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扇得没留一点力气,戴纳的侧脸迅速浮现出红痕。 许晨冷笑着:“我说你这个孩子最近怎么不太对劲,原来是因为这个。” 戴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大概是因为耳光的缘故,他低下头咬紧牙关:“我不觉得我说的是错的,想到我是和强奸犯妥协的产物,我就觉得恶心!我宁可自己没生出来过!” “对。”许晨回答的干脆利落:“你说的对,你是妥协的产物,我留在中央星是因为我没尊严,我只知道妥协,我没有独立人格,我被捆绑了,我不配当你雄父,米勒尔这个强奸犯当然也不配当你父亲。” 许晨抬手叫来了管家:“给他收拾东西,让他走。” 戴纳的心脏瞬间急促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说:“雄......雄父。” “滚出这个家。” 戴纳真没想到会听到雄父居然这样说,他的嘴唇都开始发抖,然后听到了下一句。 “如你所愿,我就当你从来没有生下来过。” ---- 诗歌是叶芝的《他内心最深处的一朵玫瑰》 许晨最终还是会面对过去的事,他会释然,他会和世界和解,这是番外早就定下来的主题,但是我一直都没想好以什么角度去呈现,真是文章憎命达啊,要不是我结局被骂了,我还真想不到这么好的切入点。
第149章 番外十三 == 然后戴纳真的连着他的行李被丢到门外。 许晨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没人敢允许戴纳进门。 戴纳在门外哭,米勒尔在楼上看着他,不时用眼风瞟许晨的脸色。 晚上起风了,米勒尔实在撑不住:“要不咱叫孩子回来吧,都赶出去五个钟头了,外面人都那么说,也不怪孩子,叫回来解释清楚道个歉就算了,晚上天挺冷的,外面真的站一宿看冻着了。” 许晨凌厉地盯着米勒尔看了很久,反问道:“他是孩子,那我呢?” 米勒尔立刻闭嘴。 晚上睡觉的时候米勒尔隔个十分钟就看一眼窗外,后来干脆拖了一把躺椅放在窗户边,这样能随时看到戴纳的情况。 许晨被他折腾的不胜其扰:“戴纳这孩子从小皮实,外面站一晚上死不了!” 米勒尔生气起来:“你这话说的,有个发烧感冒床上躺半个月也吃不消啊!” 许晨气不打一出来:“现在你知道心疼他?他可不打算认你这个雌父还要骂你是个强奸犯呢!” “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心疼吗?瞧你这话说的!”米勒尔声音里都是委屈,嘟囔着埋怨:“你倒是真狠心啊!自己的孩子说扔就扔,戴纳在外面一直哭,这把眼睛哭坏咋整啊?” 许晨懒得和他争辩,抱着枕头去找拉斐尔睡觉。 拉斐尔往过躺了躺:“现在孩子什么情况?” “还在外面呢。”许晨摆好枕头躺下。 “不会出事吗?” “不会。米勒尔看着呢。”说完许晨倒头闭上眼睛,拉斐尔看他这态度也不再说话。 半夜里许晨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床边挑开窗帘往下看。 第二天早上许晨特别交代了不许有任何人给戴纳水和食物,不然就让戴纳在门外多站一天。 出门的时候戴纳肿着眼睛来追他,许晨狠狠心,挑眉看他:“怎么还不走啊?你的雌父是个强奸犯,你的雄父没有尊严,不是觉得自己是妥协的产物吗?不是后悔生下来吗?怎么还在门口呆着啊?”戴纳都哭没声了,只是呜咽着摇头,许晨头都不回地走了。 上午开教学进度会议,许晨走神了好几次,同事关切地问:“亚特老师怎么了?这一整天都心神不定的?昨天也没睡好吧?黑眼圈都出来了。” 许晨赶紧把注意力拉回来:“没事。” 管家给他发来消息,说门口商店的老板给了戴纳水和食物,还带他到店里坐了坐。 许晨心里稍微安稳了一点。 等到下午下班回来,戴纳还站在门口,衬衫皱皱巴巴的,见他回来就怯生生去拽许晨的衣角,头低着,露出上面两个发旋,嘴唇干裂着,不住地咽着唾沫。 再怎么样,戴纳也才16岁。 许晨心里叹了口气,停下脚步问他:“怎么?不想走了?” 戴纳边哭边点头。 “那就进来吧。” 正好家里人都在,许晨坐到了沙发中间看着所有人,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来,明晃晃一束,让空气中飞舞的灰尘变成金色的颗粒。 好像那天也有这样的好阳光。 许晨注视着那道阳光开口:“是的,我被强奸过。” 米勒尔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艾德里安赶紧走到他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舒尔曼恶狠狠看着戴纳,拉斐尔还端坐在一旁。伦纳德要带弟弟妹妹们要回房间却被许晨阻止了:“没关系,都听听吧,他们长大了也会有相同的问题。” 时光流转,许晨在脑海中拨开岁月尘埃,翻找出记忆的盒子,深吸一口气才敢打开它。 “包厢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并不知道。我讲给你听。”许晨回忆着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却只找到了不多的片段:“那天米勒尔和战友去喝酒,我和他起了冲突,后来我又回去,为什么回去我已经记不清了,那些雌虫很气愤,然后......”他有些茫然:“我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具体感受了,只记得有雌虫给我灌了药,我整个人都烧起来,很热,包间的窗外有残雪,还挂着红灯笼。”再想多回忆起什么,却已经做不到了。 