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吗?” 祈行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欢迎来我家做客。” 只是奇怪的是,明明是熟悉的音色,却莫名平添了几分清澈的稚气。 晏洺席抬头看去,随即不由得挑了下眉。 “祈……老板?” 只有七岁的小小少年沉稳的点点头,明明是稚嫩可爱的包子脸,却有种硬装大人沉稳的滑稽可爱。 哪怕明知道此刻处境危险,晏洺席还是忍俊不禁。 “祈老板是故意用这副模样来见我?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失去警惕,让你抓到破绽?” 晏洺席遗憾摊手:“如果你这样想,那可就错了。” 祈行夜气得鼓了鼓脸颊:“谁会故意变成这样?!” 他才不愿意呢,他的形象啊!眼看着就在晏洺席心里碎了一地,拼都拼不回来。 “只不过我暂时还不准备杀了你,所以只能以这副模样出现,才会回到我想要的时间点。否则,你会被污染撕碎。” 祈行夜扬了扬下颔,平静道:“对于理想者,最大的惩罚,莫过于亲眼看着理想死去。” “晏洺席,作为未来科技集团的建立者,我认可你的能力,欣赏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但是,对于污染,作为人类的你了解的太少了。” 祈行夜缓缓抬起手,指向晏洺席身后的窗户:“我很清楚你是怎样的人,比起他人没有根据的劝说,更好的说辞,是让你亲眼看到一切的真相。” “——看清,在污染这条路上,你错得究竟怎样离谱。” 晏洺席转过身,顺着祈行夜所指向的方向看去。 火光窜向天空,映红了半个城市,惊扰了夜晚的安宁。 鸡鸣狗吠,不少人家推开门惊疑不定的探头张望,有人在向火光燃起来的方向跑去。 “只是一切故事的起点,也是我化身污染的那一晚。” 祈行夜缓步走到窗前,他站在晏洺席身边,冷冷看向火光燃起的那片天空。 “晏洺席,你所厌弃的情感,你所不了解的污染,刚好是我最深刻了解的事物。” “作为私人侦探,不了解人类的情感,就无法生存下去,而不比任何污染物都更强,就会被污染物撕碎,取而代之。” 祈行夜转眸,冷漠看向晏洺席:“刚好,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让我向你展示我所了解的世界——你所不了解的,世界另一半的真相。” 没有人能突破污染的防御,潜入生命的深海,妨碍他们的交谈。 即便是晏洺席的下属们,此刻也只能焦急等待。 “怎么还没给信号?那边不是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吗?” 运转中的庞大机械下,工程师急切询问:“原定的项目推进时间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怎么还没看见晏先生的动静?” 旁人也有些无奈:“缺参数!最重要的一组公式,始终没有并进系统里,统筹系统无法有序运行,界壁自然无法打开。” “那现在怎么办?” “等!” 负责的工程师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十年都已经等了,不怕再等十分钟,十天,十个月!” “衔尾蛇项目,一定会平稳着陆。” 到那时,晏先生描绘的未来蓝图,就会成为现实,一切前所未有的美好,都会生根发芽。 他们这些人所体会过的痛苦,后世不必再体验,而第二世界的悲惨未来,也不会降临。 千百年后,后世或许不会记得他们的名字。但最起码,后世不会像他们所看到的第二世界污染体一般,哀鸣着痛骂前人的罪孽,战争导致的灾难和最终崩塌。 工程师们想到晏洺席曾经对他们所说过的话,不由得呼吸急促,眼睛明亮如被点燃的火炬。 病痛,死亡,贫穷,饥饿,辐射下异变的身体和彼此厮杀的痛苦…… 一切都会在未来科技集团提供的未来蓝图下,消失殆尽。 一千年前,发烧和哮喘会宣判病人的死刑。 一百年前,人们在与天花和鼠疫搏斗。抗生素被发现之前,一场感染就会要了人类性命。 但在科技发展的今天,曾经数不清的绝症,都可以被轻易化解。 飞跃的医疗技术延长了人们的生命,丰盛的粮食在逐步消灭饥饿。 纵观人类历史,似乎没有哪个百年,人类是全然幸福的。 但悲观者会选择绝望。理想主义者,却愿意以身相殉,终其一生寻找改变的方法。 哪怕只是改善一点,哪怕只是在自己的领域中尽可能做到一点突破,那也能多救一个人,多改变一点世界——向美好而非毁灭的未来,更近一步。 而多救的那个人,或许就是你,是你的父亲母亲,你深爱的爱人,你的孩子,你的朋友…… ——你点燃的烛火之光,终有一天,也将照耀你。 晏洺席如是说。 这是晏洺席对所有追随自己的人所说的话,也是未来科技集团,二十年来在做的事情。 ——尽所有努力,改变这个世界。 向善,向阳光。 祈行夜曾说,比起追逐利益者,坚定的理想者才是最恐怖的敌人。 陆晴舟现在看着周围,心里就一个想法:祈行夜说得太他么对了! 但他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他掉进这样一群恐怖的疯子中间,该怎么办? 深海,终于露出真容的庞大海上机械平台上,准备迎接第二世界能量倾倒,做最后一次检查和运行的人们,眼中满是坚定的光亮。 