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成了一位身材颀长的男人,像从小那样,和他们每个族群都长得不一样。 他更像是那些手持金属兵器的人类,但他会在夜幕下化成曾经的模样,垂耳长毛,四脚奔跑,对月祈祷。 他比那些粗糙贪婪的人类看起来更优美。 像是精心打磨过的珍珠,闪着低调奢华的光芒。 当他以人的姿态出现在月光下时,周遭黑紫的尸体也无法黯淡他的光芒,阴影投下,是他纤长的睫毛和乌黑的长发。 他不再用贝壳和珍珠装饰毛发,那让他想起曾经月光下的不复的繁华。 鲛人婆婆用黑色的海藻束起他的长发,墨鱼汁染过的昆布是他的衣裳,他终于拥有了和鲛人兄弟们一样的颜色。 他的鲛人兄弟们在海底苏醒,那些被诱惑杀死的人类供养了他们僵硬黑色的身体,自己则变成白色的鬼魂在海中东飘西荡。 黄色的毛团鬼鬼祟祟的回到这里,看到白色的鬼魂就哭,他想用毛骨悚然的哭声吸引邪恶的它们,把它们送到该去的地方。 传说那个地方是贪婪人类受到惩罚的坑窟。 永远漆黑无日月,有着最恐怖的酷刑和毫不怜悯的差役。 还有镇守的神兽,黑色的躯壳,双兽同身,在黑暗中有着红色的竖瞳,知晓每个人类死前的点点滴滴。 然而,对于新王来说,这些失去躯体的白色魂并不能就此结束它们的一切。 他还要它们的思想、情感和记忆。 他要让他王国的子民拥有最聪明的头脑、最丰富的见识和最强壮的身体。 而这些人的情感,如果能被利用,那就成为世间无尽贪念的累积。 沉于海底的黑暗之中,成为被鲛人控制驱使的奴隶,再也不用掩饰这份见不得光的贪婪。 深海中的光,微弱渺小,只用来照耀最纯洁的心灵,这些白色的鬼魂是不配看见的。 它们要永远在无尽的黑暗下带着无法满足的欲念,去诱惑和它们一样永不满足的贪婪人类。 狼族的身体被炼成钢金铁铸,针一般的毛发竦立,耙一般的爪子嵌进泥土里,还有不断的尖牙,像鬼魅一般会发出光亮的眼睛。 鲛人的身体慢慢充满了水份,像他们曾经在海中一样,只是没有了黑麟的尾巴只有矫健的双腿。他们不再惧怕酷热、干燥,寒冷,他们双脚踏在陆地上更加敏捷灵活。 只是他们都无法再开口唱歌,也不会再和他在山涧玩耍在海中嬉水。 他们和他一样,心中充满了人类的仇恨和报复的执念。 双蛇的王也醒了。 是与狼族和鲛人族不同的苏醒。 身体依旧僵硬,鳞片黯淡无光,伤口上是愈合的痂口,触目惊心的条条伤疤。 两只蛇相互依偎,气息微弱,再也不复往日的的威严和霸气。 可是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光,和活着时候一模一样的光芒。 竖瞳中是怜悯与爱意。 欣慰的看着自己的爱人还盘卧在自己身边,即使是伤痕累累,即使是曾经死亡。 他们满怀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那只神赐予他们毛绒绒的小兽,如今已长成一个英俊的少年。 挺拔、智慧、充满了生生不息的信念,和对整个国家子民的爱。 凭借一己之力,复活了两个族群。 那些忠诚于他们的山涧狼族,和海中的精灵鲛人们。 你们已经死去,双蛇王也已经死去,山海间的王国已经不复存在,这世间只有神才是永恒的。 双蛇王气息微弱的吐出暗红的蛇信,他们僵硬的舔舐着那个拥有人类身躯和狗垂耳的少年。 他们告诉他不要去报仇。 一个国家的覆灭,族群的消亡,是自然的规律,是生存的法则。 他静静的望着自己已经复活的子民,他们虽然目光呆板,身体僵硬,可他们的心中都有着死前的执念——去战斗,去打败那些手持冷硬金属的人类,去保卫他们无与伦比的美好国度。 双蛇王看看那枚染着他们鲜血的巨大铜钱,告诉他们的孩子,一个环,无论多少次的轮回,永远是无尽的执念,是轮回的重复,如果不能打破它,那就和贪图它的人类一样陷入无尽的欲望之中。 那一晚的月亮又大又圆,被炼化的狼族整齐的排列在月光之下,基因里的记忆让他们昂起头对着月亮,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海中的鲛人僵硬着身体,长腿跑在海水中,显得格格不入,他们望向自己的母亲、情人和孩子,再也不能回应她们的拥抱。 那些飘在空中的白色魂魄除了贪念一无所有,松树的阴影下是还在哭泣努力为他们引路的黄色小兽。 双蛇王艰难的抬起头,竖瞳中倒映着月亮的光辉,这是他们最后的力量。 他们爬上祭台高高的台阶,向着那枚沾满鲜血的铜钱爬去,首尾相交,包裹住了赤裸裸的贪念,也冰封住了整个山海之国的疆域和已经死去的子民。 冰原之上,只有新王孤独的身影和那结满冰霜的松树上已经冻僵的黄色小兽。 一切已经过去,他不再是山海国的新王,再也没有父亲们的教导,狼族的陪伴和鲛人族的歌唱。 冰面上映出他的身影,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自己。 也看到自己的身边已经空无一物,除了那只挂着眼泪被冰封住的黄色毛团。 他从黄色毛团的毛发里取出属于自己的那枚铜钱,贴在父亲们鲜血染成的大铜钱上。 