原来记忆即使小心封存也会被时间带走,那时痛苦到能刻入骨髓的感受再度回忆也好像变成了破旧的衣衫和模糊的画卷。 算起来已经三十年了。 是啊,整整三十年。 许晨记得自己醒过来觉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是漫长的时光还是带走了它。 戴纳哭着捂住耳朵,他不觉得这是他应该听到的事,拉斐尔走过去硬拽开了他的手。 “米勒尔醉酒,我被他的战友强奸,这件事当然要算在米勒尔头上。我并非有意为他开脱,但是有两件事即使是我也没办法否认,米勒尔没有参与那场轮奸,而且他当时处在昏迷状态,事态的发展实际上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如果说他是个强奸犯,他不是。” 许晨认真地注视着戴纳的眼睛:“你是米勒尔的孩子啊!小时候你半夜醒了是谁哄你?是谁爬起来给你调奶粉?是谁一点一点照料你长大?米勒尔或许对不起我,或许对不起马修,或许对不起安东尼,但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这么多年你被我们养育长大。你怎么能这么说你雌父!” 戴纳的眼泪不断砸在地上。 拉斐尔喝道:“你雄父刚刚说了什么,你再重复一遍。” 戴纳花了很大力气才压制住自己的抽泣,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雌父的孩子,我不该,不该那么说他。” 许晨接着往下讲:“米勒尔说完了,我再来说说我,至于最后为什么留下来,这其中有很多曲曲折折的事。戴纳,我今天不说我是你雄父,我不说这么多年我养育你,你就把我当做是一个陌生人。” 许晨的声音沉稳地流淌在整个房间,他回忆着过去的时代:“我年轻的时候雄虫生育率特别低,生了个雄虫简直像是中彩票一样,一个季度的时间,如果有一百个雄虫出生,医院是要发喜报的。雄虫太少了。为了确保帝国延续,所有雄虫一出生就被送到了抚养院,长大了只有一项工作,就是义务服务。你16岁的时候在读书,我和你路易叔叔16岁的时候还在抚养院,哦,他那时候就很喜欢物理,但是老师不让他学,说雄虫做好义务服务才是正道。” “现在年轻一代都能开始追求爱情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爱情是被封禁的词汇,我刚和艾德里安见面的时候他连爱情这个词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如果有雌虫喜欢上雄虫,那时候不叫爱情,叫沉迷,这个雌虫沉迷雄虫,是一件惹人笑话的事。” 许晨想起了伦纳德书包里的情书,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个时代好近啊,近到他曾经亲身经历,那个时代好远啊,远到现在面目全非。 许晨平静了一下情绪:“现在不一样啦!你路易叔叔发现了Γ射线,雄虫出生率迅速提升,现在新一届学生里,雌虫和雄虫比例各半,为了帮助学生全面发展,雌雄混班也早就开始了。中央星是雄虫最多的地方,虽然还有很多不公平,但是中央星起码做到了表面上的一视同仁。” “这很好,戴纳,你现在的生活是我过去曾经期盼过的。强奸这个罪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纳入了《刑法》,你觉得强奸是错误的,我那时候不是,没有造成身体伤害的强奸不为罪。雄虫太少了,在所有雄虫都做且仅能做义务服务的时候,你真能分辨义务服务和强奸之间的差别吗?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为了追求极致的生育率,那时候的强奸是帝国默认的!” “后来艾德里安为了送马修他们进监狱要到了军部的稽查令,米勒儿配合了艾德里安把马修他们送进监狱自断臂膀,甚至为此毁了在军队的前途,为了雄虫失去唾手可得的利益在当时看来真的不值得,我很感谢他们。我可太知道秉持着与社会相悖的观念有多不容易了,这些事情他们完全可以不做,当时的法律可并没有规定这些人一定要付出代价啊。” “我亲爱的戴纳,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或许有些事对你来说很陌生,但他们其实并不遥远。你现在能够接受和雌虫相同的教育,上学,参加考试,你觉得这些东西与生俱来理所当然,其实不是。是你路易叔叔提高了雄虫出生率,是拉斐尔推动社会改革,米勒尔在第九军区率先宣布愿意接受雄虫文职,是许许多多的人做出了很多努力,他们都是英雄,最终才让你能脱离抚养院,站在这个社会基础上追求更实质性的雄虫权益,拥有自己想要的未来。” “你昨天突然问我有没有想过离开中央星,我说没有,你哭了,我当时很奇怪,想来大概是因为你觉得我受了委屈,但其实让我说出不后悔三个字,不仅仅是因为当时的决定,更是因为我和你雌父们一起走过的这么多年,在过去那个无比艰难的社会环境里,我们每个人都顶着压力,选择了爱情。” “最后说回为什么我选择留下来。戴纳,你家庭幸福,雌雄长辈恩爱,对你而言与生俱来又稀松平常。我没有,那个年代的雄虫都没有,我们没有亲人,没有家庭,没有紧密的人际关系,我想要爱人,我想要一个和我血脉相连的孩子,我想要一个稳定的家,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许晨声音响在整个大厅,平静却锋利:“你并不是当时的我,不能用现在的价值观去批判过去我的选择,因为你不站在当时的时代,也不是当时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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