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死亡,有的人救援失败,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掉进深渊,最后定格在同伴惊恐绝望的脸上。 被缝隙抓住,被深渊吞没,地底翻涌而出的黑液占领农田和村庄,覆盖目之所及的一切。 一场入侵来得悄无声息的迅速。 不等人们反应过来,就已经将试验场尽数收归己有,环境迅速被改造,空气中污染粒子的密度越发增强,浓郁得仿佛一阵漂浮在山间的雾气。 却是能杀人的雾气。 专家组和村民们仓惶离开房屋,以为这是一场地震,想要到开阔地带避险。 可是当他们抬头,却看到了此生难忘的景象。 “那是……什么啊?” 专家颤抖着声音,瞳孔紧缩。 天空之上,无数洪流在从四面八方汇集到此处,宛如无数条黑色河流,可在那些河流之中,却并非纯然黑色,而是有画面显现。 一张张脸,一个个场景,嬉笑怒骂,生老病死…… 仿佛是将无数人的人生,全都拼凑到同一张画面上,让他们同时在大笑和哭泣,新生与死亡。 过去,现在,未来。 此界,彼界。 时间与空间彻底失去了界壁的监管,成为了无序的乱流。 而在破碎的时空外,是嚣张入侵现实的污染能量。 如同海市蜃楼般,天空上甚至出现了第二世界的景象。 残阳如血,万里寸草不生的荒漠废墟上,依旧还能隐约看出曾经的辉煌,可如今却只剩断壁残垣。 以及在废土上缓慢行走向缝隙的身影。 一道,两道…… 村子里的人们屏住呼吸,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古怪可怖的身形,如同穿过一道水面般穿越界壁,从另一个世界里伸出手,抓向他们。 污染物挣脱界壁进入现实的瞬间,就被周围的环境所震撼。 干净的空气,干净的水源和充足的食物。 它们狂喜,嚎叫着彼此传递喜悦,仿佛是将要渴死的旅人在荒漠中发现最后一处绿洲。 在它们的世界将要坠落之前,竟然真有一个世界,可以让它们得以栖息。 可当狂喜如潮水般退去,污染物再看向村民们的眼神,却更加恶意。 ‘凭什么,你们什么也不用做,就能拥有这一切?’ ‘你们不用彼此厮杀斗争,不用赌上性命,就能有充足的食物,还有房屋遮蔽风雨。为什么?’ ‘这么好的世界,你们守不住,那就不如交给我们。’ 污染物向村民缓缓伸出巨大手臂。 ‘去死吧,然后——将世界让给我们。’ 阴影压顶而下。 村民们惊恐瞪大了眼睛,屏息看着那庞然大物俯身,缓缓向他们靠近—— “锵!” 金属相撞的嗡鸣声忽然传来。 一道身影裹挟着狂风与黑暗,在阴影中疾速而来,掌中刀光如雪色,稳稳挡在村民们身前。 村民们听到了声音,可在畏惧中,死亡却迟迟不见脚步声。 他们惊讶疑惑的慢慢睁开眼,试探着向声音发出之地看去。 却见俊美青年眉眼冷肃,面无表情的站在浓郁黑暗之中,傲然身形如神祇临世。 而他手中的长刀,竟如能抵万钧,牢牢将污染物的攻击挡在自己身后。 身形巨大的污染物足有数米高,小山般的身躯投下可怖阴影。 可比那更可怕的,却是青年周身黑暗。 浓郁,深邃。 如星空下无垠海洋,不可试探的神秘与危险。 “你是……谁?” 村民怔愣,疑惑声音下意识吐露。 可听到声音的青年,却只是冷淡一瞥,随即在就污染物痛苦的嘶吼声中,毫不犹豫抽刀一抹—— 霎时间,黑色的血肉四溅,腥臭气味弥漫。 没有人能看清楚那青年的身影,过□□速的身形之下,快得只剩下一连串看不清的残影。 眨眼之间,青年已经从原地消失。 手起刀落,就是一只污染物庞大怪异的身形轰然倒塌在地,四分五裂。 而还不等其他污染物反应,青年的身形已经再次消失在视野中。 再出现时,就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污染物死亡。 青年速度极快。 几乎只在呼吸之间,所有入侵村庄的污染物,就都悉数死在他手中长刀下。 可那些污染物死亡后化作的黑液,却在落在地面上后,没能再次聚集成污染物的身躯。 而是流向了青年,就在他的脚下,汇聚成黑色的湖泊。 然后消失不见。 没人知道那些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黑液,究竟都去了哪里。 但青年身周的黑暗……却似乎,更加浓郁了。 当青年停下动作,站定在原地时,战场上已经只剩下他一人依旧站立,而其他污染物,都已经化作了满地黑水。 他漠然转身,冰冷目光看向村民们。 “这不是你们应该生存的环境,战场上不应该有你们的身影。” 青年声线磁性,却没有任何温度:“离开。” 人们齐齐一抖,一股不可战胜的恐惧无力感油然而生。 他们连一只污染物都无法抵抗,可青年却在呼吸之间就杀死了村庄田野中所有的怪物。实力的差距,令人绝望。 可就在人们以为青年会杀死他们的时候,青年却只是冷淡瞥过他们一眼,就一言不发转身。 狂风平地而起,掀起的黑暗遮天蔽日。 却与那些污染物不是同样的黑暗。 少了冰冷黏腻的死亡,只剩下剔透清澈,纯粹的黑暗。仿佛那青年……就是黑暗本身。 等村民们终于能从呼啸狂风中勉强睁开眼时,却愕然发现——青年已经消失了。 