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西不禁想,如果当初在贫民区的时候,他没有犹豫,不是只远远地看着,而是鼓起勇气,过去敲开塞西斯窗户的话,是不是就会和现在不一样了。 那在兰泽去世以后,他就顺理成章地提出会照顾塞西斯,以塞西斯怕麻烦的性格,有可能就真的会一辈子待在他的庇护之下,他们可以相互依存过一生。 以前塞西斯和阿弥修在一起的时候,他还能安慰自己,不管多久,他愿意等。 但是现在是瑟文西殿下,他彻底失去了希望,他有什么资格去争,去阻止塞西斯获得真正的幸福。 凯西勉强牵了下嘴角,他想像朋友一样恭喜塞西斯,但是他一看到塞西斯的脸,就会想起在考核岛森林里的时候,塞西斯就那么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重量轻轻的,身上也很香,能让他安心。 塞西斯不吵也不闹,凯西喂他吃的东西,然后让他枕着自己的腿睡下,或者是抱着他入眠。 偶尔塞西斯做了不好的梦,还会无意识地抱住他,凯西就觉得,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地贴近了心脏,又暖又涨。 凯西想,为了塞西斯,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刻要笑着祝福塞西斯和别的虫,凯西怎么做得到。 雌虫基本上一辈子都不会哭一次,哪怕是幼虫也从小就学会坚强,但是凯西却红了眼眶,泪珠一颗颗地滚下来,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有些哽咽地说出了心里最深最重最不能释怀的话。 “我……好后悔啊。” 只有短短的五个字,但其中蕴含的感情一下子镇住了塞西斯,他睁大了眼睛。 这次塞西斯无法逃避,他就算再拒绝,也不能用简单的雌虫对雄虫的执着敷衍过去了。 他终于承认了,凯西……是真的喜欢他。 塞西斯局促地低下了头,他不敢看凯西的眼睛,不敢去体会他的悲伤。 如果长期封闭自己,从小就缺少爱意的人,他对他人的恶意可以很平静地接受,这就是他应有的人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当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别人的爱,也不感到欣喜。 而是会质疑、会害怕,然后逃避,好像把自己缩进更深的龟壳里,就能假装不知道,别人的感情太过于炙热,会烫伤他。 塞西斯捏紧了自己的裤子,他的手在微微发抖,眼神躲闪,最后他磕磕绊绊地说:“抱……歉,我、我走了。” 绕过凯西,塞西斯狼狈地逃走了。
第27章 塞西斯无精打采地回到宿舍, 刚一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里面就像是被血洗过了一遍,他理所应当地以为是阿弥修把默迷耶打惨了, 回来也不知道洗干净去去味:“阿弥修, 你怎么也不……” 在看清门里面的情况之后,塞西斯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眼睛不自觉睁大, 倒印着屋里的画面,他被定格在了原地。 宿舍里到处都是血, 桌子、床、地板,无一幸免,因为塞西斯刚才想事情出神了,没注意到周边的环境,此刻他才看到,就连门上都是血,而那些血,全都来自于阿弥修。 阿弥修身上纵横交错布满伤痕, 像个残缺破旧的人偶一样瘫坐着, 总是保持挺直的背也弯了下去,那不自然的弧度,应该是脊椎折断了。 有些伤痕甚至皮肉翻起来露出白骨, 血肉模糊,还有些发黑, 已经完全看不清他原来的肤色了, 阿弥修的虫翼缩不回去, 左边的甚至已经断了。 默迷耶就蹲在阿弥修的面前, 帮他扶着虫翼接口断裂处,等翅膀自愈连接,但是血还是止不住,顺着默迷耶的手不断往下流。 “这是……怎么回事?”塞西斯的声音有些干涩。 阿弥修此刻像被雨滴打落的蝴蝶,附趴在泥泞的地面,只偶尔能张合一下蝶翼。 他虚弱得动一下都费力,半睁着眼睛怏怏地看了一眼塞西斯,语调比平时更为缓慢,却不是因为对他虫的轻蔑了,是因为他失血过多没力气:“我本来想让你别回来的……算了,要进来就把门关上吧。” 塞西斯抿着唇,他进屋把门关上,怕惊扰了什么一样,踩着阿弥修的血,轻轻走到他的面前,。 阿弥修此刻的样子十分可怖,但是塞西斯却仿佛被绳索牵引,一步一步靠近,看痴了移不开眼睛。 阿弥修受了如此重的伤,高高在上又傲慢的他被迫折断了翅膀,不得已收敛锋芒,连气息都微弱地蜷缩在这小小一室里,这样落魄,被折辱的阿弥修。 塞西斯竟然觉得……很美,濒死的美,好像来自深渊。 塞西斯被迷惑了,他伸手去抚摸阿弥修带血的脸,而阿弥修也顺着塞西斯的力道抬起了头。 阿弥修在一瞬间就看懂了塞西斯的眼神,以及塞西斯扭曲的心灵。 准确地说,阿弥修早就就察觉到了。 这个雄虫是异类,不只是雄虫里的异类,在整个虫族都是。 这是一个缺陷的雄虫,他虽然已经尽量在伪装,甚至是欺骗自己,但是他的心里藏着淤泥,或者是腐烂的尸骸,堆积成山,黑暗、残忍,甚至是肮脏。 他明明害怕,胆怯,却又控制不住地去追逐危险美丽的事物,想要占为己有,谨慎地伸一下爪子,看自己会不会受伤。 疼了就立马缩回去,以为别虫注意不到一样,用渴望而黏腻的眼神悄悄地偷窥,如果没有受伤,那就尝试着继续靠近。 这样的雄虫,哪怕他毫无攻击力,就连阿弥修有时候也会因为他暗中时不时地窥视觉得如芒在背。 