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人不知怎样回答,若说当年就是在骗他,便是默认了如今愿意嫁他,只是嫌弃衣服丑。若是承认了自己故意挑刺不想嫁她,便是承认当年真心觉得聆渊威风帅气。澜澈心中暗恨自己说错话,脸上却气定神闲不露痕迹,只语义不明地轻哼了一下:“随便你怎么想。” “我不想怎样想,左右这事也由不得你,”聆渊捏了捏他的脸,俯在他耳边得意地轻笑,“我绝对不会让步,你这辈子注定要和我纠缠在一起了。” “无聊,既然你如此**又何必问我的意见,自己拿主意吧。”澜澈起身欲走却被人从身后拉住了手腕。 “又生气了?”聆渊钳着他的手掌略微一用力就把澜澈拉回怀中,“你看你,仗着我心疼你不敢拿你怎样就动不动跟我使小性子。除了我谁还忍得了你?这样,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澜澈被他拽着手就往外走,连挣扎都懒得挣了:“到哪里去啊?” 这时聆渊已拉着他来到宫殿外巨大的露台上,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只见聆渊原地一闪身,身影再现的瞬间,浑身骨骼抽长膨胀,接着四周烟尘顿起,一声龙吟响彻天际——他竟化作覆满鳞纹,背生双翼的应龙原身,顶天立地站在澜澈面前。 巨龙高大修长的身形几乎触到了云端,他居高临下地垂眸盯着澜澈看了片刻,然后向他俯下身来,覆盖着坚硬鳞片的爪子伸到澜澈面前,滚雷一样的龙鸣声轰然而起:“上来。” 他的声音已与往日完全不一样了,虽然语调平和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澜澈看着他幽幽泛着绿光的巨大眼眸和嘴里依稀可见的锋利巨齿,没有半刻犹豫便乖乖走到了他的利爪上——但凡魔族现出原身时,脾气秉性会更接近原始的兽族:残暴霸道、说一不二,这个时候还是顺着他比较安全。 应龙巨大的爪子缓缓抬了起来,拖着掌心之人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后背上,紧接着随着又是一道龙吟响起,应龙振翅而起,腾云驾雾似的冲上天际。 澜澈猛地一惊,下意识俯身紧紧抱住聆渊原身上凸起的黑色巨刺,待身体心神都稳定下来以后才颤颤巍巍地低头向下望去。 应龙城巨大巍峨的宫殿山在他眼前飞快变小,地面上的各种魔兵、宫人听到巨大的轰鸣声响从殿中冲了出来,无论是高大健壮的魔兵还是体形纤细窈窕的鲛族侍女,身形都像蝼蚁一样渺小,他们三五成群,仰首往应龙飞天的方向看来,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随着聆渊扇动着巨大的羽翼逐渐远去,很快就已完全听不见了。 应龙长满鳞片的爪子悬在空中,黑色的羽翼翩然而动,携起的夜风迎面而来,龙背上的澜澈温柔地包裹起来,一起向着未知的前方飞去。 巨龙展翅翱翔,身下是灯火璀璨千檐万宇的魔域七十二城,其中应龙九幽二城,一城古老神秘、一城繁华兴盛,犹如两颗明珠比邻而立,华彩生辉。 “君聆渊……”澜澈扑下身子,勉力靠近聆渊原身的头颅,大声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风声把澜澈的声音吹得四散开去,聆渊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故意不说话逗他开心,一个字也没有回答。澜澈暗骂一声,随即不再说话,独自一人从空中俯瞰整个魔域,也觉新奇有趣,不一会儿便入了迷,不知身在何处,只知天阔山遥,长风皓月无不令人动容,若能一直如此逍遥天地,倒也快活自在。 不知如此过去了多久,当应龙庞大的身躯终于落地时已是深夜。 聆渊在一处秀木苓茏,蓊郁苍翠的山谷间落了下来,伏下身体温柔地把背上的澜澈放到地上。 澜澈安然着陆,抱着双臂一言不发地等着聆渊给个解释。 聆渊摇身变回人身,揽着澜澈的肩膀席地而坐,眼梢含着笑瞥向他,不怀好意道:“幕天席地,孤龙寡鱼,适合办事。” 澜澈被他看得浑身发毛,躲又躲不开,艰难地别开头压低声音道,“别发疯,你说过再也不强迫我——而且我再说一遍,鲛人不是鱼!” “我就逗逗你,”聆渊宠溺地看着他微笑,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似的,“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做一件重要的事。” 澜澈:…… 他还来不及说话,就见聆渊忽然站起身来,紧接着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深邃英俊的面容在皓月的照彻下熠熠生光:“澜澈殿下,” 他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一枚流光溢彩的鲛珠捧在掌心递到澜澈眼前,眼底满是真挚而期待的光: “我再也不会在强迫你做任何事,所以今天我是来向你表达我的请求:请你嫁给我。” 澜澈脑子里轰然一阵嗡鸣,并非因为听见聆渊口中的话,而是他看到聆渊手上捧着的那枚鲛珠。 鲛珠拳头般大小,华光涌动,璀璨夺目,触之生凉,珠身若有若无的灵力光流电流般闪过,一看就知并非凡品。 鲛族之间的血脉羁绊极深,澜澈甚至不用细看那枚鲛珠,仅凭鲛珠现世时周身散溢而出的纯澈灵气便已认出了它——那是他的母亲慕云柯的鲛珠。 世人只知鲛人泣泪成珠,其实鲛族之人目中流出的寻常泪水虽能化珠,却只是寻常明珠,并无任何力量和用途,但是鲛人的灵力和记忆却会留存在他们临死前流下的最后一滴泪水里,化作鲛珠留存于世,与他们血脉相连的亲人能够通过鲛珠唤出意念幻境,看见逝者过往的记忆。 “这是……”聆渊听到自己略微有些干涩嗓子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干睁着一双眼直勾勾望向聆渊。 聆渊兴奋至极,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澜澈的异样,兀自说道:“……母妃的状况时好时坏,刚建城的那段时间她的意识曾有短暂的清明……这珠子是母妃交给我的,说是鲛族王妃的鲛珠,象征鲛族一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荣光。母妃说我体内也有一半鲛人血脉,所以把它交给我,让我交给未来的王妃,与他共享鲛族荣光……” “鲛族的荣光……你的母妃曾是鲛族王妃吗?”澜澈微微阖了一下眼,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为何会有此物?” “当然不是,”聆渊随口解释道:“我的母妃是鲛族王妃嫡亲的妹子,是她血脉相连的至亲,大概是王妃临死前交给我母妃的吧。” “……”澜澈半晌终于微微俯下身,指尖抚上聆渊掌心的鲛珠,用小心得近乎恳求的声音轻轻问:“她……这颗鲛珠,可以给我吗?” “当然,”聆渊笑了起来,五指并拢握住澜澈泛着寒凉的指尖,凑上前去在对方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这本来就是给你的聘礼,我的王妃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在家,只能躲着爸妈偷偷码字(我太难了),所以更得比较晚,sorry!
