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白发,大部分是随性散开,间中还绑着一条一条细长的麻花辫,长度几乎达到大腿。肤色已经不能用白皙来形容,而是雪白,连眉毛睫毛都是白白的。 虽说邵纯孜也有见过白化病的人,但跟这种还是有些微妙的不同,更何况普通人就算再怎么白,不至于连眼珠也变成这种石灰色。 所以这个不可能是人,毋庸置疑。 邵纯孜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墨痕一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那个人就想到了墨痕。 其实单就表面来说,这两位是一白一黑,截然相反,但就是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把他们联系起来的感觉…… 「这是辟邪。」 月先生介绍说,「为了招待你们,我可是把我的御用也专门叫来了呢。」 「御用?」 「对。不单是御用厨师,还有御用这个御用那个……」 「哼。」不是针对辟邪,邵纯孜嗤之以鼻的只是某个大言不惭的家伙而已。 而那家伙倒是显得毫不介怀,转向辟邪问道:「准备得差不多了吗?」 辟邪无声点头。 「需不需要我帮忙?」月先生又问。 辟邪摇头。 忽然,邵纯孜有点明白了辟邪和墨痕最相似的地方是什么——他们都是一副死鱼脸啊! 「那我就去帮忙吧。」明明辟邪已经摇了头,月先生却还是这样说,往厨房走去。辟邪面无表情地望着他,随后也跟了过去。 那个怪人经手的晚饭,吃下去真的没关系吗?邵纯孜总觉得不太放心,但也懒得过去专门盯梢。更何况海夷也在,假如月先生真的搞什么鬼,海夷自然会防范……吧? 视线一转,发现海夷已经自顾自地坐进沙发里,电视打开,二郎腿翘起来,烟抽起来,好不优哉游哉。 这人还真是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不改一派大老爷风范啊!邵纯孜暗暗腹诽着,也过去在沙发里坐下来,说:「你手机里的视频可以给我看了吧?」 其实就理智上而言,邵纯孜自我感觉那视频里应该是没什么的,即便是喝醉酒,他也不认为自己会做出太过出格的事……再怎么样也总不至于比他自己手机里的那个更丢脸吧? 想归这么想,然而如果不亲眼看看却又始终还是不踏实,毕竟,就算他了解自己会做出什么,但他却无法保证某个恶劣份子会做出什么啊…… 「可以。」 海夷瞟了他一眼,「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现在不行?」 「不为什么。」 「……」邵纯孜算是明白了,对这种自我主义的人根本没必要问为什么,因为他从来就不需要有为什么,反正他说是怎样就是怎样。 「那要到什么时候才给我看?」 「我想给你看的时候。」 「你!」 邵纯孜脸色一寒,拳头紧攥起来,「你在耍我是不是?」 「喔?」 海夷挑起眉,「我是怎么耍你的?」 「之前明明是你说——」 「我说?」 「你说……」邵纯孜忽然说不下去了。 回头仔细一想,当时这个人说的是,如果他不来就会永远看不到……但并没有说只要他来了就一定能看到。 所以说来说去——「你果然是在耍我?王八蛋!」 邵纯孜简直七窍生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扑过去,骑跨在对方身上,双手探出,并不是为了打人,而是在人身上搜寻手机。 海夷自然不会任他得逞,而他也是不依不饶,于是你来我往,各种上下其手欲拒还迎…… 身后忽然传来一句:「不介意的话那边房间里有床,这沙发不够大,施展不开。」 「鬼扯什么东西?」邵纯孜完全听不明白,不悦地回头瞪去,却是一怔。 自从初次见面以来,这还是邵纯孜头一回看见月先生把帽子摘下来,脸容完整展露,看起来自然更加顺眼,而且他额前还有一溜整齐的刘海,乍眼看去居然显得有那么些清新纯良,这……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欺诈啊! 「开饭囉。」月先生说完就走开了。 邵纯孜重新看回海夷,瞪视半晌,最终还是松手从人身上退了下去。 不然又能怎么办呢?打架,打不过;咒骂,这人反正不痛不痒。 好,现在他就先忍忍,相信以后总有机会—— ※ ※ ※ ※ 餐桌上,饭菜已经摆放就绪。 虽说邵纯孜是觉得心情不好,没什么胃口,但要说生理上一点都不饥饿其实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有好好吃过东西,所谓消夜纯粹只是喝酒,而今天一整天又是粒米未进。 入座后,邵纯孜发现墨痕站在一旁,有些疑惑:「你不吃吗?」 墨痕摇头。 「为什么?」 「你是把他当作人了?」海夷忽然插话,斜睨而来的眼眸中有些嘲弄玩味。 邵纯孜怔了一下,这才想起什么。对了,墨痕并不是人…… 只因为墨痕现在是人形,他就不小心把墨痕代入到人的行为模式之中,但是本质而言,墨痕是弓,是兵器,而他的食物就是…… 「不吃饭的就到那边呆着去吧。」月先生的声音打断了邵纯孜的思绪。 抬眼一看,发现却是辟邪走开了。难道这人也是个不用吃饭的? 目光转向墨痕,依旧静静站着,似乎也在等待他的示意。