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稔的摸索到墙壁,沿着墙壁向前,寻找电路走势和管线布局,凡是他走过的地方,都大致在他心中形成了立体地图,逐渐自己那份独一无二的地图上标识出了障碍物和电路。 顺着地图,他很快就精准判断出了阀门所在。 按下电闸后,“啪!”的一声,灯光大亮。 将他们所站立之处照得通明。 发电机的轰鸣声从不远处传来,蒸汽机和锅炉系统也开始联动开机,轰隆隆的吵闹声覆盖。 祈行夜这时也得以看清,他们所在的确实是地底设备夹层。 但本应少有人至的地底,堆积灰尘的地面上,却显示出凌乱不一的脚印,角落里还有被随意丢弃的背包,钥匙,口红等等零碎物件。 像是一群人被追赶着跑到设备层想要逃避,却被发现了藏身处,慌张逃命。 菲利普斯立刻皱起了眉:“污染物来过这里。” “不止。” 祈行夜半蹲在墙角,看着迸溅到阴影角落中的血迹,淡淡道:“何止是来过?污染物是在这里吃了人之后才走的。” 在杂物后面不易被察觉的角落中,除了血迹,还有一小块碎肉和人类残肢。 碎肉粘着眼珠,滚落到柜子下面,从阴暗中僵硬空洞的看向来者。 像是死亡前最后的不甘与痛苦,都被眼珠记录了下来。 祈行夜皱了下眉,抖开手帕将那眼珠拾取起来,用手背大概测了测温度。 “菲利普斯,你那里有可以防腐的东西吗?” “有。” 菲利普斯不明就里,还是从随身的装备箱里掏出来递过去:“怎么?” “污染物刚吃完人没多久,万幸还给我留了颗眼珠。” 祈行夜仔细端详了一下瞳孔的涣散程度:“还可以,能用。” 菲利普斯:“……?” 即便他身在特工局,常年与污染打交道,见多了狰狞非人的怪物。 但他还是要承认,祈行夜这副拿着眼珠,一本正经说能用的画面,还是有些超乎人类的道德极限。 很客观的评价一句:像变态。 祈行夜古怪的瞥了他一眼:“想什么呢?” 他指了指从设备层另一边蔓延过来的脚印和血迹,道:“看见脚印了吗?这些人是被污染物从实验室里面追出来的,他们是实验室的员工,也就拥有实验室权限。” “谁知道里面用的是什么密码方式?” 祈行夜摊手:“我这叫有备无患。” 菲利普斯很想夸一句真不错,但他也是真的夸不出口。 ……他见过街头流浪汉捡食物捡废纸,可他真的没见过谁像祈行夜这般,到处捡人体残肢。 眼珠,手指,手掌…… 祈行夜像是天生就属于犯罪现场,能够敏锐的从墙壁上迸溅的血液,和地面上遗留的凌乱足迹,还原出当时的打斗现场。 他口中念念有词,说是在计算运动轨迹。 然后就像是变魔术一般,准确无误的停留在断肢落点,从杂物和落满灰尘的设备间隙中,小心翼翼的拾取出人体残肢。 有用的,可能是生物密码的部分留下,其他的丢掉。 菲利普斯忽然觉得,从前认为特工局已经是世界顶尖水准的自己,其实是坐井观天。 他没想到的,祈行夜不仅先一步细致考虑周全,还用细心到令人不适的专注,向他展现了什么叫真正的职业守则。 虽然过程足够血腥。 并且菲利普斯已经觉得胃部翻滚。 ……怎么会有祈行夜这种存在,仿佛生来就为了告诉其他人——你们都是来凑数的。 菲利普斯五味杂陈。 “污染物,不止一类。” 祈行夜抬头,严肃向他示意自己手中的计数器:“这里有B级污染物。” 从B级到E级,所有的污染系数都被检测出来。 并且从人体残肢看,事发不到一个小时。 祈行夜从容拎着浸泡着眼珠的玻璃瓶站起身,扬了扬下颔示意:“从脚印看,实验室主体在那个方向。” 菲利普斯点点头,也学祈行夜检查角落。 还真的被他翻找出了有价值的东西。 在一只女式昂贵提包里,除了车钥匙等私人物品,还有一个小型金属箱,沉甸甸看上去并非凡物。 “有密码。” 菲利普斯转头看向祈行夜。 “我看看。”他走过来蹲下,小心接过金属箱,端详一番大致确定了采用的加密方式。 祈行夜随手从墙壁上抹下来一把灰,小心从较高处撒下去,让灰尘粘在密码盘上。 很快,手指按在密码盘时所留下的人皮油脂,就将灰尘薄薄的沾了一层,展示出了五个数字。 菲利普斯担忧:“这种便携密码箱,很多是用于携带需要冷冻储藏的珍贵药剂,对于密码有严苛限制。我们很可能只有三次机会。” 三次试错不成功,密码箱锁定,或是更糟糕的——自毁。 五个数的随机组合,很难一一试过去。 祈行夜“唔”了一声,将发现密码箱的手提袋扒拉过来,仔细翻看里面的东西,挑出可能有价值的东西。 这位女士大概是实验室的管理层,除了零碎的私人物品之外,还有两把看上去应该属于实验室的钥匙,一本工作日志。 还有抖落下来的一枚婚戒。 婚戒内圈刻着两个缩写字母,以及一个日期:091123. “试试这个。” 祈行夜将婚戒抛给菲利普斯:“结婚十五年,而且磨损严重,看来是常佩戴。这位女士对自己的婚姻很在意。” 结婚纪念日,也算是密码常用的数字串之一。 菲利普斯还不等阻止,祈行夜已经快速按下了密码。 “咔嗒” 密码箱打开。 一缕缕寒气飘散出来。 