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行夜则拍了拍徒弟的肩膀。 徒弟还以为祈行夜是要安慰自己,却没等扬起一个笑容,就眼睁睁看着祈行夜将他甩了出去。 “既然你醒了,那就不要压在我身上,很重,腿都麻了。” 徒弟:“QAQ” 但好在,他还活着。 徒弟这样安慰自己。 祈行夜则不动声色的检测了徒弟的污染系数。 E级最低。只是待在污染现场沾染到的一些浮土。 他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测定周围环境的污染系数。 徒弟惊奇:“祈老板,你用的这是什么罗盘?我之前从来没见过。” 祈行夜皮笑肉不笑:“嗬嗬,你没见过的多了,这叫南无加.特林罗盘。” 徒弟:“?” 祈行夜一本正经:“南无加特林罗盘,专管在殡仪馆闹事的鬼。” 徒弟:“!” “真的假的,你是在骗我吗?” “看我真诚的眼睛,你自己觉得呢?” “……像,像真的。” 徒弟: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架不住祈老板实在是太真诚了啊!该不会真有这么个专用罗盘吧? 本来也只跟在李龟龟身边学得半吊子的徒弟,一时也拿捏不准到底是自己孤陋寡闻还是怎样,最终放弃了思考,只跟在祈行夜身边当个人形行李架,乖乖捧着羽绒服大口袋,拎着证物当个挂件。 担心祈行夜对京郊殡仪馆不熟悉,徒弟还充当了向导的职责,为他介绍起了火化区的布局。 最重要的是,出事的那焚化间。 见过许文静之后,祈行夜已经基本确定,他就是殡仪馆异常的源头,徒弟口中的事情经过,才是真实。 至于李龟龟,他当时距离事发地有些距离,污染粒子的传播速度明显更快于消息传递的速度,当李龟龟意识到出事的时候,其实已经身处于污染现场。 在那时,巢穴就已经开始形成,并将李龟龟等所有人囊括其中。 他看到的,只是污染源修改了巢穴内的法则,形成的幻觉。 祈行夜现在甚至没办法确定,真正的李龟龟到底有没有被污染,现在又是死是活。 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找到破除巢穴的方法。 越早打破污染源的操控,就能越早释放被困在其中的人。或许,还有生机。 焚化间依旧保留着众人逃命离开之后的混乱模样。 没有电,祈行夜就用自己的手电筒勉强照亮空旷挑高的大厅。 大厅四面皆贴着瓷砖,反射光线倒映身影,手电筒的灯光打过去时光线折射,将祈行夜两人的身影切割成无数份,似乎整个黑暗中都站满了人,影影绰绰,分不清哪个是人,哪个是影子。 手电筒虽然带来光亮,却无法彻底照亮整个空间,直照时能看到一处的场景,可当光亮转换后,那看起来并没有异常的光亮处,又重新没入黑暗……它真的,毫无异常吗? 不会在失去光明和注视之后,重新浮现人形,静静站立在墙边? 徒弟咽了口唾沫,忽然觉得四周很冷,冷得他打摆子,本来就没了外套的他更加冷得连牙齿都在颤抖着咯咯撞击。 他从没觉得,自己待过并相对熟知的地方,会令他惊恐到这种程度,毛骨悚然,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说,有个工作人员被杀了?” 祈行夜的声音打破冷寂。 他疑惑看向地面:“尸体呢?” 当时所有人都在逃命,更是陷入了各位阵营的混乱求生。 一具无头尸,总不能还有好心人专门回来帮他敛尸吧? 要是真有人在这种时候还记挂着一具尸体的安危,那祈行夜也是佩服对方是真正舍己为“人”的善良。 “就在那啊,焚化炉前面……” 徒弟闻声一低头,本疑惑的想要为祈行夜指出位置,却在看清空荡荡只剩血迹的地面后,瞳孔一缩:“啊?” “咋回事?尸体呢?” 徒弟赶紧小跑过去,在那周围到处查看。 还有残留的血迹留在地面瓷砖上,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 可真正的那个倒霉蛋,却不知所踪。 徒弟丈二摸不着头脑:“诶?不能啊,怎么没了?总不能尸体自己长腿跑了吧……” 他习惯性的调侃,却在话说到一半时猛地意识到什么,戛然而止,悚然回身看向祈行夜。 “祈老板,你说,该不会那尸体,真的自己跑了……吧?” 徒弟的声线颤抖,听起来快哭了。 祈行夜却只是一摊手:“你刚才不是才见过大变活人吗?” “焚烧炉里烧到一半的都能活,更何况没了头的。只是没了脑袋而已嘛,问题不大。” 徒弟:脑袋都没了还问题不大!! 他惊悚,不知祈行夜到底经历过什么,肃然起敬。 祈行夜却没时间顾得上徒弟的崇拜眼神,只吩咐他保护好证物站在此地不要动,他去买几个橘子,啊不是,去找找尸体。 徒弟:“?祈老板你刚才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祈行夜:“你听错了。我是那种人吗?” 徒弟挠头:“确实不像。祈老板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了。” 要让徒弟再跟着祈行夜到外围查看,他自己也心肝颤颤没有勇气。