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未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后,当晏洺席建造的巴别塔倒塌,理想走向失败,却要连同整个现实一同葬送。到那时,世界的未来甚至可能还不如第二世界的今日。 祈行夜不会允许他爱着的世界被晏洺席摧毁。 “晏洺席的三权分立中,灯塔这个枢纽已经完全属于我们。” 祈行夜转身,站在灯塔的高处向下看去。 他身后的海面已经完全被裹挟着黑雾而来的抗争者占据,本就已经失去内部的灯塔,很快就被人们的愤怒所淹没,内忧外患之下,守卫们狼狈奔逃,彻底没了之前的气势。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吞没整座灯塔。 与灯光一同熄灭的,还有晏洺席的理想。 ——失去了灯塔这个总控系统,就算晏洺席储备的能量万无一失,也无法再输送向现实。 至此,占领中枢的祈行夜,已经在这场激烈厮杀的棋局中,彻底立于不败之地。 晏洺席再难翻身更改结局。 当守卫们纷纷倒下,剩下的科研所属员也在快速的溃败中丧失斗志,吓得面无人色,颤抖着举起手投降。 晋南立刻带着调查官们将这些属员分别关押看管,又在商南明的指挥下迅速搜查整个科研所,将所有与污染科技有关的资料和数据收集整理好,准备在回到现实后,通过这些技术反向清理遗留在现实的污染能量。 但在严肃接受命令之后,即便是沉稳守礼的晋南,再次站在商南明面前也不由得激动到热泪盈眶。 “长官。” 晋南哽咽:“还能有机会活着回来见到您,真好,真好。” 商南明看着他,漠然平静如机器人的脸上,也难得显露笑意。 “晋南,你做的很好。” 他拍了拍晋南的肩膀,目光看向围在身边的调查官们:“能与诸位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调查官们先是惊愕,随之而来的就是激动的喜悦。 有人哽咽,有人激动到破音。 胜利与认□□耀加身。 “啧,怪不得机动1队的凝聚力那么高,怎么挖也挖不动。” 晋南等人激动离开后,余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真是庆幸,祈行夜把你绑在了调查局,没让你变成另一个晏洺席。” 商南明闻声转身时,就看到余荼缓步走来,从容甩掉长刀上的血迹。 里外夹击之下,本来守卫森严的战略要塞,在商南明和祈行夜面前很快就被推平,整座灯塔现在都被他们占领收编,在晋南等人的努力下,快速加强掌控力。 而在这期间,余荼也没闲着。 她与宴颓流遥相呼应,如降临战场的两尊杀神,行走的绞肉机。凡是她们所走过之处,所有属于晏洺席的人,都倒在血泊中再起不能。 就连在战场上如重型推土机疯狂推平敌人的聂文,刚看到队长想要快乐重逢,都被余荼身上的杀意吓傻了,重新瑟瑟发抖缩成一团。 果然!他们队长好可怕啊,3队的祖宗们没一个他惹得起的QAQ。 “我什么时候也能像队长那么强呢。” 白翎羽惆怅,捏了捏自己的肌肉:“死的那些人里,一半得是被余队处理掉的吧?” 战场一石,余荼独占五斗,祈行夜占余下五斗。 其他人惆怅捡漏。 白翎羽:别杀了别杀了,给孩子留点吧,孩子好不容易战场上撒个欢,结果都快被憋出病了QAQ ——最残忍的事,莫过于在小炸药面前放几个敌人,再放上余荼和祈行夜。 聂文看了眼哭唧唧的白翎羽,突然生出同病相怜的错觉。 结果就被白翎羽瞪了一眼:“看什么看!连人头都抢不到的废物。” 聂文:……果然是错觉。 “站在这里等什么呢?” 余荼侧首,挑眉看向两人:“不去打扫战场,等着我夸你们吗?” 聂文一个激灵,赶紧捞起白翎羽就跑:“在扫了在扫了!” 宴颓流也向余荼颔首:“余队,我去带伊芙波娃和其他实验体离开。” 余荼点点头,转眸看向祈行夜:“灯塔这个重要枢纽被拿走,晏洺席就是被断了血管的龙,任他再有滔天能力也无济于事。” “然后呢?你想要怎么做。” 余荼指了指下方正在收割科研所的抗争者们,挑眉道:“经此一役,你在他们心里的地位比上帝都要高——如果这个世界还有神的话。” “如果你想留在第二世界,称王称霸唾手可得,就算是过去的管理署和乐园都拍马不及,大可以在这里做个土皇帝。” 余荼笑眯眯问:“怎么样?要不要我给林不之带个消息,就说你们共筑爱巢去了?” 祈行夜:“…………” 他抽了抽嘴角,无奈摊手道:“余队,你还没放弃杀了我的念头吗?我可是善良的好人啊,连路过的蚂蚁都不敢杀一只,才不会妨碍人类存续呢。” 祈行夜大呼冤枉。 余荼却挑眉轻笑,眸光沉沉:“谁知道呢?” “毕竟你可是刚向我展示了你对污染的掌控力。” 她摊手,笑眯眯道:“要是你想留在第二世界兴风作浪——杀了你。” 祈行夜:“……艹!我就知道!” 果然又是个陷阱问题。 “接下来,该去接晏洺席了。” 祈行夜看了眼手表,挑眉笑道:“距离我放了晏洺席,足足六个小时。” “他也该抵达储备能量的地点了。走吧。” 余荼跟上,兴味盎然:“所以你说找到了储备地点,完全是打算空手套白狼?” “怎么会呢?” 