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夜三点,才陆陆续续有驱魔师志愿者回来,又接连有人出去接电话,离开宿舍楼。 翌日清晨,江鸿在欢呼声中醒来,电力系统恢复了。 他先去看了眼走廊尽头的电热水器,热水很少,于是与陆修飞快地洗了个澡,否则志愿者同事就连刷牙的热水都没有了。 “谁能帮忙搓个火球啊!”又有驱魔师在外头说,“有没有修火系的,过来把这段冻上的管子化开。” “我来吧。”江鸿用三昧真火帮上了忙,心里相当得意,心道:哎,我总算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了,看来学火系的在冬天里很抢手嘛。 今天他们计划继续在市区里协助,但值班室空无一人,趁着陆修去洗澡的时候,江鸿便上了楼找人,突然见主任办公室里两个中年男人正在争吵。 “……这根本没有意义!”起先一人说,“荧惑一降临,该停电还是要停电,该死人还得死人,你不想着快点把人撤走,还在维护城市,浪费驱魔师的珍贵力量不说,搞得大家筋疲力尽……” “撤走?!撤去哪里?”对面那人道,“你告诉我撤去哪里?你去让妖协开门?你没看……你是谁?有什么事?” 两人发现了门外的江鸿,不约而同地转身,警惕地看着他。 “我是志愿者。”江鸿说,“嗯……没事,你们吵你们的,我只是想问问今天需要做什么。” “到外头去,”站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身份像是本地主管,说道,“他们都在外面。” 但发起争吵那男人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停地朝主管使眼色,江鸿便走了。 片刻后,陆修洗漱完毕,在楼下等江鸿,从传达室接到了任务。 “今天要去寻人,”陆修说,“走吧。” “陆老师?”主管发现了陆修,飞速下楼,追到停车场上,陆修与江鸿刚上摩托,主管便追了上来,问,“是陆老师吗?真的是您!” 陆修答道:“怎么?”同时以拇指弹开油门拨挡。 “能不能请本地妖协开放几天……” “陈真已经在准备了。”陆修说,“最迟后天晚上,你们会有地方转移的。”紧接着又驰出了西安驱委。 这天他们的任务是寻人,包括郊县的危房救援、搜寻待在西安各地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找到人以后给驱委发一个定位,让其他配合的社会部门来接人。 “万物书只能看见活人。”江鸿说,“如果已经去世了,就没办法了。” 这场雪灾的遇难者简直超出了江鸿的想象,隐藏在西安这座城市底下的悲伤,也远比素日里歌舞升平所展现出的更多,不愿意去收容所的流浪汉、没有暖气只能在家烧煤取暖的民工、破房子里居住着的孤寡老人……起起落落,浮浮沉沉,江鸿看见了一幕众生相。 普通人的血条通常在120到200之间,没有蓝条。如果掉到50以下,就是即将失去生命的预兆,而且血条下面会挂个“冰冻”的debuff。 部分特困人士在社区都有登记,但西安的流动人口实在太多了,常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是怀揣几百元来西安讨生活的人,被突如其来的暴雪滞留当地。 江鸿与陆修的任务,就是找出这些流浪汉,不让他们冻毙,顺便还捡回几个醉酒的。
第109章 对决 距离荧惑降临的第七天与第六天,全城电力已基本恢复了,他们依旧繁忙地奔波于市内。大雪依旧,这场雪已下了足足十二天,陆修与江鸿接到的任务,是到处给供水管与下水管画火焰符印防冻,并营救没有暖气、因一氧化碳中毒的居民。 幸而有了网,5G信号不再是时灵时不灵,江鸿联系上了他的室友与班上的同学,惊讶地发现所有认识的人,都到当地的驱委报到,充当志愿者。 连江也带着小皮回家去了,当天陆修特地到机场,让江鸿与他俩道别。 “我想来想去,”连江说,“还是带小皮回我家住着。” “去吧。”江鸿笑道,与他俩拥抱。 距离荧惑降临的第五天晚上。 “天怎么越来越亮了?”江鸿发现了不妥,这段时间里夜空仿佛比往常更明亮,最初他把这现象归结为下雪,雪天的夜晚总会亮许多,但一天接一天,到得当下,已近乎成了白夜! 哪怕比贝加尔湖的那个月夜,亮度也高了至少两个等级!人已经有清晰的影子了。 “因为陈真在发动心灯。”陆修答道。 今天总算没有前几天那么忙了,陆修在超市里买了点菜,接上电磁炉,在驱委的宿舍里吃火锅。 “简直就像白天一样。”江鸿诧异道,“他要做什么?” 宿舍里的条件很简陋,只有并在一起的两张钢架床,江鸿找了几个纸箱子当桌子,坐在小板凳上,接上电磁炉,一顿简易的火锅就可以开吃了。 陆修在一次性杯子里给江鸿倒了一杯啤酒,两人碰了下杯子,都没有说话,开吃。 “你是不是其实想待在学校?”江鸿突然觉得自己挺任性的,陆修很快就要与荧惑决战,也许更希望休息? “什么?不,不。”陆修一怔道,“怎么这么说?和你在一起,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江鸿想了想,说:“你是龙啊,凡人的喜怒哀乐,对你来说,都是不足为道的小事吧?” 