亮,而叶述安还是光风霁月的砾城二城主,宴席上示好的面孔众多,将他灌得醉意汹涌,与SPE-1437交谈几句便弯腰呕吐。

  星临无声无息地匿在阴影里,死死地盯着叶述安略微松散的衣襟,看到一团黑影从中划出时,他一把将那枚锦囊抢了过来。

  SPE-1437与叶述安都始料未及。

  “还给我!”

  叶述安一剑出鞘,星临躲过一记携着剑光的杀招,披着斗篷站在一地惨白月光里。

  他看见叶述安那慌得失去风度的面容,看见他最初的端倪,他丢弃一瞬的温和俊逸,凶狠地想要夺回陆愈希给他的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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