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想不出来,究竟是怎样的衣冠禽兽才能对一只幼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猬万金的眼瞳中有愤怒的火焰灼灼燃烧,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苏叶不知道污染物的心路历程,往手指上挤药膏的动作微微一顿,是自己挤的药膏太多,所以污染物先生不高兴了吗? “对,对不起……”苏叶已经吃过太多次类似的亏,道歉脱口而出。 猬万金:“什么?” “我挤太多药膏了,对不起。” 猬万金眼瞳中的火焰燃烧得越发旺盛,他用力吐出一口浊气:“我不是在气你,你继续涂吧。” 苏叶困惑地歪歪脑袋,在手指上挤出和前几次差不多的药膏,见猬万金没有露出反对的神色,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往自己的伤口上涂抹药膏。 看着苏叶涂完药膏,猬万金也站起身来,朝着厨房走去……距离他出门已经过了大半天,幼崽肯定已经吃完东西了,他得把厨房收拾收拾。 大木屋坐落在森林里,苍蝇蚊子之类的便格外多,食物残渣如果没有及时收拾,会引来不少的麻烦的虫子。 即便是再强大的污染物,也会烦恼在入睡前有嗡嗡声萦绕。 猬万金皱着鼻子走进厨房,直奔垃圾桶的方向而去,然而他以为会蚊虫缭绕的塑料袋此刻正紧闭着,上面扎着一个胖乎乎的蝴蝶结。 木地面上也没有半点汁液滴落的痕迹,一切干干净净,还维持着他出门前的状态。 是那孩子吃完东西后自己收拾了吗?猬万金呆楞着站在厨房里,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涌了上来,如同闷热的夏日里,一场期待已久的甘霖忽然降临,降下来的瞬间将他奔波了一天的疲惫冲刷得干干净净,心里再生不出半点烦躁。 这就是一个家里,还有其他人的滋味吗? 对于污染物而言,建立亲密关系无疑是一种对自己和他人都不负责任的行为,因为他们很难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亲密关系之间的争吵又是最普遍的事情,故而污染区没有家庭的概念,自然也就没有亲人一说。 猬万金是十几岁时被送进污染区的,他本身便是孤儿,可以说从未获得过半分亲情,到了污染区后更是如此,但这一刻,他却好像忽然有了个小亲人。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但好在他并不觉得排斥,甚至有些……渴求。 如此想着,猬万金洗干净水果,装进盘子里,端到客厅,同幼崽一起享用了一顿晚餐,而后再将食物残渣倒进垃圾袋里,提着垃圾袋出门。 苏叶主动提出他去丢垃圾,但猬万金没同意,于是最后就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去丢垃圾,所谓的丢垃圾其实就是将食物残渣倒在远离木屋的大树下充作肥料,而垃圾袋则拿到小溪边清洗一番晾干重复利用。 一污染物一幼崽在天边最后的余晖下朝木屋走去,猬万金脚程快,即便特地放慢了脚步,走着走着还是会比苏叶快出一大截,但他很快就学聪明了,走一会儿就停下来等幼崽一会。 每次他停下时,幼崽就会迈着两条小短腿啪嗒啪嗒快速朝他奔来。 这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按照猬万金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到了工作日就把苏叶送进幼年污染物收容所的,那大概就是与人类的孤儿院差不多的机构。 但现在,这个念头慢慢地被压制下去,另一个念头则喧嚣起来——他想将幼崽多留在自己身边一段时间。 猬万金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按理说不该去给自己和幼崽增加风险,但他和其他的污染物不同,因为他曾经对污染区有过重大贡献,所以猬万金有相当多的抑制剂储备,完全足够撑到他看到幼崽完成异变,拥有自保能力的那天。 从患上污染症到开始异变的时间一般会在一个月内,猬万金等得起。 等到幼崽异变,他再把崽送进收容所,这样崽就不会被其他污染物欺负了。 猬万金打定了主意,朝着向他跑来的幼崽抬起爪,做出一个停下的姿势,随着他的动作,幼崽果然乖巧停下。 “咳……你今天没有地方住,对吧?”猬万金很少说这种软话,一时间还不太适应。 苏叶点点小脑袋。 “那什么,你可以住在我家,我的意思是……暂住,你明白吗?”猬万金将“暂住”两个字咬得很重,背后的长刺却紧张地耸立着,将他的情绪暴露无遗。 苏叶的声音也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可,可以吗?” 幼崽的眼眸亮晶晶的,一时间比天边未褪的晚霞还要闪烁几分。 木屋的环境比起山洞好多了,且不用担心有危险降临,毕竟这位污染物先生一看就很能打。 污染物先生的家简直是苏叶的理想住所。 虽然是暂住,对他来说也已经很好了。 得到猬万金肯定的答复,幼崽点头如捣蒜,激动到感激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到好不容易恢复说话的能力,苏叶小手拍拍小胸脯:“作为交换,我帮叔叔打扫卫生吧,我打扫卫生很干净的!” 猬万金微微蹙眉,语气也沉了几分:“你会打扫卫生?” 这么小一只幼崽,能做什么活,别不是有人逼着他干的吧。 苏叶还以为污染物先生是在质疑自己的工作能力,当即补充着说:“我打扫卫生很干净哒,擦桌子擦地倒垃圾……我都可以!” 在家里做了三个月的小保洁员,苏叶自认为也算是熟练工了。 