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伟伟:“…………” 他终于忍受不了,“唰!”的站起身就走, 迅速得和他刚刚的懒怠形成鲜明对比。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可以毒哑自己,不要出来荼毒我了!” 林不之见把人惹恼了, 这才起身抬手挽留, 笑意盈盈, 比起平日里的温润多了分真实。 “伟伟,伟伟,关于祈行夜,你不打算听我继续说下去了吗?” 便衣但过分结实的行人已经三三两两聚集过来,不经意挡住了从凉亭离开的小路。 秦伟伟就算再想往前走,也是死胡同。 听到祈行夜的名字,秦伟伟还是转身,不爽,但是乖巧:“那还不继续?等什么呢,等我给你烧纸?” 行人皱眉,看向秦伟伟的目光不赞同。 秦伟伟气打不一处来,毫不留情抬手“啪!”的一掌打在那人头上。 “看什么看!有本事你吃了我!便衣都不会,学的东西都干什么吃了?林不之那个废物,真是一点都不会带孩子。” 他早就看出来了,行人?行人个屁!谁家好人大半夜不睡觉在公园吹冷风,就在这一亩三分地转悠不说,还他一骂林不之就皱眉,像个忠心护主的狼崽子一样。 便衣守卫没想到秦伟伟竟然一言不合就真的上手,一时被打懵了,脑瓜子嗡嗡响反应不过来。 其他便衣顿时惊悚,看向秦伟伟的目光震惊。 林不之笑着摇了摇头:“伟伟,多年未见,你还和年轻时一样。” 一样的暴脾气。 秦伟伟翻白眼:“啊对对,你也和当年一样擅长给别人洗脑。要不是你这身皮,别人都会怀疑你是哪个邪脚的首脑。” 他转身走回来,一屁股坐在石墩上,眼神死:“说吧,我听着呢。林不之你要是还不准备说,我就回家睡觉了。” “下次见面肯定是别想了——以为我愿意吗?” 林不之向旁边招了招手。 立刻有局长守卫上前,躬身放下一个保温杯和两只茶杯,倒出两杯茶奉到石桌两侧的两人面前,随即又快速退开,存在感低得几如空气。 很难在寒冷的夜晚,拒绝一杯冒着热气的香醇红茶。 秦伟伟动了动,假咳了一声。 他偷偷抬眼看了林不之一眼,又一眼。确定对方没有在意自己的举动,不会因为他喝口热水就嘲笑他,这才装作不在意的伸手。 触手温暖时,秦伟伟不由舒坦的长出一口气,暖的得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 林不之举起茶杯,被茶杯挡住的唇角挑起笑意。 “我以为,在多年前一别时,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会再碰任何与污染有关的事情,与这片水潭彻底割裂。” 林不之淡淡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找祈行夜做你的学生?” “秦伟伟,祈行夜的特殊体质,你知道多少?你知道……这会重新把你拽进污染的水潭,很可能再也无法挣脱吗?” 秦伟伟神情复杂,想要开骂,又想要解释,眼神柔软不忍,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 “不是我找的祈行夜,是他,抓住了我。” 他闭了闭眼,长长叹道:“我至今都始终想不通,一个父母双亡,命运坎坷的孩子,究竟是怎么从山南一直寻到京城,几亿人中,他究竟是怎么能知道……” “我与污染的联系。” 林不之目光一凝,严肃抬头:“什么意思,祈行夜为什么会知道你的身份?秦伟伟,你应当知道,祈行夜恰好成为你的学生,和有预谋找到你之间的天差地别吧。” 秦伟伟裹了裹棉服,哼哼唧唧试图转移话题。 被林不之死咬住追问得不耐烦了,他才翻了个白眼:“用你说?你以为我傻,全世界就你林不之聪明?你当我没查过?” 秦伟伟至今难忘,数年前,当还带着年轻稚气的祈行夜站在他面前,笑得灿烂,云淡风轻说出他还有另一重被掩埋的秘密身份,与隐秘机构有关联时,他是怎样的震撼。 像是被黑暗中的猎人长久注视,自己明明来自于黑暗,却依旧对此一无所觉。 林不之微微皱眉:“档案泄露?” “我早就查过了,不是。” 秦伟伟:“任何你我坐在这里能够想到的可能,我都在多年前就已经一一排查过了。” 林不之不赞同的目光:“那你就没想过要来找我吗?我可以提供帮助。你应当清楚,一旦你的身份发生了泄露,被有问题的人拿到……对你而言是怎样严重的威胁。” “你既然已经决意彻底离开,就不要再让过去前来打扰你。” 秦伟伟不情愿的拖长音敷衍:“啊……行,知道了,下次一定。” 林不之一顿,无奈:“伟伟,我们现在在谈论的,是你的生命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林妈妈。” 秦伟伟:“但你怎么不说,我们现在谈论的还是祈行夜,我的亲学生呢?他会杀我?” 他嗤笑一声:“就是你杀我,祈行夜都不会对我不利。” ——顶多坑他一下。 反正这些年来已经被坑习惯了。呃……问题不大。 林不之轻笑着叹气:“就这么信任他吗?” 秦伟伟哼了一声。 虽没有言语,却目光复杂。 他也想过,要继续追查祈行夜,直到一切水落石出为止。 但是,比敌意更恐怖的力量,是陪伴。 长久的陪伴,温情,欢笑,亲昵,习惯了有祈行夜在身边嬉笑怒骂的日常,似乎连他垂垂老矣的迟暮灵魂都被重新滋润,焕发新生。 到后来,就算明知祈行夜有问题,又哪里舍得? 秦伟伟叹了口气:“就这样假装不知道吧,也挺好。