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虽然距离漩涡最近,但因为本来就是人烟稀少的地区,所以还看不到太多情况。 而随着渐渐接近人群居住区,人烟却依然稀少,到最后更是完全看不见人影。路上随处可见的只有片片狼藉,冒着烟的车子,被推倒的垃圾箱,纸片和塑料袋漫天飞舞,甚至有的墙上还溅洒着大滩鲜血。 直升机在高空盘旋,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尖叫着接近,又尖叫着远离。 看样子在新闻还来不及报导的时候,事态已经恶化得更加严重。 如果可以,邵纯孜真希望现在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电影而已。不想看了,随时可以按下关机键,起身离席。 可惜现实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随着渐渐远离状况地带,情形看起来终于有所好转,路上比平常似乎没有太大变化,不过整体气氛还是与以往不太一样,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人也多了很多。 与此同时,邵纯孜也发觉了,自己身上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那些魔气对他显然毫无影响。 所以,真的就是因为他的特殊体质吗…… 到达医院,他把伤者送进去,办了些手续,然后就离开了。 来到大街上,看着熟悉的街道,同样是人迹寥寥。 也许是受到那无形的气氛影响,让他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在路边站了半天,竟然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如果能让一切恢复正常就好了,让这里回到原来的景象,人们尽情在这里逛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他冥思苦想,既然魔气无法控制,而现在看起来还有许多人并没有受其影响,那么就趁着魔气蔓延过来之前,让人们离开这里就好了吧?离远一点,等到魔气的事情解决——如果真可以解决的话,之后再回来,就会没事了吧? 问题是,要怎么让这些人离开呢? 邵纯孜想到了警局。如果能让官方发出通告,让市民撤离,那效率想必会不错。可是魔气这种东西,说出去会有几个人相信? 不行,肯定不能这么说。 要不然就说是有病毒好了,那些人都在发病,而且这种病毒是会传染的,这样的话…… 拿定了主意,不过邵纯孜也还没鲁莽到贸然跑去警局,而是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过去,把意思这么一说。 结果,不出所料,非但没有得到认真对待,反而被痛斥一通,显然把他当做是在混乱时刻趁机出来散播谣言惑乱人心的无赖人士。 又气又急,电话重拨了好几次,终于对方松了口,说如果他能拿得出证据证明确实是病毒作祟,那么就请他现在把证据带去警局,给大家看看。 邵纯孜立时卡了壳。证据?这怎么拿得出来啊…… 既然拿不出证据,那边当然又咆哮了,警告他要是再这样捣乱就要派警车来逮捕他。 实际上,要不是正忙于处理那些「着魔者」的事,分拨不出警力,警车大概早已经开过来了。 邵纯孜无可奈何,挂断电话,再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一个个跑去跟路人说什么,肯定会被当成疯子吧? 该死,为什么会这样,真该死…… 什么魔气不魔气的东西,太该死了!所以才说如果世界上从来没有这种东西就好了,什么妖魔什么鬼怪都不要有,一切不就简单了吗? 啧,笨蛋——他用力一拍额头。 明知道这都是无意义的想法,还想这些做什么?笨蛋! 可恶……可恶!说来说去还是怪那个混蛋,不是号称魔王吗?居然袖手旁观,什么也不做?凡人的事跟他无关?那他还在人间混什么混?滚回他的魔界去啊! 「混蛋……」 邵纯孜不自觉地低咒出声,随即长叹一口气,垂头在路边花圃旁坐了下去,随手从花圃中拔了一株草,在手里死命揉捏着,仿佛就是揉着某人的脑袋。 「事情不是你造成的,所以就不是你的责任了吗?那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又算什么?混蛋,为什么有时候那么可靠,有时候又这么讨厌?叫你帮忙你就乖乖听一次是会死啊,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才满意?你说啊,你不爽你就说啊,何必非要那么阴阳怪气?难道这是我的错吗?你以为我发脾气的时候我很爽吗?到底几时你才能不惹我发火?妈的,妈的,妈的……」 连骂几句,把手里那株草扯断成一节,一节,又一节。 就在这时,突如其来—— 「让你觉得可靠不是我的义务,讨不讨厌我也是你的事。 我想要你怎样跟我听不听你的没有干系。 我不爽?这种事没什么好说,何况你发起脾气来怎么会管别人爽不爽? 你再多骂一句,我就让你脑门上一辈子刻字。」 ——这样一连串话语传入耳膜。 邵纯孜惊愕抬头,才发现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影,居高临下俯视而来,淡然,却又傲然。 他无言地张了张嘴,然后才发出干巴巴的声音:「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问虽这么问,但根据刚刚听见的那些,明显这人是全部都听见了,从一开始就…… 顿时窘迫得无以复加,甚至于有点恼羞成怒,站起身来低吼:「你来这干什么?你……谁让你跟着我?!」 