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夷终于沉默,过了一会儿,眉梢缓缓挑起,越挑越高:「喔——?」 「……」他到底想说什么?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邵纯孜完全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只觉得越来越焦躁,忍无可忍,「闭嘴!快跟我走!」 说完就要把人拉走,却拉不动,狐疑地回过头,就看见一张笑脸,仿佛有朵艳丽的花儿在人嘴角绽放开来,各种华美,各种炫目…… 邵纯孜愣在那里,直到听见对方笑出了声音,才一下子回过神来,莫名地,就气愤了:「你在笑什么?你他……叉的觉得我很好笑是不是?!」 「不是。只是——」 海夷顿了一下,再次露出那奢侈的笑容,「谢谢你。」 邵纯孜目瞪口呆。刚才,他听见了什么?是谢谢吗?这个人——居然在向他道谢? 天啊!明天开始太阳是不是就要绕着地球转了? 是震惊是错愕还是不可置信,邵纯孜竟然自己都分辨不出来,一整个心烦意乱,有些语无伦次:「谢……谢什么东西?我又没把你怎样……」 「我活到现在,还从来没想过被别人搭救,而且……」 海夷反复上下打量着邵纯孜,紫晶般的眼眸里满是深邃,「甚至不惜牺牲自己。」 「……」是火焰的缘故吗?难道火的温度又升高了? 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邵纯孜觉得自己好像就快烧着了般,燥热得无以复加。这也让他越发心烦意乱,猛地咬牙啐道:「我才没打算跟你一起死!我们一定会安全脱身!」 说着又要把人拖走,却反过来被人拽了回去,眼前一晃,都没看清对方是怎么逼近到跟前的,就已经被一把抱起。 「是啊,不脱身怎么行?」耳边落下这句低语。 邵纯孜压根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往上一抛。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在飞,就像一只被人放飞的气球……真想玩死他是不是啊那个混蛋! 当看到有物体出现的瞬间,他本能地伸臂使劲一抓,之后再细看,居然是抓住了之前跳下去的那个洞口的边缘。 蓦地明白了什么,低头看去,当然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身影。不自觉般叫了一声:「海夷!」 「别再跳下来了,爬上去。」沉静自若的声音这样说道。 「可是你——」 「我不会有事。」 「……」邵纯孜抿了抿唇,终于还是爬了上去。 回到地面,再从洞口往下看:「你真的不要紧吗?」 「做你该做的事。」 「……」 莫可奈何。 既然如此,只能相信对方了。况且刚刚他自己也下去过,可以确定那火焰不会对人构成生命威胁,那也就不必太担心。 话说回来,不能烧死人的火焰——这种陷阱是做来干嘛?一点实际用处都没有…… 真是这样吗?这就要问制造陷阱的人了。 另外海夷也可以解答,平心而论,这个陷阱做得确实不错,难怪蛇妖将其作为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关卡。如果换做其他人,此刻大概早已化作了一滩骨灰。 而如果,当时小春子掉落的地方离他较远一些,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之外,那么也就永远不会再有后面的那些对话了吧。 然而小春子却还说,要救他? 真是个搞不清楚状况的笨小孩啊…… ※ ※ ※ ※ 虽然海夷说过这扇门已经是真正的门,但在推门之前,邵纯孜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全副警戒,然后伸手推门。 门开的瞬间,他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之后再看,门已经消失不见,原地出现了一个先前没有的物体,看起来象是那种摆放在讲坛上的台子,而且此刻台面上还真的铺着一张纸。 纸上一片空白,看得邵纯孜脑子里也空白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得请教:「海夷,我已经把门打开了!」 「嗯。」 「现在出现了一个台子,上面有张纸。」 说完,没听到对方回应,索性接着往下说,「是张白纸,上面没有任何东西。」 「……」 「我该怎么做?要不我把纸拿下来丢给你看看?」 说归说,然而当他真正付诸行动,却发现那张纸象是牢牢粘在台子上的,拿不下来。试着撕扯,撕了半天也没能撕开,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强韧的纸了。 不甘气馁,继续努力,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不必白费力气。」 愕然回头,顿时瞪大眼睛:「你……你上来了?」 其实这种话根本属于明知故问,因为事实已经明摆在眼前,不过海夷也还是颔首应了:「嗯。」 「你是怎么上来的?」邵纯孜不免纳闷,从地下到洞口距离那么高,跳是不可能跳上来的吧? 无论如何,安然脱身了就好。 把人上下看看,忍不住想确认一下:「你没事吧?」 「嗯……」 海夷唇角微弯,「托你的福。」 托他的福?邵纯孜一头雾水,却又下意识地,不想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而随即,海夷就走了过来,伸出手,仿佛擦拭一般从纸上抹了过去,纸上立刻就浮现了一片红色。 邵纯孜仔细端详,觉得那红色的应该是字迹,只是他一个字都看不懂…… 「这是什么?」 