他点头,墨痕便转身走开,与辟邪一起走到沙发那边坐了下去。 之后的进餐过程很安静。即使在吃东西邵纯孜也被烦恼缠绕,没心情开口。潦潦草草地把饭扒拉干净,再看另外那两人还是那么慢条斯理,吃点东西,喝点小酒…… 「你们可真像两个老头子。」邵纯孜损了一句,起身离席,也去到沙发那边,抬起手在太阳穴上轻轻揉着。 「主人。」忽然听见墨痕唤道,与此同时有一双手伸了过来,代替他的手按摩起来。 邵纯孜有些讶异,本想说不用了,但却意外地发现墨痕按摩得相当舒服,再想想人家也算是一片好意,说不定还认为这是自己理所应当做的事…… 干脆也就笑了笑:「那谢谢了。」 尽管一直不想跟非人类扯上关系,不过考虑到他和墨痕以后可能还会有不少的时日……暂且,就先但愿他们相处和睦吧。 ※ ※ ※ ※ 「哎呀,真幸福,我也想要。」刚刚从饭厅过来的月先生对于眼前的情景如此感叹。 「你不是有御用吗?」邵纯孜随口丢回一句。 月先生笑而不答,坐到沙发上,问道:「接下来纯孜想去哪里做点什么?看电影?逛街?打球?唱歌?」 「唱歌。」 海夷接话,在邵纯孜斜对面坐了下来,「这个不错,正好这里有一只小歌神。」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邵纯孜额角青筋暴跳,不得不又一次记起了那件事…… 其实说说也就说说了,反正人做了事总是难免要被别人说的,他可以承受,只是为什么要用「歌神」这种词眼?而且还是「一只」!难道他是狗吗? 「真的吗?」 月先生饶有兴致地向邵纯孜看去,尽管刚才海夷并没有点名道姓,不过,有一种眼神叫做「尽在不言中」。 「那我也很想听听看呢。去唱歌吗?」 「不去!」 邵纯孜磨牙,「我哪里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做,尤其不想唱歌!」 「这样啊……」 月先生没继续勉强,转口说,「那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无聊!」邵纯孜冷哼。 「会吗?」月先生微笑起来,细长桃花眼轻眨那么几下,堪称风情万种。 不过对于邵纯孜来说——风情是什么玩意?能吃吗? 「我倒觉得这是个很有挑战性的游戏,而且最特别之处就在于,可以听见那些原本听不见的东西,可以要求那些原本办不到的事情。」 听了月先生这番话,邵纯孜再次冷哼,蓦然灵机一动,沉声说:「如果是这样,又怎么保证每个人都会遵守规则?」否则要是有人违规,那所谓的特别之处不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我一定会。」月先生信誓旦旦。 邵纯孜略一沉默,目光扫向海夷:「那你呢?」 「他也一定会。」依然是月先生接的话。 邵纯孜白了他一眼:「你凭什么肯定?」 「因为有的事情是遵守规则就不好玩,而有的事情就是要遵守规则才好玩嘛。」说着,月先生朝海夷眨了眨眼,就像在问——你说对不对? 海夷唇角微撩,似笑非笑。 所以说到底还是好玩最大是吗?这似乎也确实符合某人的风格……邵纯孜吐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那边,月先生已经拿出了扑克牌,一边整理一边说:「那么就这样,我现在取出五张牌,除了三张普通牌,还有一张大鬼牌,一张小鬼牌。我们就在这五张牌面里抽取,抽中大鬼的那个就要接受考验,而小鬼则是提出考验。怎么样?」 邵纯孜点点头。好吧,既然已经没有别的办法,那么他也不妨试试运气。假如他运气好抽中了小鬼,而海夷刚好抽到大鬼,那么他一定会要求—— 「纯孜先吧。」月先生说,五张牌已经在桌面上一字排开。 邵纯孜首先抽了一张,其他人也相继抽牌,包括墨痕和辟邪也都被月先生要求加入。 牌抽好,各自把牌面掀开。邵纯孜顿时失望,他的那张不是鬼。 大鬼倒的确是在海夷手上,而拿到小鬼的则是月先生。 「那么你是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月先生笑眯眯地问。 「真心话。」海夷淡然答道。 「嗯,既然是第一轮,我就简单一点,也不要太为难你了。那么就请你回答,在这里……」 月先生画了个圈,把在座的人全都划入其中——当然海夷本人除外,「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海夷挑眉,毫不犹豫抬手一指:「他。」 ----
第63章 第二章(下) 瞪着那根朝着自己直直指过来的手指头,邵纯孜的眼皮激烈地跳动起来。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那两只眼睛一起跳又算是什么意思呢? 「这里只有你是『人』。」蓦然听见海夷送来这么一句。 邵纯孜一愕,而后才渐渐醒悟,在月先生、墨痕、辟邪,还有他,这四个仅有的选项里面,只有他一个是「人」。而月先生问的是最喜欢的人…… 所以,其实是就算不愿意也只能选择他了,对吧?哼,不喜欢就直接说都不喜欢就是了啊,何必要玩这种文字圈套?害他的眼睛都差点抽筋,真他妈的…… 「明白了。」月先生笑了笑,把牌收回来重新洗牌,让众人再次抽牌。
172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