然而随着苏叶说的越来越多,猬万金的脸色就越来越黑,到最后,猬万金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黑脸刺猬。 这只幼崽乖巧礼貌懂得不少,显然是家人好好教过的,可这家人未免也太过分了,让一个小幼崽干这么多活,他们大人是死的吗? 随着他的变化,苏叶原本还神气仰着的小脑袋慢慢耷拉下来,头毛也垂着:“对不起,我只会做这些了,如果还有其他的……我都可以学。” 幼崽的语气失落,显然以为猬万金嫌弃他不会干活。 “我不是那意思……总之你好好待着别给我添麻烦就行。”猬万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个小孩解释自己不是在气他,而是在气他家大人不靠谱,略带烦躁地说。 闻言,幼崽小小的脸蛋露出了然的神色,婶婶说过,把所有自己能做到的事都做了就叫做不给人添麻烦。 污染物先生应该就是那个意思吧? 在苏叶的理解里,不添麻烦大概就包括了收拾卫生,自己穿衣买早餐,自己洗脸刷牙,找准自己应该待的位置等。 夜晚降临,月亮灯再次发挥出它的作用,在木屋内撒下小小一片光辉。 木屋里没有什么娱乐设备,苏叶与猬万金累了一天,适时泛起困意。 猬万金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即在堆满棉花的柔软大床上坐下,朝着一旁的苏叶道:“今天都累了,早点睡吧。” 苏叶的小脑袋点了点,随即爬上窗边的木椅子,快速乖巧地躺平了。 他想,这张木椅子应该就是他在这间木屋里的位置了。 就像叔叔婶婶到来后,他的位置就从原来的儿童房变成了佣人房那样。 作者有话说: 数天后——猬万金粉色的肚皮上,一只幼崽躺得四仰八叉。 感谢在2023-05-21 20:52:49~2023-05-22 19:5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美羊羊29 15瓶;清风晓然 6瓶;坠落的瞬间 3瓶;肖战快糊、lasting、あと六ヶ月、Slee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能干的崽崽 另一边,猬万金嘴上没说要让幼崽和自己一起睡,身体却已经诚实地开始行动,他将一只柜子放在棉花床上,隔绝出一块足够幼崽休息的空地,以免自己浑身的利刺划破幼崽柔嫩的皮肤。 然而等他忙活完再抬起头,就见苏叶已经直挺挺地躺在了木椅子上,一副已经睡下了的模样。 猬万金大大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还是说这孩子比起柔软的棉花床更喜欢睡坚硬光秃秃的木椅子? 他还记得自己下午买完药回到木屋时,苏叶也是躺在木椅上睡觉的,并没有上床。 难道这只幼崽真的更喜欢睡在硬邦邦的木椅子上? 想了想,猬万金开口:“不过来睡吗?” 木椅子里小小的一团呼吸一僵,随即撑起小脑袋对着猬万金摇了摇:“我睡在这里就已经很好了。” 木椅子比起洞穴锋利的岩壁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而且污染物先生说过希望他不要给他添麻烦的。 自己上床睡觉的话,肯定会打扰污染物先生的睡眠。 猬万金一向敏锐,听出幼崽话里的意思,幼崽还是把棉花床视为更高一级的存在的。 他很快想明白幼崽应该是不好意思给自己添麻烦,当即道:“不麻烦,过来睡吧。” 苏叶怯生生地看着刺猬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猬万金,没有第一时间站起身来跑向棉花床。 在最开始和叔叔婶婶一家人的接触中,叔叔婶婶也是这么说的,他们会让他睡在大床中间,一左一右将他紧紧包围,夜晚也会不辞辛苦地照顾从噩梦中惊醒的他,但等到负责考核收养人的工作人员离开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叔叔婶婶不让他再住在主卧,也不让他住在自己的房间,直接让他搬进了佣人房…… 污染物先生应该不会和叔叔婶婶那样吧?毕竟木屋里没有考核人员,也没有人在意他对自己是何种态度。 苏叶绷着小脸蛋,警惕地思索着污染物先生说这句话是否出于真心。 污染症让猬万金的耐心变得很差,几秒没有得到幼崽的回应,他便再次发出催促声,利爪也焦急地点在床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在这种情形下,苏叶感受到他的急切心情,终于确认了对方是真心发出邀请,而非碍于其他,当即从木椅子上一个快速仰卧起坐,迈着小短腿跑向猬万金。 因为马上就能睡到柔软的棉花床,幼崽的脸蛋上不由自主溢出灿烂的笑容,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原本还因为等待而变得急躁的猬万金在看清那笑容的瞬间,方才还梗在心头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的烦躁瞬间如同春风化雨般消解于无形之中,只剩下丝丝绵软的雨丝砸落在心头,微凉,却舒适。 猬万金一向紧绷着的嘴角微微松动,注视着幼崽的视线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认真了些。 苏叶很快就跑到了床边,随即整只崽怔愣住——猬万金的床为了防止虫蚁建得很高,比崽崽还要高出一截。 这个床,他好像上不去的样子。幼崽有些沮丧地想。 过去的三个月让他习惯了不向大人求助,毕竟就算求助了,也只会得到一个别烦老子/老娘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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