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张了张嘴,现在的情况难倒他了,他下意识求助地看向宋海司。 宋海司走到温故身边,对安安说:“你不用怕,你的情况特殊,已经联系研究所了。” 温故不懂,去研究所不是更可怕吗?为什么还让人家不要怕? 安安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却不敢再用前肢擦眼泪,看起来惨兮兮的。 听到宋海司这样说,她问:“研究所是什么?他们能帮我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吗?我妈妈会被我吓到的……” “我不是专业人士,没法回答你的问题。”宋海司说。 说完,不顾安安又掉起眼泪,把温故带到帐篷里,单独询问他安安的情况。
第40章 温故把发现安安的过程叙述了一遍,宋海司一边听一边记录,末了随口夸奖:“懂得安抚污染物情绪,不错。” 温故愣了一下,低头:“我,我没有安抚她的意思,我只是……” 笔尖停下,宋海司抬眼看了他几秒,重新落笔。 笔端流畅,字迹有力,温故的眼神忍不住跟着他的字迹移动,羡慕极了。 “你很善良。”宋海司说。 温故的耳朵就竖了起来,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夸奖。 宋海司头也没抬,接着说:“但对于污染巡查员来说,善良没任何好处。” 温故不赞同他的观点,但他也没反驳。 第一天正式上岗的污染巡查员就是这么没底气。 他想到别的事,问宋海司:“研究所真的会来接安安吗?” 宋海司合上本子:“会。” “那,能不能别让安安知道,她妈妈已经死了?” “她妈妈死了?” 温故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汇报时好像漏掉了一些事。 “她妈妈……尸体还在下水道里,身体被切碎了。” “被什么切碎了?”宋海司顿了顿,但一看到温故为难的样子忽然就明白了,“知道了。” 温故着急地替她辩解:“她应该不是故意的,她紧张的时候喜欢搂别人的脖子,可能当时……反正,她不是个坏孩子!” 宋海司低头重新打开本子,笔落了下去,这次却迟迟没有写字。 他停了好久,收起笔,合上笔盖。 温故:“不记了吗?” 宋海司:“没必要,对研究所来说无关紧要。” 温故拍拍胸口:“哇,还好还好,还好之前忘了说。” 宋海司:“但我会提醒他们有可能发生的危险。” 温故:“哦……那我能请假一会儿,去把她妈妈的尸体带出来吗?人类都希望死后得到安葬吧?” 宋海司:“可以。” 温故高兴地走了。 他觉得,其实宋海司嘴上说着“善良对巡查员来说没好处”,但其实他也是个很善良的人,如果他能帮自己找到妈妈丢失的能量源就更善良了。 - 温故顺着原路找到尸体,并把她交给了正在集中处理尸体的军方人员。 有一名士兵看到尸体当场吐了,另外几个人的脸色也都很不好,看温故的目光像看怪物。 温故在他们震撼的目光中,把尸体放上卡车,为她登记的姓名是“安安妈妈”。 他尽量想写的漂亮点,像宋海司的字迹那么漂亮,可写了几次总不满意,光是第一个“安”字就划了写,写了划,重写了三次。 负责登记的士兵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差不多行了,叫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也未必有家人认领。” 温故态度认真:“不,她还有家人的。” 然后,像是被什么神奇力量驱使着,写出了有史以来最好看的一组字。 虽然刚刚的遭遇让他不太愉快,但他仍然干劲十足。 跟士兵们道了别,就匆忙往回赶,在半路询问阮圆婷她的位置,得知她目前在医院帮忙维持秩序,就立刻调头跟了过去。 本来还纳闷维持什么秩序,等到了医院,看到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 医院门前围了一大群R城的居民,他们中有普通人类,但更多的是戴着颈环的被污染者,他们群情激奋,甚至拉起了白色横幅。 而在大门的那一侧,百余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竖着防爆盾牌,端着枪对准他们,而几个长相熟悉的巡查员站在他们队伍旁,一个个也都是满脸警惕。 温故悄悄溜到阮圆婷身边,也因此看清了条幅上写的东西。 【宋海司故意曲解统治者命令,单方面破坏规则,被污染的可怜人要死光了!】 【要求巡查处换人!】 【统治者,你的人民正在遭受强权迫害!】 温故冷汗直冒。 他们在说什么?明明不是宋海司的决定,他为什么不替自己辩解一下? “婷婷姐,他们……” 阮圆婷按住了他,朝侧面努了努嘴,只见一辆车停在正在对垒的双方中间,那是宋海司的车子。 他正从容地跨下车,示意司机把车开走,然后目光轻慢地巡视过人群,对横幅上的指责无动于衷。 “宋海司——” 他的到来让人群里迸发出一声怒吼,一个干瘦有力的男人拨开阻拦他的几个人向宋海司冲去,眼睛里布满血丝,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 立刻就有几名巡查员跑到宋海司身边把他保护起来。 宋海司扬了扬下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隔着人墙,男人破口大骂:“宋海司,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放了我弟弟!” 宋海司从巡查员身后走出来,走到男人对面几步的地方停下:“你弟弟怎么了?” “他被你们的人抓走了!”