陆修正色道:“我是人,江鸿,我是人。” 江鸿于是笑了起来,静静地看着陆修,这段时间里,陆修总是一言不发,长久地注视着他,仿佛他们即将分别,即将有漫长的岁月再也看不到彼此,他必须好好地看他,才能把他的模样在余生中牢牢记住。 江鸿总觉得有种不祥感,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今夜的月光很美呢。”江鸿又说。 “那是心灯。”陆修笑了起来。 他们甚至不用开灯,夜晚就像北极圈苍白的极昼一般,充满了魔幻感。 江鸿:“我可以把这光芒当成是月亮,心灯这么强大吗?” “我不知道。”陆修说,“陈真虽然是大驱魔师,但很少出手,只有抓我的时候算真正动过手。连祁连山那次都不算。” 心灯的力量是覆盖式的,当面对极度广博的区域,甚至整个世界时,它是最为强力的魂魄法宝,反而在单对单战斗时显得有所不及。 “他在做什么?”江鸿又问,“用心灯抚慰受伤的灵魂吗?” “不,”陆修答道,“他在创建罅隙。” “罅隙?”江鸿好奇道。 “是的,”陆修说,“避难所。荧惑降临的刹那,也许将引起毁天灭地的灾害,他们正在全力以赴,创建避难所,这些避难所以罅隙的形态存在。” 距离荧惑降临的第四天晚上,深夜,零点时,外头隐隐约约仿佛传来了钟声。 江鸿还没睡着,于是与陆修到得驱委楼顶上,他们看见了极度壮观的一幕。 夜空中乌云散尽,大雪也随之停了,出现了瑰丽的极光!极光正在星空之下跳跃、变幻。 远隔千里之外的北京,灵境胡同,驱委大楼最高处平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明符文,符文悬空散发出强光,山河大地、城市村庄,尽在符文的照耀之下。 陈真降神! 陈真与神相融为一体,袒露胸膛,飘浮万丈高空,背后是光芒万丈的符文,俯瞰着神州大地。 燃灯眉目间带着神圣之意,双眼里充满悲悯之色,手持灯诀缓缓举出,那是精神世界的种子,是维系亿万生灵存在的、诞生于意识诞生那一刻的心灵火种! “万法归寂,时光无涯……” “……唯心灯万古如昼永存。” 神祇之音响彻天地,一瞬间所有的驱魔师都听见了陈真的声音,极光从燃灯法相之身铺天盖地疾射出去,转瞬间铺满了天空! 霎时间千里万里之外,所有的极光无声无息一收,朝着各个地点落下,就像把流水收进了窄瓶之中,再次隐没! 取而代之的,则是大地上缓慢浮现的、近十万个光明符文。 “各级驱委负责人请注意。” 楼上的广播响起:“罅隙已成功开辟,请协助当地进行转移。” 荧惑降临前的第三天。 “陈真能撑住吗?”江鸿难以置信道,“他要用自己的法力,来维持这么多的罅隙存在。” “可以。”陆修说,“他从天地脉里汲取能量创建了罅隙,一般罅隙在成形后不需要特别维持,只要能量稳定就能自行运转,你看每个驱委都是这样。” “哦……”江鸿勉强放下了心。 但天地脉会受到荧惑的扰动,届时就只有心灯了。 陆修说:“心灯是永存不灭的,不是象征,而是它字面上的意思。” “可是陈真的灵力是有限的。”江鸿说。 “不,”陆修说,“支撑心灯的最强大力量,在于所有人的生命之火,只要有生命,这力量就会永不消散,换句话说,罅隙的存在,是由所有人一同维持的。” 江鸿听了无数次“心灯万古如昼永存”,只以为是个精神寄托,直到陷入末世的漫长黑夜中,他才真正明白,“万古如昼永存”意味着什么。 这一天,全国各地都在转移住民前往避难所,当然每个地区都有各自的理由,自然灾害也好,隔离也罢,但转移绝不会是一个轻松的工程。 而且这一次,由驱委进行主导,其间妖协也开放了所有的协会地点的封印,供妖族在荧惑到来时暂时藏身。 荧惑已经越过木星,来到火星外围,现在,所有人都能用肉眼观察到它了。 世界各地都产生了暴乱,就像江鸿曾经看过的末日电影一般,但很快,这些暴乱又纷纷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宗教团体的复起,以及人的疯狂。 但在心灯的照耀之下,这片土地上的人,精神仿佛得到了抚慰。 荧惑降临前两天。 西安充满了混乱,曹斌给江鸿打了个视频电话。 “你们在做什么?”曹斌问。 “我们在罅隙外头!”江鸿四周全是人,他必须握紧陆修的手,才能与他不至于被人流分开。这里的人尚且不知道罅隙,驱委用特殊的空间连接了罅隙内与罅隙外,只要穿过这条街,前面就是一个巨大的十万人体育馆,内里看上去与普通的体育馆丝毫没有区别。 西安本地的官方说法是,彗星即将擦过地球,届时也许会有太空辐射,让大家暂时到临时避难所躲避,不必太慌张。但像这样的避难所,市区还有一百多个,毕竟整个西安有一千三百多万人,算上郊县人口,维持秩序的驱魔师人手不足,外加协助的警察,混乱程度简直到达了巅峰。 “……你的爸爸妈妈……” “你说什么?”江鸿戴上耳机,问,“要叫陆修过来吗?陆修!是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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