海夷不答,只说:「小春子,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记住。」 「……」呃? 「我做事不是因为我应该、我必须,只是因为我想。」 「……」啊? 邵纯孜越发莫名,「你到底想说什么?」 海夷没有解释,两步上前,捉住他的胳膊把人拽了起来,继而扬起手,手掌覆向他的额头。 邵纯孜根本不明所以,只是好像有些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 当那只手覆上来的瞬间,一种又凉又暖的奇异感觉流遍全身。过了几秒,那只手离开,他也张开眼,才恍惚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一望,登时倒抽一口冰凉气。 刚刚那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是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他们已经不是站在路边,而是来到了……就在那顷刻间,来到了某座大厦的天台上。 准确来说,是在天台周边的水泥围栏上方,旁边甚至连防护栏杆都没有。只要踏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从这里望下去,近百层楼的高度,即使是没有恐高症的人也难免有点吃不消,不由自主地捉住了身边人的胳膊。 「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他问,声音隐约有点不稳。 海夷依然不予回应,没有被他捉住的另一只手缓缓举起,手中已然化出了剑。 剑尖凌空,仿佛遥指天际。 蕴藏在剑身之中,那些犹如流云奔腾般的紫烟,此刻居然真的从剑尖流涌而出。随着剑尖划了个圈,紫烟自身也绕起圈来。 剑尖一荡,紫烟就此脱离剑上,向空中渐渐远去,并且体积不断增大,越来越大,须臾间就化作一道飓风,上连天,下接地。 无可比拟的庞然大物,在天地间飞速旋转着。 邵纯孜张口结舌,那个该不会是……不会真的是龙卷风吧?人造的?! 简直不晓得应该怎么说服自己去相信眼前所见,那边厢,已经又有几道旋风腾空而出,往不同的方向分散开去。 风声呼啸,仿佛要把接触到的一切都席卷殆尽。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天空开始变色,再也找不到那片碧蓝,只有乌云密布,如同重重黑幕屏蔽了天际,看上去就象是有什么大灾难即将来临。 ……不,不是即将,这不就已经来临了吗?! 邵纯孜震撼到无以复加,握了握拳,才恍然想起手里面还扣着身边人的胳膊,立即用力捏得更紧:「住手!你在干什么?快停手,这不……」 「如果是你,还会不会在一个龙卷风肆虐的地方呆下去?」海夷斜睨了他一眼。 「什……么?」邵纯孜愣住。 「这几道风眼会在固定的轨道上移动。」 海夷接着说,「只要人不去主动接近它们,它们也不会去刻意接近人。」 当然,等到大众发现这一点,应该已经是在其他城市看到的电视报导了。 邵纯孜双眼越睁越大,几乎不敢想象自己脸上的表情。 其实,结论已经很明显,尽管他有一千万分的不可思议—— 「你……你是有意要把市民驱散?」 海夷未置可否。 邵纯孜于是只能根据事实,将之视为默认。 的确,事情既然变成了这样的话,官方必然要有所行动。更何况就算官方不说话,人们也会自己去主动逃生。 半座城市都变成了龙卷风的游乐场,不逃怎么行啊? 就是这样,结论已经确切无疑。只是他仍然想不通——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你认为呢?」海夷不冷不热地反问回来。 邵纯孜莫名局促,挠挠头。 他认为?他认为……对方这样做,是为了要对魔气事件负责吗? 不经意间,脑海中掠过一句话,就是之前刚刚听对方说过的,他做事不是因为什么应该,什么必须,而只是—— 「因为你想?」 海夷再次不置可否。 可是邵纯孜却越发想不通:「但你不是不关心这些人的死活吗?」 「我说过我关心了吗?」海夷冷笑。 「……」 呃,的确没说过,看起来也不象是关心的样子。更主要的是,这么有人情味的动机实在不符合这人的一贯作风。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邵纯孜再也想不出所以然,只剩下满肚子纳闷:「那你为什么要这样……」 海夷直直瞪着他,忽然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扯。 邵纯孜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拖了过去,背后朝向大厦外,整个上身被迫后仰悬空,就要从高楼上掉落下去——如果不是腰上有一只胳膊把他搂着的话。 松了口气,但心脏还是提得老高,心跳都已经失去规律:「你、你干什么?」 海夷挑了挑眉,除此之外,面无表情:「我真想把你从这里扔下去,你懂吗?」 「……」他宁可不要懂。 从这么高被扔下去,那真的是摔成一滩烂泥,烂到不能再烂了啊! 邵纯孜越想越是毛骨悚然,偏偏又不敢挣扎,否则万一要是不小心导致对方手一滑…… 「你,你不要开玩笑!快放开……」啊,不对,要真放开的话可就完蛋了! 赶紧改口,「别放,别放手!拉我上去,快点,听到没有?不要再发疯了,我……」 当他叫嚷起来的时候,海夷一直只是静静看着,慢慢趋近,突然,就压住了他的嘴唇。 他立时瞪圆了眼,再也说不出话来,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思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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