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论是云翳清还是左春鸣,所有人都坚定无二心的追随祈行夜,不仅仅是挚友,更是神明与信仰,仿佛只要祈行夜需要,他们可以为他去死。 但现在,她明白了。 “谢谢。” 伊芙波娃笑着,曾经在冰冷实验室死寂的面容,重新鲜活灵动。 她轻轻感叹着转身,眼神眷恋而柔软:“人间……真是美好又温暖。” ——但最美好,是能遇到祈行夜,被他以挚友相待。 伊芙波娃梳着麻花辫,站在科研院的繁花园中,如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重新降临。 祈行夜单手支着头,笑得从容闲适:“不哦,伊芙波娃。我只是旁观者清,提醒了你而已。” “真正救了你自己,给你第二次机会的,是你自己。人才是自己的神。” 就像他在驳斥晏洺席时说的那样,人类不需要某人全权规划、不容许反抗的未来。 生命坚韧,他们会自己找到出路,为自己选择未来。 “说起来,纪牧然最近去科研院看过小纪和纪光光吗?” 祈行夜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了当时和小纪一同被抓走的纪牧然。 伊芙波娃回想了一下,缓缓摇头:“暑假的时候,他倒是经常会来实验室,穿着无菌服,什么也不说不做,就在实验室的培养仓旁边,陪着小纪就是一天。” “不过最近,倒是很少能看到他了。” 她也不免好奇:“那孩子去哪了?” 伊芙波娃对纪牧然的印象很深刻。 或者说,整个科研院和调查局,都知道纪牧然的存在。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却有着远超这个年纪的沉稳冷静。 他彬彬有礼,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的好孩子。他求知好学,从调查局的体术教官,到科研院的研究员科学家,全都被他礼貌请教过问题,看见过他在训练室里挥汗如雨认真训练的身影,也见过他伏案学习珍惜每一秒钟的模样。 纪牧然是调查局前队长纪光的孩子。 ——他本是以纪光的名头被众人关注的存在。 却从这个夏天开始,因为他自己,逐渐被越来越多的人记住了“纪牧然”的名字。 不是因为纪光。只是因为他自身的勤学刻苦。 纪牧然的十七岁,经历了太多,很多人一生的艰难坎坷也远不及他这一年的遭遇。 他崇拜敬仰的父亲纪光,还在科研院的休眠仓中沉睡,等待着污染回溯技术成熟的那一天,才能褪去污染醒来。 他视为朋友与弟弟的小纪,在培养仓里日复一日的溃败分解,即便世界污染专家们看到小纪如今的残破模样,也只能遗憾叹气摇头。唯一的生机和寄托,只有伊芙波娃。 而纪牧然,他一边要安慰以泪洗面的母亲,成为她的支柱,一边也要准备自己的高考备考,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重担,坍塌的家庭,全都压在了他身上。 但纪牧然却咬紧牙关,出色的完成了每一项对他的考验。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是调查局和科研院的众人陪在他身边,紧张的握着他的手说别紧张,焦急等待。 然后爆发的,是前所未有的欢呼和激动呐喊。 当时在现场的安可在看到查分界面的那一瞬间,当场爆哭,恨不得抱着纪牧然狂亲,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狼狈。 但其他人也都顾不上嘲笑安可。因为他们的模样也不比安可好到哪去。 纪光是调查局几乎所有现任的年轻调查官的大前辈,因为这个,纪牧然也被调查官们当做自己的子侄,视为自己的亲人。 而因为这个夏天纪牧然在调查局和科研院一边求学,一边陪伴纪光和小纪,更是进一步拉近了他和众人的关系,不论调查局还是科研院,都把他当做了自家人。 看到纪牧然得偿所愿考到最高分,所有担心他紧张而陪着他一起查分,却比他还要紧张的“大人们”,都高兴得满场欢呼拥抱,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锤墙的,打滚的,返祖现象嗷嗷叫的,兴奋到疯狂做俯卧撑的…… 安可后来绘声绘色说给祈行夜:不要票进动物园参观了一回。 调查学院本就会在各大顶尖高校考核和招生,所有调查官无一例外都是学霸级别。 科研院就更是,喊一句状元站起来,当场呼啦啦变刺猬。属于是顶级天才神仙打架论道的地方。 结果就是这样一群人,因为纪牧然,比自己当年还要紧张。 也更加激动。 安可向祈行夜感慨:当年我考上京城大学的时候,穿着大裤衩溜溜达达就去了,平淡得和出门买个油炸鬼没区别,隔壁科研院那哥们儿更是,写履历都不屑提。结果看到牧然的成绩? 好家伙,全都疯了。 扯着嗓子一个比一个嚎得响亮。 据说那天,科研院和调查局同时用完了库存的卫生纸。负责打扫的阿姨差点以为卷纸是解决世界危机的关键道具。 就连食堂都紧急熬了不少梨汤。 ——所有人嚎得沙哑到说不出话。 等激动终于平息之后,就出现了百年不遇的奇特景观:进去时是人,出来是悲伤蛙。 阿姨怜悯:造孽哦,实验室这是又搞啥子改造实验了? 