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之前在校园告白墙上看到的,老学长们忆往昔,纷纷提起当年那场行动,“祈行夜”三个字成了暴露届数的暗号,只要“活捉”对上“祈行夜”,就会被默契的认为是自己人。 很多被祈行夜荼毒的专业在同学聚会时,都会将此事重提,变成独特且难忘的青春回忆。现在还有很多继续在京大深造学历的学长们,提起“祈行夜”三个字就能瞬间拉满怒气值。 但令人惊奇的是,这样被很多人“记恨”的祈行夜,却在京大校园里如鱼得水,到哪里都能迅速通过共同话题成为熟人。 ——毕竟,那对很多人来说,是美好的青春回忆。 时间流逝,愤怒褪去,反而留下鲜明美好的感慨,于是祈行夜本身在很多人眼中也变成了“地标”,看见他,就看到了自己的青春岁月,不由得亲近向往。 很显然,祈行夜比意料中还要善于利用这份复杂的好感度,成功让当年那些学生如今的年轻教师们“黑转粉”,成为挚友。 那段故事落在祈行夜嘴里,更是被讲述得天花乱坠,他自己更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优秀好青年——京大楷模,世界第一! 张丽:“哇!!” 知道真相的明荔枝,迟疑:“这,能这么说吗……?” 祈行夜骄傲挺胸:“当然!为什么不能说,我这么棒!” 共同地点产生的相似经历,拉近了张丽和祈行夜之间的距离,让她对祈行夜的印象,也从“明荔枝兼职公司的老板”,变成了“亲切靠谱又酷的亲学长”。 “没想到祈老板当年还是京大的校园风云人物。” 张丽羡慕:“真好,光听老板描述都觉得热血沸腾,太有意思了,要是我和老板一届就好了,我也想看看当年的盛况。” 祈行夜默默望天。 上千人满京大抓人围追堵截想要套他麻袋的事……就不用看了吧? 京城大学:总有些学生,是我不太想承认的…… 有了祈行夜这一打岔,张丽也从先前的恐惧惊吓中慢慢抽离了情绪,能够平稳的说起事情原委。 “我从图书馆回来,想要给流浪汉食物,但有人骑着自行车向我们泼水。” 张丽眼中含泪,悲伤道:“是那位大叔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本来应该死的是我。” “我看得很清楚!那个骑自行车的就是故意的!他还专门停下来看。” 张丽气愤:“他本来要杀的是我!祈老板,你一定要抓到这个人,我会付钱,你把这当做我的委托,一定要抓到!就是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也要为了那位大叔讨回公道!” 祈行夜点头,眉眼含笑,温柔的拍了拍张丽的肩膀:“放心吧,他跑不了。” 出于气愤和对祈行夜的熟悉信任,张丽全力配合,将当时的情形仔细描述得清楚。甚至她还会些简单的绘画,也努力回忆,将当时自己看到的那个人的模样尽量清晰的画了出来。 自行车的款式,花纹,那人的身形,当时的衣着……即便那段记忆对张丽而言极为痛苦,但在祈行夜的引导下,她更加愤怒且急迫的想要抓到那人,也因此盖过了痛苦,气势汹汹像个战士。 “谢谢,同学你的回忆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有你的帮助,我们一定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他。” 祈行夜郑重道谢。 张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抿唇笑得腼腆。 被人肯定价值,总是令人开心的事情。 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他们需要被看到,被肯定。 祈行夜深谙此道。 等他招呼专员小王,让小王帮忙将张丽送回家时,张丽已经恢复得和平常差不多了,如果不仔细看,很难看出她刚刚还被吓得神志不清缩成一团的惊恐。 专员惊奇,连连看了祈行夜好几眼:“祈侦探,你该不会连心理的知识都知道吧?” 祈行夜比了比手指:“一点点,不值一提。” 污染现场周围毕竟危险,在确认张丽的情况确实好转并稳定之后,小王就开车将张丽送回她的住处,不让她有遭受危险的可能。 临走时,小王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张丽,细细叮嘱操心,还询问她是否需要早晨来送饭。 张丽独居的情况,让小王很担心。 他在这个职位上,见过很多实习调查官的窘迫和恐惧。 那些新手们第一次面对污染物时,表现不比张丽好到哪去。 对死亡和疼痛的恐惧,是灵魂的本源。 最危险的时候,就是受惊之人独处之时。有人陪伴时的欢笑逐渐退去,独自一人在家,恐惧会再次袭来,大脑不受控制的强制自己一遍遍回忆当时的场景,自虐一般却无法停止。 人类对自己,有破坏的本能。 那些第一次出任务的新手调查官,都会有前辈带领,有搭档陪伴。 但张丽没有。 小王很担心在自己离开之后,张丽会胡思乱想,好不容易好转的精神状态会再次起波动。 “要不我还是把明荔枝喊过来陪你?或者我找个女同事过来……” “不用啦,谢谢你。” 张丽抿唇微笑,眼睛亮晶晶的:“祈老板说得对!