如菲利普斯所猜测的,里面确实是一支看上去是药剂的东西。 淡淡蓝色在冷雾中流动,干净纯粹。 虽然尚不清楚这药剂是什么,但既然能让这位管理层女士,连被污染物追赶逃命时都带在身上,那一定是有价值之物。 祈行夜毫不客气的当做战利品收起来。 设备层深入地底,距离真正的实验室还有很长一段路。 在这段路上,祈行夜不仅看到了更多来自于实验室人员的血迹,残肢,散落的物品,还看到了墙上的弹孔和凹痕。 以及部分污染物残骸。 实验人员眼睛瞪得老大,身体尚带着没有冷透的温度,脸上还残留着死亡前定格的恐惧,泪痕未干。 倒在他自己的血泊里,身躯像被野兽撕咬般血肉模糊。 满地的弹壳,匕首,金属重物甚至是沾染着血液滚落的钢笔。 祈行夜迈开长腿,小心翼翼从尸体边缘跨过,没有踩在这满地尸骸上。 与实验人员凌乱的尸体数量极不相符的,是污染物的数量。 D级,一只。 就足够杀死这整段通道里十三个实验人员。 雪白的墙壁喷溅血液,血点一直连到天花板。 墙壁上还残留着一路滑过去的血手印,模糊而仓惶,像是逃跑途中的绝望。 他们都以为只要继续向前跑,或许就能找到一线生机。 但以祈行夜从设备层逆向而来,一路看到的死亡景象,却是知道这场逃亡的结局。 ……无一生还。 所有试图逃出实验室的人,最后都被污染物追上,一个不留的杀死。 祈行夜喉结滚了滚,顿觉喉间酸涩。 即便从菲利普斯的讲述中,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实验室的人员,很可能都有份参与到污染活体实验中,甚至杀死他们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的造物。 但当看到同类的死亡,仍旧会感到不忍与叹息。 祈行夜转头,语重心长:“看到没,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菲利普斯:“看到了……但你为什么要看着我说?你在暗示什么?” 祈行夜诚恳:“没,你自作多情了。只是因为我身边就你一个喘气的。” 菲利普斯:“……谢谢你对我们‘友谊’的肯定。” 实验室采用的是全合金加铅板结构,祈行夜大致测算了一下,光是一面墙壁的厚度,就快要两米厚。 在看清这个连装甲.炮都难以打透的结实结构,祈行夜皱了下眉,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蹲下身去查看角落。 从地平线升起的太阳。 又是熟悉的标志。 ……果然,是悬镜集团的某个子公司承建。 “不愧是能雇得起豪华梦幻律师阵营的公司,真有钱。” 祈行夜由衷感叹:“你觉得我们把它拆下来去卖废铁,能值多少钱?发财了吧!” 菲利普斯:“……?” 他沉默了几秒,不可置信,但还是艰难挤出音节:“你确定?怎么把它搬动就是一个大问题吧。” 犯罪嫌疑人进入现场。 他偷走了设备——重达数吨,直接扛走! 菲利普斯做出邀请手势:“你要是真能搬得动,我可以再付你另外一份价钱。” 你能给我表演一下吗?就那个,单手扛地球? 祈行夜嘿嘿一笑:“我又不是阿基米德,怎么可能?菲利普斯你好天真,连这都信。” 菲利普斯:“…………” 他努力深呼吸一口气,拼命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我的临时队友,不能揍不能揍不能走……商南明确实值得敬佩!究竟是怎么和这样的搭档和平共处的? 得益于祈行夜翻找到的那袋“密码”,试了几次之后,一道道沉重的安防金属门缓缓打开,让他们顺利进入实验室,畅通无阻。 越靠近实验室主体,祈行夜越是能深刻的意识到,这间实验室的保密层级,究竟是怎样可怕的程度。 长达近一公里的封闭式长廊,每隔一百米就是一道沉重金属门严格把守,甚至是分区域供电,每一道门后都有应急启动装置,可以紧急制动,防止其他人或动物逃跑。 祈行夜还在其中一个应急装置旁边,看到了一位实验人员砸开了装置的玻璃门,想要伸手去按下按钮。 可惜,实验人员的手距离按钮还有几厘米,就被身后追赶来的污染物抓住,撕碎成人肉条。 血迹从一片玻璃碎片狼藉的按钮旁边,一直蔓延到地面。 白色实验服被浸透成血色。 实验员手里紧紧握着一只染满鲜血的戒指盒,靠坐在墙角,眼神已经涣散。 祈行夜无声叹了口气,俯身,从实验员口袋里勾出钥匙。 他本已经走出去几步,想了想,又折返。 戒指盒里还有纸条。 ——[致我永不凋零,芬芳的玫瑰小姐 你愿与我共度每一个春日与夏季,直到满鬓白发,再一起去街角买你最喜欢的甜甜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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