但在此之前,塞西斯都是隐晦地,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而现在,就算塞西斯再钟意阿弥修此刻的姿态,他也不应该如此失态。 阿弥修看着塞西斯的眼睛,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打击到他了吗,让他的心防有了裂缝。 但是不管阿弥修和塞西斯现在的深情对望是什么情况,默迷耶只感到一股寒凉,这明明应该是雌雌爱侣的画面,虽然其中一个现在状况很糟糕,姑且也算是恩爱。 但不知为何,默迷耶却好像看到了一副扭曲诡异的画面,他希望这两只虫能理一理他:“喂,你们还记得我在吗?” 塞西斯如梦初醒,他赶紧缩回了手,假装自己刚才没做出怪异的行为。 阿弥修又垂下了头,神色不明。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出去切磋了吗?” 默迷耶看了眼阿弥修:“是勒克索来找阿弥修了。” “他找阿弥修做什么?” “做什么?”默迷耶是瑟文西的雌侍,他的心是偏的,老是觉得勒克索样样不如他的雄主,却因为是S级,就总在自己雄主面前摆谱,另他很不爽:“之前他几次三番没能如意,气不过来找茬呗。” “不过你放心,你现在是雄主的雌虫了,勒克索不敢轻易动你,也就折磨折磨阿弥修出气。” 默迷耶自以为是安慰到了塞西斯,但塞西斯却并没有感到放心,他出神地盯着阿弥修身上仍然在不断渗血的伤口:“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止血?” “勒克索铁了心要折磨阿弥修,哪儿能让他轻易过关,他在阿弥修的伤口上都撒了压制雌虫自愈能力的药物,用伤药都不管用,要好起来至少也要一两个月吧。” 塞西斯皱起了眉,他觉得很不舒服,却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这时候,阿弥修悄然合上了幽蓝的眼眸。 塞西斯心里一跳,急道:“阿弥修怎么了?” 默迷耶分出一只手扶阿弥修躺下:“别急别急,他睡着了恢复快些,也少痛一点。” 后来默迷耶又帮阿弥修把他的虫翼固定好,还处理了伤口,塞西斯则负责打下手,等差不多弄好以后,天都黑了。 现在阿弥修半死不活的,默迷耶也不担心他俩能发生什么了,帮阿弥修处理伤势已经仁至义尽。 他叹气,雄主有了新欢,他还要帮着新欢照顾相好,这都是什么日子,现在他只想回去休息了。 刚要走就被塞西斯喊住:“等一下,阿弥修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默迷耶一抬手:“还能怎么办,就让他睡呗。” “不用吃东西吗?” “吃什么吃,阿弥修三个月不吃东西也死不了。”默迷耶好像生怕塞西斯还会麻烦他,赶紧溜了。 塞西斯一默,那阿弥修之前在考核岛的森林里,为什么一日三餐不落,顿顿都要吃好。 哦,是因为保姆不用白不用啊。 默迷耶走后,塞西斯坐到了阿弥修的床边,拿起阿弥修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缠绕把玩。 他摇头,小弟现在还为难着呢,大哥就先倒下了。 塞西斯不知不觉的在阿弥修床边睡着了,直到半夜的时候,他被冷风吹醒,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要去把窗户关上。 但是他的手刚一碰到窗沿,就突然想起窗户明明是他之前亲手关上了的,现在怎么开了,塞西斯察觉不对猛然清醒。 “你发现我了?”一道童音从身后传来。 塞西斯转过身去,亚伦正坐在塞西斯的床上,冷冷地看着他。 现在阿弥修睡着了不会醒来,塞西斯孤立无援,他深知一定不能乱了阵脚,就皱起眉,好像不耐烦地道:“你来做什么,兰泽的试验资料我还需要时间。” “谁问你这个!”亚伦眼神一戾,他闪身到塞西斯面前,用匕首比这塞西斯的脖颈处:“我雌父被抓了,是不是你背叛了我们?” “什么?”塞西斯脸色大变,继而有些气急败坏:“他被抓了,那我的药怎么办!” 亚伦眯眼:“你装什么,除了你谁还会害我们?” 塞西斯像是被冤枉了似的百口莫辩:“我骗你做什么,我没了药应该怎么办啊!” 亚伦仔细审视塞西斯,觉得塞西斯的表现不像作假,塞西斯也确实需要雌父去帮他制药,就勉强相信了塞西斯,把匕首收了回去。 “那为什么会突然有虫来抓我雌父?” “我哪儿知道。”塞西斯没好气。 “啧。”亚伦除了社会阅历还不够深,相信了塞西斯以外,完全不似一只没多大的虫崽子,尽管雌父被抓了,他也没有过多的惊慌失措,逃过了那么多虫的视线逃出不说,还找到了塞西斯的位置,潜入全是精英的帝国军校。 现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雌父被抓,计划也进行不下去了,亚伦决定先返回帝费尔海盗团。 他对塞西斯说:“你跟我走。” 塞西斯一顿:“去哪儿?” “帝费尔海盗团。”亚伦露出连成年虫都难以比拟的残酷眼神,他不会多说废话,只要塞西斯敢拒绝,他就会如雌父所言,杀了一了百了。 塞西斯知道后果,他不敢拒绝,这只虫崽子是真的不会介意在逃跑的路上顺便带走一条虫命。 “好、好,我想带点东西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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