我们绝不能被恐惧打倒,而应该保持对始作俑者的愤怒!” “你们都有工作,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这里,多一个人工作,就能快一点抓到那个人。” 张丽反过来迫不及待的推专员离开去工作:“快去!” 专员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意识到,祈行夜竟然将张丽的情绪完成了置换代偿——从恐惧到愤怒。 并且听张丽的口吻,她对祈行夜极为推崇。 即便她才刚刚认识祈行夜。 专员忽然很庆幸,祈行夜是自己的同事,调查局一员,而不是敌人。 “如果祈侦探想,他就可以拥有一支忠诚的队伍。” 专员眼神复杂,自言自语:“真的有人愿意和祈行夜为敌吗……” 被猜测的祈行夜在送走张丽之后,也并没有停下工作,立刻折身回到污染现场。 对污染物的整理已经接近尾声,只剩下残留在砖石缝隙里的油脂血浆,正在被专员仔细打扫。 祈行夜回来时,商南明刚好清除了现场的污染粒子。 污染计数器的指针在逐渐回落,逐渐趋于平稳。 但在清除之前,污染粒子已经开始了衰减。 它像是只能依附在人或衣服上才能存在,一旦失去宿主,就会迅速枯萎,失去原本的效果。 正像祈行夜先前意识到的,泼洒在地面上的液体,并没能腐蚀砖石。 祈行夜走近:“怎么样,送去的液体有结果了吗?” 调查局总部日夜不休,工作人员三班轮倒,支援在第一线的外勤调查官们。 污染粒子没有下班时间。 采样刚被送到分析部的化验科,商南明就立刻给化验科科长打了电话。 他尽快批复化验科的文件,科长则立刻检测他们的样本。 毕竟前面还有其他组调查官送去的样本等待检测。如果等待排队,这期间,那个泼液体的人很可能会继续造成其他伤亡。 但是,检测结果——“是水,以及污染粒子。” 商南明眸光沉沉:“高浓度污染粒子。” 污染粒子一般以颗粒状存在于空气中,轻盈得像雪花。 但是检测的液体中,却完全由水和过于高浓度的污染粒子组成,已经近乎是被液化后的污染粒子。 问题在于,就连科研院,在这二十几年间,都没能彻底完成对污染粒子的液化研究,只存在于实验室内的理论和理想实验中。 可按照祈行夜从张丽那里得到的信息,泼洒液体的人拿的只是个普通的玻璃瓶子。 专员也在两公里外的一个垃圾箱里,翻找到了符合描述的玻璃瓶。 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牛奶瓶。 没有特质金属,没有加压或良好密闭性。 无论化验科怎么看,都不认为这种瓶子可以液化污染粒子并承载。 总部的化验人员一头雾水,反而被激发起了兴趣,热切打报告请求出外勤想要到现场实地勘测。 仅有的两个成分中,水没有达到腐蚀融化动物和植物的效果,那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近乎液化态的高浓度污染粒子了。 液化污染粒子! 如果搞清楚可以在什么条件下完成,那在研究领域上就是一大步!对调查官们也可以发展更完备的后续支援,这对装备升级来说,可是新一代概念! 商南明批准,并授权由化验科独家研究。 科研院则没有权限获得此次的数据和样本。 商南明负责和各部门唇枪舌战,确定权限划分,以最快的速度在深夜所有部门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将对CD5250的研究,划分进了自家范围,并且快速签字批复,板上钉钉,谁想再抢都难。 在商南明身边的祈行夜,甚至听到了电话那边化验科的激动欢呼,还有人在喊“万岁!”、“商长官最帅!”、“我宣布这辈子最爱商长官!”、“商长官还缺人吗?我想去机动1队了。”…… 祈行夜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那些一直醉心研究和技术而显得严肃的技术人员们,竟然也有这样活泼得像小孩子的一面。 商南明的声线中夹杂着轻浅笑意:“一个新的研究方向。这对他们而言,比万金更珍贵。” 祈行夜摊手表示理解:“就像每一个侦探都拒绝不了福尔摩斯,每一个伟伟都拒绝不了可爱小祈一样。” 商南明:“……不,秦伟伟可能有其他想法。” 祈行夜蹲在拘束箱前,静静与箱子里已经融化成骸骨和粘液的流浪汉对视。 不知是否是他盯着同一东西看了太久,开始晕眩。他竟然觉得,那骸骨,在悄无声息的发生改变。 刚刚还自然垂下搭在腹部的残缺指骨,不知何时,竟然挪动到了胸膛上.裸.露.的肋骨间。 而流浪汉坍塌捏扁的眼窝,也偏移了角度。 仿佛它还有自主意识,在努力活动不存在的眼球,想要看向祈行夜。 祈行夜觉得自己后背冷汗都起来了。 “商南明!快来看。” 他指着骸骨,焦急问道:“它刚刚是不是动过了?和你印象中的姿势一样吗?” 商南明逐渐严肃了面容:“确实动过。” “严格来说,它并没有“死”,而是结束了人类的身份,转变成了污染物。以污染物的标准看,它是活着的。” “只不过,灵魂被困在腐烂的身躯里,无法逃离。” 任何一个正常世界的法医,都会毫不犹豫断言流浪汉已经死亡。 但如果是调查局的医疗官,就会认为流浪汉并没有死,它的意识,被困在了融化的骸骨里,以另外一种状态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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