伊芙波娃回忆起那天,都忍不住在笑:“我也很高兴。诺贝尔委员会给我打电话通知时,都没有看到那孩子成绩时更开心。” 祈行夜哈哈大笑:“何止是科研院,就连今年夏天这届调查学院的毕业生们,都知道这件事了。” 祈行夜现在是调查学院的校长,更是所有进入调查局的毕业生们的总教官。 就算十年二十年后,当这些新一代的年轻毕业生们成长为调查官,也会恭敬喊祈行夜一声“老师”、“教官”、“校长”。 曾经莽撞出错的万国,也顺利成为了实习调查官,跟着晋南一同走上污染第一线。 而安可,也成为了资深调查官,有资格带实习生。 于是,今夏几乎所有毕业生,都从带他们的调查官们那里,听说了纪牧然的好消息。 ……以及坏心眼安可发出来的悲伤蛙大合照。 调查官们:啊啊啊安可你给我站住!我英明神武的导师形象啊。 这也就间接导致了,纪牧然人不在调查局,但调查局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那孩子拒绝了让纪光以污染体的身份醒来,不然,以现在对污染科技的掌握,纪光现在就能睁眼。” 伊芙波娃惋惜道:“这样重要的时刻,纪光却没能陪在他身边。” “没关系,纪光光虽然不在,但我们会代替他照顾牧然。况且。” 祈行夜歪了歪头,轻笑道:“污染科技虽然可以在有尸体的情况下,复活亡者,但活过来的,终究不再是纯粹的人类身份,而是污染体。” “纪牧然很了解他父亲,以我对纪光光的了解,他那样严肃纯粹一板一眼的性格,不会接受自己是污染体的——他对抗了污染一辈子,重要的人大多都死于污染,又怎么能接受自己成为污染?” 祈行夜眉眼含笑的柔和:“就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选择。况且,纪光光有你在看顾着,不是吗?” 伊芙波娃颔首,从容而自信:“当然。” “不过,那孩子是去哪了?” “上大学啊。” 祈行夜在清爽的秋风里抻了个懒腰,慵懒笑着道:“哦~对了,那段时间你在实验室忙得团团转,还不知道吧?” “牧然最后选择了京城大学,民俗学系。” 纪牧然就像另一个祈行夜。 他们拥有同样的绝对高分,同样自由的选择权,却又最后在其他人无法理解的目光中,毅然选择了民俗学系,成为秦伟伟的学生。 只不过当年祈行夜孑然一身,孤影无援,只能凭借着他自己的力量,从无人看顾的孩子一步,一步,走进京城大学,找到秦伟伟,主动走进污染,解开父母死亡的谜团和自己身份的真相。 而纪牧然身边,是陪着他的爱着他的人们。 纪牧然找到祈行夜,说想要选□□俗学系的时候,祈行夜好一顿惊讶,问他是否想清楚了。 但纪牧然给出的回答,虽然在祈行夜的意料之中,却还是没忍住狂笑。 纪牧然说:“我的目的不是为了京城大学或者民俗学系,而是为了进调查学院,成为调查官。” “我父亲曾经为之奋斗甚至愿意付出生命的事业,他没有完成的,由我来继续。” 但众所周知,调查学院不对外招生,也不接受毛遂自荐。 它有自己独立的调查员们,像星探一样潜伏在各个高校里,观察刚升上高等学府的年轻孩子们,从中选择最优秀且最为心志坚定的,向他们发出邀请,介绍调查学院并让他们清楚了解调查官的职业危险性。 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 只有在调查学院满意候选人,候选人了解一切危险但仍旧坚定选择这条路,并通过了所有考察之后,才能顺利入学。 在这一方面,虽然祈行夜已经是调查学院的校长,但他并不准备改变这条严苛的选拔规则。 调查局总是缺人的。 但这并不是随意将学生从普通人的世界里抓出来,送到战场上去死的理由。 严苛,是为了保护。 虽然界壁已经不再有缝隙,污染能量不会再增加,但在现实中,仍旧有曾经积攒下来的污染粒子残留,需要调查官去面对和处理。 污染战场虽然已经被大幅度削弱,但仍旧存在。 祈行夜不希望调查官们在战场上伤亡。 而在耗尽所有污染能量化作新的界壁,女娲补天般差点连自己都搭进去之后,祈行夜也发生了一些小变化。 就比如,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在第二世界时,眨眼便可横行千里的“怪物”,而是为了人类生存的现实世界,舍弃了自己所掌控的所有能量,变成了“普通人”。 祈行夜:我只是个普通的侦探哒~ 旁人:……对,能以身补天,还是人类战力天花板的那种普通。 ——普普通通祈行夜,兢兢业业小侦探。 污染带来的影响,在以寻常人能够接受的速度在缓慢下降,平和着陆。 祈行夜虽然喜欢纪牧然,把他当做自己的好友看待,他的父亲又是纪光,但并不准备破例让他进入调查学院。 纪牧然想要子承父业,仍旧需要自己的努力。 于是,他想了一圈,在从安可那里得知了祈行夜的故事之后,又将目光锁定在了秦伟伟身上,想要通过秦伟伟完成曲线救国,得到调查学院的关注。 纪牧然:祈可以,我也可。 确信√ 但是显然,纪光那样认真性格的人养大的孩子,也注定养不成狐狸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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