留在这等,他求之不得。 徒弟感慨,当年刚拜师的时候,师父说这碗饭不容易吃要做好心理准备,他还不服气觉得街头摆个摊说人有血光之灾要花钱免灾,到底有什么难的。 现在他却懂得了师父的良苦用心。确实很难啊!他都快要吓死了,刚刚要不是祈老板,他觉得自己都快死了。原来现在连街头摆摊当江湖骗子都是这么难的吗? 徒弟热泪盈眶:我爱师父! 李龟龟:……?我是,这个意思吗?? 祈行夜很快就将整个焚化间外的大厅全部检查了一遍。 和徒弟所说的情况,基本一致。 从现场地面上到处散落凌乱的物品,丢失的手机被踩断的鞋跟,甚至被拽掉的衣服和杂物,都能看得出来当时情况之慌乱。 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想要迅速逃离这个死了人的诡异地方。 看别人热闹是一回事,但要是轮到自己头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祈行夜很快确定,和徒弟话语间对不上的,只有两处。 一处是那倒霉被爆了头的工作人员尸体,不知去向。 还有一处,就是焚化炉。 长年累月的工作,就算是自家烤箱炒锅也会包裹上一层厚厚的油垢,难以清理,更何况是温度更高的焚化炉。 烧灼后干巴巴的人体组织和油脂都不容易被清理,时间一长,就应该积攒在炉子缝隙里,再如何仔细也无法做到光洁如新。 再加上这是冬季,本就比其他季节更容易带走一批生命,焚化炉更是不眠不休的被使用,根本不会有时间去做大范围清理。 可祈行夜看到的,却分明是崭新的焚化炉,银光锃亮,没有一丝污垢,连一个指纹都没有,完全没有被火焰烧灼的痕迹。 他摩挲下颔,绕着焚化炉走了一圈:“你之前看到炉子,也是这样的吗?” 徒弟茫然:“啊?焚化炉不都是这样吗,脏兮兮的。” 祈行夜:“?” 他回头直视徒弟:“你说什么?” 他立刻意识到问题:“你把你看到的焚化炉,向我叙述一遍。” 徒弟被祈行夜的严厉吓了一跳,立刻快速说了一遍自己眼中那个脏兮兮满是被使用痕迹的炉子,甚至就连焚化炉旁边积攒的灰尘和油脂混合的污垢,他都没有放过,在“严师”的督促下,前所未有的细心。 徒弟:我连算命摊对面便利店老板叫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却连一粒灰尘都有了姓名…… 祈行夜很快确定,徒弟和自己看到的,根本不是一样的情形。 是因为徒弟根本不知道污染吗?还是特殊体质的缘故? 祈行夜满头雾水,却没有掉以轻心,只嘱咐徒弟站在那里等自己,便轻手轻脚向焚烧炉走去,静立在近处,仔细观察。 忽然间——“咚!” 极其细微的声音,从焚化炉里响起。 很小。 像一滴水砸在灰尘里。 却没有逃过祈行夜的耳朵。 他迅速拔枪直指向焚烧炉大门,满心警惕的靠近,在打开大门之前,就已经找准了藏身处。 那倒霉工作人员,就是这么被爆头的。 也或许有可能,被污染物吞噬的许文静,重新回到了焚化炉中。 不管是哪个,祈行夜的手指都已经扣在了扳机上,在猛地拉开大门的瞬间,已经指向焚化炉内! 可焚化炉内,却是一片空荡。 没有火焰,更没有想象中张牙舞爪攻击的焦尸或污染物。 祈行夜眉头紧皱,视线缓缓下移。 终于借着手电筒亮光,看清里面情形的祈行夜:“……?” 他犹豫着,却还是轻声试探着问:“商,商大官人?” “是你吗?” 焚化炉内,一具修长人形平躺其中,黑色制服散落身边,双手交叉置于腹部,就像被以告别的姿势庄严推进焚化炉准备火化的死尸。 这熟悉的睡眠姿势,不是商南明是谁? 祈行夜犹疑伸出手,戳了戳那人靠近焚化炉边缘的小腿。 嗯,软的,热的,好像还活着。 “商长官?” “商大官人?明明?官人?” 商南明在一声声呼唤中,缓缓睁开眼,直视头顶。 入目就是一片黑黢黢的极低天花板,像是被人装进盒子里活埋。 商南明眉眼无波,身处的环境无法影响他分毫。 但影响他的……是从尽头处传来的嬉笑呼唤。 那个熟系的声线带着笑意,越称呼就越过分。 如果再不回应,对方怕是要编出宇宙银河商长官开机甲打秦朝小怪兽的故事。 商南明:“…………” 他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祈行夜。” 他说:“你闭嘴,我还活着。” 但你再说下去,就不一定了。 在焚化炉里开机甲征服宇宙,确实很难活下来。 祈行夜惊喜:“哦哦哦!是商大官人!” 也只有商南明面对这么优秀的他都能保持平静了。 刚刚紧绷的肌肉顿时放松下来。 就像暴风雨中在波涛汹涌海面上起伏的远征船,忽然有了锚定点,绝不会迷失方向。 祈行夜抬手半搭在焚化炉大门上,弯腰垂眸,笑眯眯的向炉子里看去。 “怎么了商大官人,还没醒吗?起床了,该打小怪兽了。” “还是说……” 祈行夜一挑眉,笑得意味深长:“睡美人需要王子的吻唤醒,嗯?商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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