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嘟嘟几声过后,那边忽然被接通了,从听筒里传来的男人声音带着几分意外和兴味,低哑地笑着道:“这倒是两年里,你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苏黎先生。” 孟梓殷似乎在洗澡,听筒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之前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都会很不耐烦,说吧,是出什么事了吗?” 苏黎微微蹙眉,他并不喜欢孟梓殷这种说话方式,但现在有求于人,得忍着。 青年开门见山,不绕任何弯,“陈若才死了。” “……”那边男人呼吸顿了一下。 苏黎继续道:“温烨干的。” “……” 空气似乎因这句话凝结了起来。 水声哗啦啦响彻,苏黎静静等待着孟梓殷的回应,但那男人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 “陈若才也去找他了吗?” 许久,孟梓殷才轻声询问道。 ——这倒是没有,毕竟这一回,是温烨主动的。 然而苏黎不会告知对方真相,只是道:“算是。” “所以,你给我打电话,就是想让我再把事情压下来,不让陈东继续追究?” 苏黎直言道:“如果温烨被交出去,你想要得到的兔子可就没了。” 孟梓殷嘲讽地笑着:“可是陈东不像李焕忠,这个男人更在乎他的儿子,两年前他就知晓了陈若才和我们一起做的事情,但他却从来没有责备他,反而放纵陈若才继续找寻他喜欢的兔子。” “苏黎先生,”青年微微眯眼,“要完全压下这件事情,我能够做到,但我需要付出点代价,所以,我为什么要帮你?” 苏黎并未询问代价的具体内容,而是道:“那你想如何?” 对于青年的冷漠和直言,孟梓殷话语带着些无奈,道:“我一个人在外国,人生地不熟,着实想要别人陪一段时间。” “人生地不熟?”苏黎觉得可笑,“都两年了,孟氏财阀的少爷还会怕生?” 孟梓殷却道:“这里的人都很可怕,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让我透不过气来。所以,苏黎——” 他对着手机轻轻吐息,呢喃道:“你过来,陪陪我,我就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苏黎:“……” 莫名其妙被要求出国了,这怎么可能答应。 “温烨是你要的人,不是我,用帮我这一词,着实不准确。”苏黎声音骤然冷却,他心中冷笑,知晓像孟梓殷这种喜欢拿捏别人软肋的家伙,就一定不可以将任何软肋暴露出去,被他抓住。 青年话语冷漠,轻嗤一声道:“如果你不想等他成年再吃掉,那我就直接将他交出去了,毕竟这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吃不了这只兔子,我还可以去找别的,只是,对孟少爷来说会可惜吧。” ——“念念不忘的味道,让你拥有更长时间的味觉,这可是,没有任何兔子,能够比过的美味。” 听筒那边的水声忽然停止了。 兴许是孟梓殷关掉了花洒。 苏黎说完这些,直接挂掉了电话,将手机放在面前的玻璃休闲桌上,静静等待。 两秒后,手机铃声响起,孟梓殷回拨过来了。 苏黎薄唇微勾,按下接听键,道:“还有什么事?” 那边的青年开口道:“我可以压下这件事情,就让温烨那只小兔子再给你养两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不需要我有任何付出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苏黎道。 孟梓殷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么苏黎先生,我要温烨,完完整整的温烨。” “你的意思是——”苏黎微微挑眉。 对面青年一字一句道:“我们的交易改变,两年后,我不会与你分享他的血肉,当然,如果这两年里,你忍不住吃了他,那我回来,可就要找人拿斧头,一块一块地,将苏黎先生剁成碎肉了。” 苏黎对于这血腥感十足的威胁毫不在乎,嗤笑道:“我也没有指望你一开始就说话算数,从头到尾,我都将温烨当做孟少爷的人,怎么敢肖想呢。” “那太好了,苏黎先生,”孟梓殷眯起眼睛,眼尾上挑,“还有两年啊……真希望,时间能够过的更快一些。” “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那只小兔子的味道了。” 苏黎:“……” 挂了电话,他将手机扔回桌面,神色厌恶。 跟一个食人魔虚与委蛇,还真是令人不爽。 好在孟梓殷答应帮忙了,不然他就要用些别的手段保住温烨,比如找一个替罪羔羊之类的。 不过,一大片一大片的白? 孟梓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黎微微蹙眉,是指他生活的地方都是白人,所以迫切希望能够见到一个同肤色的人吗? 但这想法一出来,青年便觉得可笑。 狼群变态,众所周知。 从孟梓殷口中说出的话,也都和神经病一样,让人听不懂。 * 网络上有人依靠豪车的车牌信息和款式扒出了这回死者的身份,并瞬间在网上引起热议。 这两天安全所的电话几乎要被打爆了,几乎都是在询问案子进展的。 资本家的任何家庭变动都能够成为社会新闻,这比明星出点儿事还让人想要八卦。 局长也焦头烂额,两年前一个李问安,两年后一个陈若才,都是资本家的贵公子,怎么尽落在了他负责的区域?! 