男人被他的气势逼退一步,语气没刚才那么硬气了,“他根本没被污染!我们一直在一起,连污染物都没遇到过,凭什么说他被污染了!你们巡查处滥用职权,逼我们造反吗?” 他身后的人群“嗡嗡嗡”地一阵附和,看来很多人都有相同情况,他们不断往前凑,医院门前的马路被堵得水泄不通,看样是打算一言不合就冲进去抢人。 宋海司转头看了一眼阮圆婷。 阮圆婷立刻跑过来,大声解释:“不是这样的!污染途径有很多,我们巡查处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把身上查到污染能量的人暂时扣押留观,等过了转化时间会对他们依次做基因检测,确认没问题就会放人!” 人群稍稍安静了一些,但还是有人七嘴八舌地提出质疑。 男人忽然大叫一声:“既然不确定有没有问题,就让我进去陪他总行吧!为什么封锁医院!我们作为家属,被亲人杀死也不关你们的事!” “你有毛病吧!”阮圆婷气得骂他。 “你他妈才有病!你们巡查处的都有病,草菅人命的刽子手!你们恨不得全世界人都死了是吧?” 男人冲上来就要动手,身后的人们再次蠢蠢欲动。 “对啊!放我们进去!” “我孩子那么小,你们抓他干什么?我必须陪着他!” “里面不是有确定被污染的人吗?把人留在这观察合适吗?” 阮圆婷也是个暴脾气,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温故远远看着这一切,心里慌得不行,他很害怕人类之间的冲突,远比随手弄死一只污染物的恐怖程度大一百倍,以上。 他看到宋海司按住阮圆婷的肩膀,然后挡在她前面,直面那个不友善的男人,目光冷得好似亘古不化的寒冰。 温故突然想起来,第一次隔着墙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站到傅澄澄面前,挡住了自己欣赏麻花辫的视线。 他这才意识到,这是个保护动作。 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让男人再次僵了一下,很快又在身后人的蛊惑下仰头看向宋海司,脸上全是暴戾。 面对冰冷的眼神,他不甘示弱地挺起胸:“怎么了?我们说错了吗?有本事就在这杀了我,要么就放了我弟弟!” 宋海司摸向腰间,掏出枪,抬手指向男人。 一刹那,天地之间安静了,远处医院走廊来回推抢救车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你,你……”男人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声援部队,原先那些“同伴”都沉默观察动静,没一个人再替他发声,他慌了,“你敢开枪?你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平民开枪,宋海司,你疯了?” “《居民行为法则》第34条,主观意识妨碍公务,且经劝阻不改的,可当场击毙。” 毫无感情的声音让男人打了个哆嗦,他瞪大眼睛:“我,我没有妨碍公务。” “你带头冲击隔离病区,导致为数不多的兵力被浪费,现在我正式对你提出第一次警告。”宋海司的枪口抬了抬,手臂挺直指住他的脑门,“也是最后一次。” 男人顿时冒了一头的汗,赶忙举起双手,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声音都变了:“我,我在外面等,可以吧?” “不可以。”宋海司的枪口稳稳指着他,另外一只手朝后勾了勾。 阮圆婷立刻会意,手脚麻利地把人给按了:“安逸久了是吧?紧急时期隔离区外不准聚集不知道吗?治安处说去吧你!” 男人鬼哭狼嚎地被两名士兵带走了。 宋海司收起枪,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问:“还有谁想进去陪亲人?” 简陋的黑白条幅不知什么时候被藏起来了,没人敢与他对视,都默默散了,假装自己单纯是路过。 宋海司转身就往医院里走,他经过的地方,士兵们收起防爆盾牌,自动给他让开一条路。 他走得一如既往的稳健,却忽然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精准捕捉到混在人群里的温故,看到他一脸的“哇哦”表情,忍不住舒缓了表情。 他没什么动作,但温故莫名觉得他是在跟自己打招呼,就用力朝他挥挥手,他的五官还是没什么变化,但温故就是认定他对自己笑了,于是呲起牙。 宋海司收回目光,依旧保持着原先的步幅,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医院里走去。 他从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也不可能因为有人抗议他出现在这里,他是来医院开个重要的视频会,平息事件只是顺带的。 张尧从黑天追到白天,终于传回了关于污染潮的线索。 这是污染巡查员第二次跟污染潮交锋,仍然没找到它们的任何痕迹。 它们仿佛一群受惊的鸟一样一哄而散,再各自降落在茂密的林间,明知道就在那里,却怎么都找不到。 但意外的,巡查员的仪器检测到了奇怪的污染能量波动,等他们过去的时候,仍有大量残留。 那是一百一十公里外的一处遗迹,很小的一个村落,奇迹的是,它之前并没被污染物染指过,但这次却差点被它们给毁了。 遍地都是污染物的残肢和尸体,造成伤痕的不是人类的热武器,而是最原始野蛮的搏斗方式——从痕迹上来看,两拨污染物在这里打了一架,又或者是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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