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那些誓词一知半解,但温故感觉到了圣洁和庄重。 他悄悄问身边的琼:“这就是婚礼吗?” 琼笑眯眯地来回晃荡着小腿:“是呀,他们相爱了,他们找到了愿意让自己付出一切的终生伴侣!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是呢!”温故赞同点头,深表羡慕。 终身伴侣啊……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能相互照顾一辈子的话,确实是很幸福的事! 神父为新婚夫妻献上教会的美好祝愿,周围回荡起掌声,前来参加这场神圣婚礼的宾客足足有两百人,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对他们的祝福。 温故被现场的热烈气氛感染,跟着一起拍起手。 忽然,和缓的曲调一转,欢快的调子如同小溪流水一样从身边淌过。 在这样的旋律当中,他仿佛回到了污染区广袤的森林中,林中听不到聒噪的虫鸣和凶恶的低吼,只有在密林间轻快穿梭的鸟儿,和沿着小溪恣意奔跑的小动物。 温故好奇地寻找声音的源头,看到教堂一角的小型乐队正在演奏。 确认声音是他们手里的奇怪工具发出来的,温故请教琼:“那些人拿的是什么?” “乐器啊!音乐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温故记得,明明刚才她还说相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不过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乐器上,没指出这个细节。 “可真好听,它们是怎么发出声音的?” “我也不知道……”琼皱皱鼻子,手指指着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头十足的老爷爷,“那是我隔壁的付爷爷,今年七十一岁了,他年轻时是个小提琴家,灾难发生后,他跟大部分人一起穿上了军装,后来一次外出行动,他被污染了,军队就不要他啦,现在他每天都在屋子里拉小提琴,有庆典之类的他也会免费帮忙!” “哇!真棒!”温故惊叹,“他们都是这样的吗?” “差不多,听说以前世界上是有专业乐队的,现在都是业余爱好了,但无论到什么时候人们都需要音乐。”琼朝礼堂旁边的一个小门示意了一下,“待会儿该去那边庆祝了,有舞会的哦!” “舞会?”温故星星眼,“我也想参加舞会!” 他记得妈妈最喜欢舞会了,她说她小时候参加舞会时觉得自己像个小公主。 “好呀!我们一起!”琼有点遗憾,“不过我不能跳舞了,脚有点痛,放心吧,我会给你找个好舞伴的!” 看着人们鱼贯从那个小门进去,温故没急着跟过去:“每个人的婚礼都是这样的吗?” 琼摇头:“不全是,只有信仰主的人才会用这样的仪式。” “主?” “对,那就是我们的主!”琼指着墙上浮雕的一个十字架,上面的男人双手被绑在十字架上,明明该是很痛苦的姿势,表情却十分平静。 琼的手按在胸前,表情忽然变得郑重:“我信我主,全能的父,天地的创造者,我信我主,饱尝困苦的受难者,主爱世人,主会保佑信徒,信主者得永生。” 温故觉得她在发光。 他问:“真的有人可以永生?” 琼歪着头看向他:“人类不行,污染物可以永生的吧?” “我……不知道。”温故苦着脸想了半天,“应该不能?我能像普通人类一样长大,肯定也能像人类一样变老,死去。” “哦。”琼有点失望,很快目光又重新变得坚定,“主创造了世界,一定可以保佑最虔诚的信徒得到永生的!” 温故不明白:“可是,那么多人都死了,如果他可以保佑人类,世界怎么可能变成今天这样?” “你不懂!”琼有点激动,“你不知道末日审判吗?” 温故摇摇头。 “这是主给我们的考验,主保佑世界上的所有生物,我想,一定也包括污染物,无论是谁,只要通过主的考验,就能得到永生!说不定,强悍的污染物才是主想缔造的新世界呢!” 温故:“?” 他确实不懂,在他的认知当中,死去的人就活不过来了,就像他的妈妈一样,至于永生什么的,真的会有吗? 忽然,他产生了很轻微的怪异感。 “我感觉不太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 “你真敏感!”琼羡慕地感叹,“那恐怕是神圣的气息,以前也有人说,一进入教堂就会感觉不安,那是主给出的提示!” 温故:“……真的吗?” “没错!一定是主选中了你!”琼碧绿的眼睛像是产生了某种魔力,让人几乎无法挪开,她缓慢地说,“温故,你那么强大,那么独一无二,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永生,那一定是你!” 温故不知所措,却还记得要保持礼貌:“谢谢。” 琼被逗笑了,从椅子上跳下来:“背我去看舞会吧!” 其他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于是温故就弯腰背起琼,跟随人流走进小门。 过了门,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边的场地更大,氛围轻松愉悦,人人脸上都挂着笑,舞池里的人迈着轻盈的舞步旋转,场边的人随音乐打着节拍,像是一场旷世的狂欢。 在琼的指挥下,温故背着她走到长条桌旁找了张椅子,他看到长条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冷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琼笑弯了眼睛:“你是饿了吗?” 温故:“……那倒没有。” 就是单纯想吃而已。 “那你先玩一会儿再吃嘛!待会儿让你就能看到我给他们准备的礼物啦!”说着,琼朝远处拼命招手,“安塞!快来!” 叫安塞的年轻男人瘦瘦高高的,长相很温和,或许同样是金发的原因,跟德维特有几分气质上的相似。 