等哪天,他会自己告诉我的。” 他已经默认,他的学生有自己的秘密和计划。除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帮助,他不再过问。 林不之一皱眉,秦伟伟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等他开口就提前怼了回去:“那孽障在你那不也待了一段时间,就算他现在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你又能如何?” 林不之愣了下,随即沉默。 不能。 虽然不过数月,但祈行夜已经彻底融入了调查局,与总部几乎所有人都建立了良好甚至亲密关系,很多人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甚至在今天出门时,林不之还听到守卫队在谈论“祈老板”,言语之间,关系亲密如多年至交。 指挥官虽然立于权力顶点,但也并非随心所欲。一意孤行只会迎来质疑,失去信服力,动摇根基。 林不之可以无视一切直接下令针对祈行夜,可他很清楚,那会将他也拖进泥潭,摆上天平。 ——调查局所有人,就是祈行夜对抗风险的“人质”。 当朋友的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已经化量为质,成为了实质性的力量。 林不之笑着摇摇头:“没想到……我是被祈行夜算计了吗?” 秦伟伟得意洋洋,高兴得咧开嘴巴合都合不拢:“那可是我学生。” 能看见林不之吃瘪,他就舒坦了。 “最开始,他告诉我接了个大活儿的时候,我还没有想到,是你们调查局。” 秦伟伟感叹:“要不然,我说什么都会阻止。” 他忽然也理解了父母们的想法。 不求富贵权势,只愿吾儿愚且鲁……不过,这对祈行夜而言,是不可能的奢望。① 那孩子,是注定要走这一条路的。 林不之却肃穆了神情,抬眸问他:“你说,不是你抢来了祈行夜,是祈行夜抓住了你。” “那调查局……会不会,并非是调查局邀请了祈行夜,而是,祈行夜……找到了调查局。” 林不之喃喃:“怎么可能……” 秦伟伟眼神怜悯,像在看一个被坏人盯上的倒霉蛋。 “以我对祈行夜的了解,嗯。”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但估计你要倒霉了。” 秦伟伟幸灾乐祸:“听过来人一句劝,千万别被祈行夜知道你的电话号码,不然他会把你印成名片,到处背锅。” 林不之默默回想。 嗯,这句话好像已经提醒晚了。以祈行夜对局长小组的熟悉程度,很难说他已经渗透到了什么地步。 他无奈摇摇头:“幸好,调查局是祈行夜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不论是因为你,还是祈行夜本身的危险性,抑或是其他原因……我我很高兴,不必与祈行夜为敌。” “不过。” 林不之晃了晃手机示意,道:“刚刚接到的消息,祈行夜在云省密林失去联系。你有什么头绪吗?” 秦伟伟眨了眨眼,无辜:“不知道,和我无关。” 林不之挑眉:“伟伟,论起对西南密林十万大山的了解,恐怕就算是南方分局的地域研究专家,都不及你。” “你的学生在西南出了事,你还能坐在这里平心静气的与我闲谈。” 他笑了:“你觉得,我会相信这是巧合吗?” 就算秦伟伟现在看起来,像是被学生气得脾气暴躁的普通系主任,会耍赖,会扯皮,是个没有威胁的普通人。 但没有人比林不之更清楚,这位昔日搭档……曾经是怎样的意气风发,干练果决,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就没有完不成的,十年一剑,也是为取敌人首级而磨。 而这一点,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即便是现在。 “你让祈行夜,去找什么?” 林不之唇边笑容消退,淡淡问:“或者,我们换一个问法——你都知道些什么?在调查局的情报之外。” 秦伟伟耷拉着眉眼,瘫坐在石墩上,整个人都陷在松软臃肿的棉服里,像公园普通退休大爷。 ——耳背,听不见。你说啥? 林不之:“……装傻也没用,伟伟。” 但秦伟伟的反应,向他证明了一件事:祈行夜前往云省,确实与秦伟伟有关,在污染事件发生之前,秦伟伟就已经预先知道了这起事件甚至是具体缘由。 他所知道的,是调查局尚未掌握的。 独属于秦伟伟的情报网络。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你可以信任我,相信我会解决——无论是怎样的事件。” 林不之摇摇头:“何必真让孩子们去送死。” “如果祈行夜真的在西南密林出了事,伟伟,你告诉我,你以后要怎么活下去?” 重情重义的另一个坏处,就是失去的人,也会在生命中持续产生影响,稍微回想便是疼痛,却不知何时才能停止。 林不之蹙眉:“你我少年搭档,你很清楚,我不会愿意见你陷入那种境地。” “我不清楚。” 秦伟伟耷拉着眼睛,一副随时会睡过去的模样:“如果你觉得有谁能杀得了祈行夜,那我只能说,祸害遗千年,你死他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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