那不是被逼迫的不情愿和懒怠。 而是发自内心的颂扬与追随,心甘情愿跟随在晏洺席身后,愿意为了晏洺席所描述的未来,做一颗螺丝钉。以自己的死亡,为未来铺就光明的坦途。 “卧槽!他们疯了!” 陆晴舟瞪圆了眼睛:“他们连死都不怕的!” “快走快走,一群眼里只有理想没有钱的人,我们不和他们玩。” 他推搡着曲至星想要赶紧跑路。 但曲至星铁塔般屹然不动。 他无奈握住陆晴舟肩膀。按住躁动猫猫.JPG “老板,现在不是我们想不想的问题,是他们放不放人走的问题。” 曲至星叹气:“之前不是劝过老板了,不要在晏先生手下那些人面前表现信仰忠诚——他们真的会信的。因为他们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在曲至星看来,没有比追随晏洺席的人更恐怖的存在了。 陆晴舟是为了钱,他也从不与自己人谈理想谈情怀,从来都是简单粗暴的塞钱。可其他人,却并非如此。 ——为了晏洺席为他们描绘的未来,为了晏洺席的理想,他们是真的甘愿去死。 为了复活陆晴舟而不得不接触其他人的曲至星,从未见过如此狂热忠心的存在,与他们相处的每一分一秒,都是提心吊胆的煎熬。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陆晴舟恶狠狠剜了他一眼:“马后炮。再说,我要是不表现得忠诚一点,晏先生会复活我吗?” 他还指望着从晏洺席这里刮一圈情报,好带着情报跑路投奔新东家,跑去祈行夜那里呢。 这也是祈行夜之前为陆晴舟指的明路:弃暗投明,缴枪不杀。 曲至星:“…………” 他生怕气坏了陆晴舟刚复活还脆弱的血肉身躯,连忙伸手虚虚环着他,唯恐他一怒之下不小心磕碰到哪里。 海上平台到处都是坚硬冰冷的金属机械,俨然是将要苏醒的钢铁巨人。 平台上灯火通明,大功率探照灯将四面照得如同白昼,无数未来科技集团的工程师和人员在平台上四处行走,热闹得像在准备一场盛大的宴会。 陆晴舟对庆祝没有偏见。 但前提是——别妨碍他跑路啊! “老板,别想了,死心吧。” 曲至星冷酷的打碎了陆晴舟的美好幻想:“四面都是重兵把守,加之在深海,最近的陆地距离这里都有上千公里,没有远洋船根本别想回去。就算有,也会在刚起航的时候就被打成筛子喂鲨鱼。” 他担忧问:“老板,复活的时候不疼吗?” 陆晴舟:“……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会不会说话?不会就闭嘴!” 不提还好,曲至星一说,陆晴舟顿时觉得自己之前被打碎的大脑,又针扎般抽搐疼了起来。 他恹恹抬手支着头,问自己最忠心的下属:“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曲至星遗憾的摇了摇头。 以他做雇佣兵和保镖的职业生涯来看,现在已经注定是个死局,没有改变的可能。 “不过。” 他犹豫着道:“等衔尾蛇开始运转,准备接收能量的时候,守卫们大概会分心,我们可以趁那个时候跳海,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想多了。” 冰冷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能量也是热量,整个世界转换过来的当量,即便是余波都足够将整片海域煮沸腾。” “你们想变成人肉汤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陆晴舟顿时被恶心得面目扭曲了一下。 但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呆滞一瞬:“曲,曲曲曲至星?!” 卧槽有人听见我们的密谋了,快鲨了他! 曲至星却在抬头看清那人时,重重愣住。 陆晴舟意识到不对,也赶紧转身看去。 然后,在海上平台的角落里,就多了两具石化的兵马俑。 或许在未来某天的考古挖掘中,考古学家会惊呼:这绝对是人类历史上第一起自体石化案例!简称,陆人。 明荔枝面无表情的抬手打招呼:“嗨。” 意识到自己看见了谁之后,陆晴舟毛都炸开了。 “!!明荔枝!” 陆晴舟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祈老板怎么会放你自己出来?” “不对,你是被夺舍了吧?怎么和我之前看到的不一样??” 那个软萌荔枝呢? 跟在祈行夜身边软乎乎像个吉祥物的小荔枝呢??? 怎么变成这么个冷脸反派了? 妈妈啊,小荔枝你别这么严肃,我害怕…… 陆晴舟越看越心惊,他站在明荔枝面前,觉得丝丝凉意顺着脊椎窜上来。 他一直都没有太关注明荔枝的存在,只当他是祈行夜的附属品,一个可爱的挂件。 毕竟祈行夜的光辉太过炽烈,足以掩盖所有跟在他身边的人。 可直到此刻,当明荔枝脸上没有了笑意,那张冷肃下来的俊美面容,竟然有三分与明镜台相似。 不仅是面容,更是磅礴镇定的气场。让人一眼望去就绝不会弄错——他是明家人。 陆晴舟甚至恍惚以为,自己看到的不是软萌可爱小荔枝,而是明镜台或者明言。 “但是,你怎么能到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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