温故瞥了一眼,没在意,而是有些期待地问:“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琼抬手指向高高的拱形穹顶,温故这才发现,在舞池的正上方吊着一个巨大的圆球,表面镶嵌的无数方形镜子让它显得格外亮。 “很漂亮!是做什么用的?” 琼神秘地眨眨眼:“待会儿你就知道啦!” “琼?你是不是来晚了?我到处找你!”安塞走过来朝她伸出手,“去跳舞吧?” “我的脚扭了,你跟他跳吧!”她又转头给温故介绍,“这是我今天的舞伴,安塞,现在我把他让给你了!祝你们玩的愉快呀!” 温故和安塞同时愣了一下,又同时打量起对方。 温故看到安塞的脖子上围着一条厚厚的围巾,在这样的天气里很不合时宜,他猜,他应该是一名被污染者,他需要围巾来掩饰污染物特征,这几天他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习惯了。 安塞则认出了温故,他有点吃惊:“你是那个新加入巡查处的污染物吗?” 琼大叫:“安塞!你真没礼貌!” 安塞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太激动了,真没想到能见到本人,看新闻播报的那天,我们街区的人都在夸你厉害!” 接着,他向周围大声吆喝:“各位,看,是温故!那个新来的巡查员!” 一瞬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向这边投来,连音乐声都停止了。 突然成为焦点的温故顿时手心冒汗,脸一下子就红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也没有很厉害……就是,我现在已经不是巡查员了……” 没给他太多解释机会,立刻就有好事的人围过来,他们对他充满好奇,七嘴八舌地跟他搭话,就差上手摸摸手感跟正常人类是不是一样了。 温故忍不住后退两步,几乎想夺门而逃。 安塞体贴地挡在他面前,笑着挡住人群:“现在温故是我的舞伴,你们别惦记了哈!”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大笑,看温故真的窘迫得快要冒汗,就纷纷散开了。 音乐声重新在大厅里响起,一切恢复了正常。 温故轻轻松了口气,感激地对安塞说了谢谢。 安塞转回身体,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然后冲他伸出一只手,微微躬身:“那么,帅气可爱的前巡查员先生,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我?我不会……”温故再次受惊。 “我可以教你,我会是很好的老师。”安塞轻笑着,“相信我!” 温故有点不好意思,但内心深处却有些隐隐的期待,矛盾了几秒后,他乖乖投降,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把细长温软的手指搭在安塞的掌心。 跟宋海司的冰凉不同,安塞的手掌热乎乎的,放上去很舒服,温故下意识就抓住了他的手。 安塞的嘴角高高扬起来,回握住他的指尖,牵着往舞池走。 即将开始人生中的第一支舞,温故又兴奋又紧张,心跳的有点厉害,就回头看琼,寻找安全感。 他看到琼在对他鼓励地笑,就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转回头时,余光却发现琼身后不远处的平台底下,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笔直地站在阴影里,一双灰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像是结了一层正午阳光也无法暖化的寒冰。 温故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几乎连音乐声都听不到了。 为什么宋海司会在这里?他也是来参加婚礼的吗? 感受到他的异样,安塞回头冲他微笑:“怎么了?你很紧张?没关系的,只是跳个舞而已!” “哦……”温故仓惶地把视线从平台下的区域挪开,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被安塞半拖着走进舞池。 他们才一踏进去,周围的人都刻意地往旁边避让,就连简陋的射筒灯都聚焦在他们身上,他们成了舞池里当之无愧的主角, 两个人手牵着手,离得很近,温故能感受到从安塞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还有他愈发沉重的呼吸。 有点奇怪。 他抬眼看他,就见他目光热烈,额角都渗出了汗。 温故咽下了一口空气,他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危险,曾经污染区那些不知死活的污染物就喜欢用这种眼神看他。 似乎是为了配合新手温故,音乐变成了舒缓的轻音乐,安塞牵起他的手,嗓音干干地说:“开始吧,我进左腿,你就退右腿,我进右腿,你就退左腿,我们先从这个动作开始练习。” “这么简单吗?”温故有些心不在焉。 面前的安塞让他感觉不安,身后那道冰冷的目光更是让他如芒在背。 “就这么简单。”安塞温和地笑着,在迈步的同时,一只手顺势搭在他的腰上。 温故浑身顿时一僵,背上的汗毛“刷”地立起来,差点当场跳起来。 他知道这是跳舞的姿势,大家都是这样跳的,但真正被人用这样的姿势半搂在怀里,他实在是不太行。 他轻轻推了一下安塞的胸膛:“那个我,不太习惯,还是不跳了。” “没关系,别紧张。”安塞没有松手的意思,五指反而收紧,“放松,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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