事了拂衣去。① 许久,村民们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转身踉跄奔逃。 也因此,他们没有看到,就在他们离开后,那些遍布山林田野间的缝隙,竟然被奔流的黑液所灌溉填补,熄灭了光亮,这片天地,再次坠入黑暗。 而青年长身立于黑色的海洋中央,垂眸时看向缝隙的眼神冰冷。 “我说——” 青年缓缓抬起手掌:“非此界之物,不应存续。” “毁灭之物,不可与生命共存。” 言出法随。 话音落下的瞬间,大地震动,天空电闪雷鸣。 可暴烈大雨却一滴都无法滴落。 所有雨水,全都静止在半空中停滞。而大地之上,洪流却咆哮流淌,填补每一道缝隙,将原本打开的世界强行闭合。 黑色的海洋之中,污染物在消融。 本应该吞噬人类的怪物,却从未在贪婪中发现,更可怖的猎人,早已经站在它们身后,死神的镰刀高高举起。 手起刀落,黑暗吞噬怪物。 黑暗消融一切,理解一切,也承托一切,成为大地与天空。 在现实将要被吞噬被入侵的前夕,代替哀鸣的现实,成为世界本身,将生命保护在自己身后,给予他们新世界。 新的纪元……降临了。 没有光,只有黑暗。 虚空中,仿佛是界壁传来的虚弱询问——你是谁? 为什么会代替界壁,阻拦第二世界入侵的步伐,为什么保护生命,又为什么,可以吞噬污染? 青年掀了掀眼睫,居高临下看向黑暗深处。 “我是祈行夜。” 黑暗新的主人。 “十八年前,十八年后,一切未曾改变。” 从小少年用稚嫩肩膀承担起倒塌的世界那一刻,世界也承认了他。 沉睡了十八年的记忆,终于在危机四起之时,再次回到这具身躯内。 睁开眼的不是人类,而是——凌驾污染之上,吞噬污染,以怪物之身守护人类的,黑暗的主人。 行于夜色。 守望未来。 “你没做到的事,我来做。你保护不了的世界,我保护。” 祈行夜声音极冷,却坚定:“我是谁?” “——我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小侦探。” “只是。” 他扬了扬下颔,注视界壁的目光冰冷:“我与你不同。我在乎的,不仅是世界,更是生命的个体。他们拥有幸福存活下去的权利,没有人可以剥夺。” 界壁还想要询问什么。 可祈行夜已经转身,步伐坚定走向山林。 在那里,光团依旧明亮如日光。 而光芒笼罩之下,秋白素长长的眼睫轻颤,微笑着缓缓睁开眼。 “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缥缈如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祈行夜……” 秋白素单手插兜,唇边噙着一抹轻浅笑意,远眺山林之外的眉眼间也含着笑意。 他能看得见,就在远处,黑暗在蔓延。 吞噬一切,却也承认一切。修复裂缝,阻拦污染,承托世界,保护生命。 就在村民们得救而四散奔逃的同时,全世界炮火纷飞的试验场,都在同一时刻被黑暗温柔却坚定的抓住。 没有人意识到,悄无声息中,黑暗已经从全世界流淌而过。 放出污染物的缝隙被黑暗强行吞噬并关闭。 试验场的能量被吸收融合,消弭于无形。 污染物被杀死,却再起不能,死亡化作的黑液全都消失在黑暗中。 潜行在光明之外的某个存在,如神降临,在混乱的时空洪流中,出现在任何被吞噬破损的时间与空间中,修复世界,焕然一新。 而没有了裂缝做后盾的污染物,再也无法用源源不断的人海战术拖垮调查局,失去了能量补给,污染物不复早前的强悍,很快就重新恢复成了调查官们更熟悉的模样。 原本必败的棋盘上,忽然间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 没有人知道祂是谁。 可在祂的帮助下,局势却瞬间翻转。 污染物落荒而逃,调查官迅猛追击。 以为自己必死却捡回一条命的郝仁,怔怔坐在污染战场的血污中,许久难以回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调查局,科研院,京城,全世界所有的污染机构。 所有指挥官都在陆陆续续收到从一线战场传回来的好消息,试验场引发的火海,竟然在悄无声息中被扑灭。 世界所有污染机构,都理所当然的将目光移向调查局。 “奇迹,上帝啊,这是神的奇迹!” 众多污染机构喜极而泣:“谢谢,谢谢调查局!” 可在劈天盖地的感谢声中,却反而是被所有人认为是救世主的调查局自己,依旧一头雾水,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不之却低低笑了起来,眉眼温润:“祈行夜。” 秦伟伟皱眉转头。 林不之眉眼含笑:“我了解南明,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只有理智的机器人,怎么会注意到生命个体的小细节,温柔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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