他拥有了父亲们随身的陪伴。 他把黄色的小兽放在自己曾经婴啼的竹篮里,盖上小被子,送到远方的森林,静静的的沉睡在那里,等待他的机缘。 他决定去看看父亲说的贪念,他在月光之下以神的名义祈祷,去人类最不堪的地方看看,也许他会明白为何父亲们叫他放下一切执念。 “沈瞑,我是那个被放在篮子里的小黄皮子么?” 黄十八看到自己被放在离山海国很远很远的兴安岭上。 周围是浓重的雾气,他还没有苏醒,被挂在高高的松树上,像是鄂伦春人的婴儿。 他不记得那个篮子,也不记得曾经去过山海国,捡过铜钱,看过那样高大的狼和面目冷峻的鲛人。 他只记得他很喜欢小狗。 也很喜欢长着垂狗耳的沈瞑。 “原来,这枚鬼花钱,早在那个时候就应该是属于你的了。” 沈瞑摸摸黄十八的头发,他想抱抱他,抱抱这个在至暗时刻唯一陪伴自己的精灵。 王座上孤独的新王来不及拥抱他的爱人。 双蛇王柔软的身体已经标志着他们的法力在慢慢褪去,这一次,他们真的要离开了,永远的离开。 他们告诉新王,相互的扶持和支撑也只能撑到现在。 鬼狼族和鲛人僵已经被漂浮在空中的贪念鬼迷去了心智,许多偷偷跑出了冰封的山海国,抛弃了了他们的家园,不再服从双蛇王。 他们到处流浪,在时空中用强壮的身体伴随着白色的魂魄,诱惑伤害着或贪婪或无辜的人类。 可是他们并没有错,他们只是相信,更多的人类灵魂会唤醒他们的亲人、朋友,异族兄弟,会唤醒他们的双蛇王和他们蛇陛王子。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还没有伤害太多的人类时,他们的孩子就来了,带着可以哭走鬼魂的黄色小兽。 只是,他们也许看不到自己的孩子是如何送走执着不甘的子民们。 希望这个神赐予他们的孩子,能有神的帮助,让一切归于平静,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 喜欢的小伙伴点击“收藏” 多多留言互动。 马上就完结啦!
第199章 新王引路 双蛇王闭上了美丽温柔的竖瞳,这一次,他们中间没有了血染成的铜钱阻隔。 双蛇交颈,安静的盘卧在自己孩子的身边。 沈瞑的身体滑下王座,抱着这对将他养育成神的蛇族夫夫,是他的父亲们。 智慧而悲悯苍生的生灵。 黄十八满脸泪水的摇起文王鼓,他不知道死去的双蛇王要走哪条路,是下黄泉还是步天梯,亦或尘归尘,土归土,,苍生归于自然法则。 他能做的只是唱起萨满念词,为他的逝去做一段纪念,为他们的爱情歌颂一番,为他们的宽松向苍天讨一份封赏,为他们唱起亲人一样的祝福。 古朴悠扬的萨满念词,配合着文王鼓敲在心中的鼓点,飘满整个空旷的灵镜冰原。 萨满长调划破夜幕,似乎有皎白的月光透出天幕,照亮空气的双蛇王化作的我尘埃。 冰面的脆裂声打断长调,贵在王座之下的新王目光威严的直视着打断这场葬礼的狂徒。 一片片的冰面碎裂、下坠,露出深埋其中的黑色僵尸。 是狼族和鲛人。 他们排列整齐,身体强壮,面无表情,眼神坚定,像是训练有素,整装待发的战士。 他们直直的望着高高挂在祭台上的红色铜钱,那是他们心中的执念,是要去奔赴战斗的标志。 黄十八抹干脸上的泪水,高高的举起文王鼓对沈瞑说:“奢比神,这次我学会怎么哭了,我送他们走,让他们都安安稳稳的上路,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子民的!” “十八,不要!”跪下地上的沈瞑还没来及抓住黄十八的手,铜铃连着铜钱,文王鼓的第一声鼓点已经敲响。 铺天盖地的紫黑色尸气袭来,刚刚撒出的月光被掩盖在一片污浊之中,连一丝的光亮都看不见。 这些僵尸,是他奢比神亲自炼造的。是世间的第一批僵尸,带着最沉重的怨念不肯离开这个世界,也带着最厉害的本领保护着自己不受伤害。 新王还要带他们去征战,去屠戮那些充满贪念和诡计的人类,去折断一根根冷硬的兵器,去守卫他们的山海之国永远不再离开。 没有人能让他们离开,他们已经等待了太久,久到在冰封之下保持僵硬的身体直立沉睡,也要等到新王的召唤。 有的鲛人带着狼族逃了,和那些比人类还要贪婪的白色鬼魂,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们不配再回到山海国受王们的驱使,只有执着忠诚的战士才最终会被召唤。 他们站在这里的就是! 新王终于归来,他将指挥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战斗! 这次战斗毫无疑问会胜利,因为他拥有最忠诚最强壮最智慧的战士。 没有任何理由能够阻止他们的这场战斗。 那敲响的鼓点不是狼族和鲛人族的战鼓,是催着他们离开自己国度走向黑暗的声音。 是他们必须消灭的声音。 还有那悲怆的哭声,让他们的灵魂不能安稳,蠢蠢欲动的想要离开这俱坚不可摧的身体。 不,他们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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