祈行夜眨了眨眼,无辜道:“我只是个善良的好心人,愿意帮助迷路的晏洺席找到回家的路而已。” “被四面围攻,再无退路的时候,人才想要殊死一搏。” 他轻笑着垂下眼睫:“储备的能量是晏洺席最后的底牌了。不论成败,他都一定会去找自己最后的力量。” 他不必知道晏洺席把能量藏在何处。 因为晏洺席本身,就是最可靠的导航。 放虎归山,才知道虎穴在何方。 “不是吗?” 祈行夜歪了歪头,眸光明亮灿烂,如万千星光闪烁。 商南明深深注视着祈行夜,如同被蛊惑般倾身向前,微凉指腹为他拭去脸颊上迸溅的血迹。 他也被祈行夜的笑容所感染,锋利眉眼温柔成一片星海。 旁观却被秀了一脸的余荼:“…………” 她怀疑祈行夜是故意的——为了报复她之前的杀意。 啧,果然是记仇小狗。 祈行夜仰了仰下颔,骄傲叉腰。 他有商商他超棒的!哼。 外溢的黑雾逐渐收敛回祈行夜自身,不久前席卷了整片海洋的污染能量,重新被祈行夜压制囿困。 而在有污染粒子存在的地方,就是代替祈行夜存在的眼睛,为他观察和搜集一切情报。 即便祈行夜身在灯塔,也轻而易举将整个第二世界的情况握在掌中。 没有任何人的行踪能逃过他的“眼睛”,即便是晏洺席。 “嗯?” 祈行夜唇边笑意加深,他掀了掀眼睫,遥遥看向幽暗海水的远处。 “最危险的地点,才是最安全之处……吗?” 他低声呢喃,笑着抬手指向管理署的方向:“晏洺席去了管理署遗址。” “利用了被该合作的同盟,还把抢来的污染能量正大光明埋在管理署地底。这是挑衅吧?证明他的实力。” 祈行夜摊手:“真是,没见过比晏洺席更骄傲的人了。” 但越坚硬的存在,也越容易破碎。 祈行夜放虎归山,却也同样清楚他的敌人是晏洺席,那个戏弄了整个现实和第二世界长达二十年的存在。 他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留下了污染粒子在陆地,无形间影响晏洺席的旅途。 祈行夜为晏洺席规划的,是一条真实之旅。 晏洺席站得太高了。 即便是与第二世界的合作——或者说利用,晏洺席所接触的,也始终都是管理署和乐园的绝对高层,却从来没有亲自走进那片残酷的废墟,感受过斜照在身上的荒凉夕阳。 祈行夜深知,决策者离战场越远,就越冷酷。 人命对他们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真实存在过的人生,他们不知道那些死去的人们也有自己的亲朋挚爱,喜怒哀乐。对他们而言,那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甚至连死去之人的名字都不会知道。 多可笑。 说着要为全人类规划未来,改变世界结局的人,却连真实活着的人们都没有见过,不在乎那些鲜活的生命。 所以祈行夜将真实的世界,血淋淋剥开在晏洺席眼前。 他要让他亲眼看看,他犯下了怎样致命的错误。 也一如祈行夜所计划的,晏洺席生平第一次,身边没有下属或雇佣兵的追随保护,独自一人深陷于疯狂的难民中间。 被围攻,被追杀。 晏洺席面无惧色,平静扔掉外套挽起袖口,他抄起身边任何能拿到的武器,毫不留情挥向冲过来的狂暴难民,看着一个个污染体倒在他面前,尸骸遍野。 那股狠戾果决震慑住了不少难民。 后来者看到先上前的人纷纷倒下,也都畏惧着打起了退堂鼓,忌惮着连连后退,然后赶紧狂奔逃离。 晏洺席垂下眼,平静擦拭去迸溅在手腕的血迹。 却在下意识看向身后时,愣在了原地。 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晏洺席身躯一僵,一时间眼神复杂难言。 他竟然……会本能的想要确认他身后之人的安危吗? 晏洺席的身后,是谁? 他此生只保护过一个人。 从来都是接受他人保护和簇拥的晏洺席,只将枫映堂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当做盾牌,为枫映堂挡下所有伤害。 今夕何夕,此夜同彼夜。 在华府时,也是这样的孤军奋战,从四面楚歌的燃烧大火中逃杀。 只是那时,他身边有枫映堂。有一双真挚明亮的眼眸,会为他而焦急担忧。 而现在,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身侧寂寥,唯有他自己而已。 晏洺席眸光晦涩不明,久久垂眼注视着自己的手掌。 直到前面再传来响动,他才漠然回神,再次抄起武器向前走去。 虽然晏洺席身为未来科技集团掌权人,身边常年都有雇佣兵和下属层层环绕,即便有人想要杀他,也等不到他出手就会被雇佣兵按下,但是这不代表着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长年累月锻炼积累下来的体术,让晏洺席此时即便一人,也能够从容自如的应对危险,那些想要杀了他的难民甚至近不了身。 但同时他也清楚,这并非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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