也不知道苏黎那群家伙调查的怎么样了,李问安是自作孽,凶手也逮了个正着,却被孟氏财阀的公子保了下来,那么这次呢? 凶手又是谁?又该怎样在有限的时间内把那家伙揪出来? 作为一个背靠资本坐上这位置的人,局长实际上胸无墨点,没有多少真本事,他唯一会的就是趋炎附势,说尽上头的好话。 苏黎透过磨砂玻璃,看着里面模糊的人影似乎扶着额,一下就知道局长心急了。 青年心里冷笑,抬手敲了敲门,然后走进去,道:“案子有进展了。” 局长一听眼睛立刻放光:“凶手找到了吗?” “找到了,”苏黎道:“但对方是一个我们都不能动的人。” “……什么?”局长愣了愣。 苏黎微笑着,一字一句道:“因为,这是孟梓殷要的。” 青年微微眯眼,食指轻叩着桌面,注意着男人的面部表情。 在看见局长微变的脸色后,他想,对方应该已经猜到了。 “……又是那只兔子?”局长道。 “陈若才也是当初袭击他家里人的狼,所以只是一场报复而已,”苏黎道:“这件事情孟少爷会帮我们处理,您就像两年前一样,出个面,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简单聊聊死者的死亡原因和案件经过就可以了,结论,就直接定义为被流浪狗咬死。” 局长道:“……这样可以吗?陈东可不是李焕忠那种好面子的人,他会为了他的儿子不择手段!” 苏黎道:“手段是建立在他有资本和权力,以及强大人脉的基础上的,一旦,这家伙什么都没有了,局长——” 青年笑眯眯道:“您觉得,他还能翻起什么浪花吗?” “你的意思是……”男人瞳孔一缩。 苏黎点头:“没错,孟氏想搞的企业,还没有搞不垮的。” *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以后,苏黎觉得自己比孟梓殷还要像一匹恶狼。 坏主意一个接一个,真是这辈子的功德都损在这个世界了。 两天后,陈氏地产被爆出严重偷税漏税、房屋豆腐渣工程,财务报表作假等一系列负面新闻,一夜间又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媒体争相报道,将陈氏地产公司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虽然陈东赶紧召开新闻会做出了解释,但股票依旧一路下滑,合伙人撤资。 苏黎得知这消息时,不由惊诧于孟梓殷的迅速,当然也好奇他是如何说动他的父亲对陈氏下手的。 从青年自己对孟志升的了解中,这男人并不屑于用舆论手段攻击其他企业。 苏黎有好奇心,但他并不打算付诸行动去询问孟梓殷。 不管过程如何,他只要结果。 陈东现在已经无法再顾及自己儿子的案子,他的公司摇摇欲坠,想来再爱儿子的资本家,在自己的资产与孩子之间,还是会更看重他的钱。 豪门亲情,真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 “陈若才的案子……就这么结束了?”莫二看着苏黎交给自己的汇报材料,呆呆地问道。 苏黎端起桌面上的茶轻抿一口道:“不结束能怎么办?真把那只兔子揪出来吗?” “可是……直接定义为被流浪狗咬死,会不会太草率了?明明已经找出了那么多线索,只要继续追查下去——” “莫二。”苏黎忽然打断男人,褐色双目带着些许淡漠的笑意,轻声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过多的追究了。” 他放下茶杯,瓷杯在与桌面触碰时发出一声清脆之音,伴随着青年平静的话语,“陈若才罪有应得,也许报复他的那只兔子,曾经遭受过他带来的巨大伤害呢,于情,这是能够理解的,对吗?” 莫二蹙眉:“但是于理——” 苏黎微笑道:“于理,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 莫二:“……” 他无法再反驳什么。 只是从苏黎的态度中,他隐约察觉到——苏组长,或许已经知道那个杀死陈若才的兔子,究竟是谁了。 * 一个月不到,陈氏垮掉了。 曾经的地产大亨现在负债累累,甚至精神都出了些问题。 痛斥着政局与资本的勾结,联手害得他家破人亡,流落街头。 如苏黎所言,失去了一切的陈东不仅没法给安全所施压,靠自己的资本和人脉抓住杀死陈若才的凶手,还因负债累累而变得有些疯癫。 但男人的经历并不让人唏嘘。 他所做过的勾当值得拥有这个结局,偷税漏税,报表作假,为了争夺地皮对不愿意搬迁的住户进行殴打辱骂和威胁,宠儿子无度,让陈若才害死了那么多人,总之一切都罪有应得。 资本权力不是万能的,以为自己立于人之上,但人外有人,吃人者,终有一天也会被别人吃掉。 * 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苏黎终于又迎来了难得的几天清静。 温烨即将期末考试,但少年的状态显然有些问题。 他或许还在因此事而郁郁寡欢。 苏黎心中不悦,明明该郁闷的是自己,但那小子却表现的还要难过。 终于,青年忍不住了。 在一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苏黎直接开口道:“你还在想陈若才的事情吗?” 温烨手一顿,抬眸看向青年的眼睛,少年漆黑双目泛着些许疑惑的微光,像是两颗晶莹的黑葡萄,“这……跟陈若才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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