「古文字。」海夷答道。 「古文字……」邵纯孜恍然大悟,记得这人貌似跟考古有什么联系,看来倒真不是盖的。 「写了些什么?」他问。 「同心咒。」 闻言,邵纯孜立时一振,拳头握了握:「现在要怎么做?」 海夷抚抚下巴,叫邵纯孜把手伸给他。邵纯孜不明就里,但也不疑有他,将手伸了出去,突然就被对方用指甲一划,鲜血从指尖溢了出来。 顿时横眉竖目:「你搞什么鬼?!」 「解咒。」海夷说。 「……用我的血?」 「同心咒也是血咒,中咒者至亲的血可以将其扰乱,更可以唤起他多年来被封闭的心。」 听到这样的话,邵纯孜抿住了唇,没再多说什么。 之后,海夷捏着他的手指,在纸上划下一些他看不懂的文字,覆盖在了原本的文字上面。等到海夷把他手放开,再看那纸,隐隐有红光透出来,由晦暗渐变明亮。 突然,那张纸就象是被敲了一记的玻璃般,整个画面支离破碎,刺眼的红光扑面而来,视野中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
第84章 第四章(上) 老实说,邵纯孜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曾经失去了意识,总之当他张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坐在沙发上——在邵廷毓的办公室里。 对面,海夷坐在那里,似乎在等他醒来,但是真正看到他睁开眼睛之后,却又没说什么,只轻轻挑了挑眉。 邵纯孜转开视线,看见另一边的沙发里,邵廷毓躺在上面。立即跳起来跑了过去:「哥!哥?」 呼唤加上摇晃,都没能让邵廷毓睁眼,不禁有些担心:「我哥他怎么样了?」 「失去意识,过一段时间自然会醒。」海夷说。 「那他不会再有事了吧?那个咒……确实已经解开了?」 看见海夷点头,邵纯孜才总算有了真实感,松了口气,转念一想:「那之后他醒来的时候,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海夷一脸无谓,「不会缺胳膊少腿。」 「……」上天在创造这个人的时候,一定忘了给他攒点口德。 「只是感觉可能不太好。」 又听见对方这样说,邵纯孜追问:「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不好?」 「你不妨设身处地想想,假如你是他,你会怎么样。」 ……如果,他是邵廷毓? 邵纯孜不自觉地拧紧了眉。 如果换做是他,这么多年一直被妖怪所蒙骗,过着由假象堆砌而成的生活,还为了那个罪魁祸首跟至亲的人争执得不可开交…… 越想越觉得头疼、纠结、懊恼,咬牙切齿地丢出一句:「去找蛇妖!」如无意外,莫清现在应该还在医院里,继续扮演着那所谓的受害者角色。 「现在?」海夷挑眉。 「对。」要跟那个可恶的妖怪当面对质,越早越好,已经没办法再忍耐了。 「我以为你会想带你哥一起去。」 「我当然想,但是,如果我是他……」 刚刚松开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我想他不会乐于看见我跟莫清对质的画面,大概也不想再看到莫清……」 「你觉得他会无法承受?」 「不是……不管他能不能,这几年他承受的已经够多了,而我,明明早就知道那几个妖怪的事,却一直没能做些什么,到现在才……」 「嗯?」 海夷眯起眼,目光依稀锐利起来,「因为你看到过那样一幕,就代表了你对家人负有保卫责任?」 邵纯孜无言以对。 是想说他并没有这样的责任吗?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所考虑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责任不责任的事,只是想要力所能及的做些什么。 也许做得还远远不够,但至少,他并不是没有努力过…… 望着他脸上那若隐若现的隐晦和不甘,海夷轻摇摇头:「想负责任,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 「……」什么啊?绕了这么一大圈,结果还是在奚落他而已! 邵纯孜翻翻白眼。算了,现在没心思计较。 「总之先去找了莫清再说。我哥大概什么时候才能醒?」 「不一定。也许很快,也许很久。」 这个答案模棱两可,邵纯孜想了想:「那能不能先给他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 说完仔细思忖,要是把人带回酒店,没有旁人看护着,假如被什么麻烦找上了怎么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酒店不安全,那么其他还有什么地方…… 脑中灵光一闪:「可以拜托月先生吗?」 「他?」 海夷眼中浮上几丝讥诮,「原来你现在对他已经这么信赖了。」 「这跟信不信赖有多大关系?」 邵纯孜悻悻地撇嘴,「至少他没有理由对我哥不利,也算为我的事帮过一点忙。」而且关键在于,以月先生的本事,应该是有能力保护一个人的。 海夷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倒也没再多说,拿出手机,正在名片夹里翻找月先生的号码,突然听见: 「谢谢。」 微微一愕,抬头看去。 只见邵纯孜直勾勾地瞪着这边,脸上表情相当僵硬,与其说是在道谢,不如说更象是个讨债的…… 然而眼神却又复杂非常,眸子黑得仿佛摸不到底,但又为什么能放出如此明亮的光芒?太亮了,象是会灼伤别人,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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