第46章 离间 滋啦—— 滚烫的鲜血从指尖豁口处落下, 滴至鲛珠光滑圆润的珠身上,溅起一阵电流般的响声。鲛珠表面上,灵气如云倏然而聚却又很快消散, 没有丝毫引澜澈进入意念幻境的迹象。 失败了?怎么会…… 澜澈蹙着长眉,把鲛珠捧至眼前,眼底闪过难以言喻的疑惑:为什么没有产生意念幻境?难道这颗珠子不是阿娘的鲛珠,还是说他根本不是阿娘的亲生血脉…… “……”澜澈想到这里,又自嘲似地摇了摇头,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子。不可能的,阿娘的气息他最是熟悉, 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难道是因为他如今灵力散溢, 修为全无, 力量不足以打开鲛珠? 盯着纹丝不动的鲛珠看了小半个时辰后,澜澈若有所思地捧着它上了宫殿山顶。 魔域浊气浓郁, 唯有宫殿山顶高峻摩天, 有些许清气萦绕。澜澈曾听宫中侍女们说,应龙城的国师谈司雨常在山顶借助清灵之气观星望斗, 预测休咎。如今天色尚早,山顶应该无人, 清气正好能够弥补他的空虚的灵脉,或许能借此打开阿娘的鲛珠。 这样想着,澜澈一路盯着手中的鲛珠,漫不经心地走在通往山顶的宫道上, 一时没注意, 猝不及防撞入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里。 “小心——”来人结结实实捞住澜澈的肩, 语带责怪道:“你是哪一宫的人?既然来了山顶, 怎地如此不小心,若是冲撞了——你是……澜澈?” 澜澈听见陌生又熟悉的人声,心中悚然一惊,下意识就把掌心一阖,将手中鲛珠收进神魂。他收好鲛珠,这才心虚地抬头去看眼前来人。在看见那人面容的瞬间,澜澈心中忽然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来人相貌不凡,仪容出众,通身贵气——竟是此地手握重权的国师谈司雨。 “阿澈,你还记得我吗?”谈司雨打量他片刻,眸光微微闪动。 谈司雨年长澜澈许多,尚在瀛洲仙岛之时就已是成年模样,如今相貌没见改变,仍然维持鼎盛之貌,澜澈自然记得。可他略一思索还是摇了摇头,做出一副茫然陌生的模样:“我自幼在凡世长大,不曾见过你。”——谈氏一族在当年的仙岛大战时态度莫测,如今更不知是敌是友,澜澈实不愿意与他有过多深交。 谈司雨不动声色地盯着他,俊颜微微一沉,话锋一转问道:“你方才手上拿的分明是慕云柯王妃的鲛珠,你想进入她的记忆幻境?”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澜澈说着转身欲走,“这是王上所赠,若大人没有其他指教,那我便先回去了。” 司雨看着他的背影沉默半晌,再又转头看了看宫殿山顶,忽然恍然悟了,急道:“澜澈,你来这里,是想借助山顶的清气查看王妃地记忆吧。其实我可以告诉你,没有用的,珠子里的记忆已经没有了。” 澜澈身子一顿住,过来很久才慢慢转过身,瞳孔一点点紧缩了起来:“谈司雨,你什么意思?” 谈司雨脸上不经意浮现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笑容,他上前一步走到澜澈面前,微微垂着头,脸上带着些微温和的笑容:“怎么不接着装了?阿澈,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想你。” 澜澈当初在仙岛本就和他交情不多,如今更是脑子嗡嗡作响,一点和他的心思也没有,遂加重了语调又问一遍:“没有了是什么意思?我母妃的记忆……去了哪里?” “你当真不知道?”谈司雨疑惑而震惊地望着他:“看来剑藏锋他们所言非虚,这些年来你一直昏睡不醒,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应龙城本是从九幽城分裂而来,没有属于自己的地脉,而九幽地脉本就已近枯竭,根本不可能再一分为二供应龙城使用。那么你以为,这百年来维持应龙城立足魔域之中的力量是什么?” “……鲛族之人亡故后,修为散尽,化消于天地之间,记忆却会被灵力封入鲛珠,留给他们的血亲。仙岛王妃灵力纯澈而强大,她战死陨落后,鲛珠被嫡亲妹子霜靖河所得。若干年后,霜靖河之子君聆渊叛离九幽,自立为王建立应龙王城,这鲛珠中巨大而汹涌的灵力自然被用来充当地脉之力,维系整个应龙之城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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