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狐子。 行衍焦头烂额想要联系厉闪的时候,自然不知道制造凶案亲手写下逮捕令的真凶,就在他旁边,无辜地抓紧他的手心,露出紧张又担忧的神情。 熠灭手指微微落下,头顶上的金色光辉骤然爆发出耀眼夺目的信号,行衍一怔,急速地掐了一道隐身符。 身着城主府标识的侍卫在他们面前走了一趟,露出奇怪的神情。 沙中阁的街道上,行衍明知自己的力量在不断流失,却依旧选择将两人同时遮蔽。“咳……”他看着那两人走开,才忍不住咳嗽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厉闪依旧联系补上,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撑不了多久。 “哥哥……”行衍转过头,看着熠灭的眼睛,半晌后,他忽地问:“除了大门,你知道沙中阁的哪里可以逃到外界吗?” 少年的神情不变,他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哥哥真的要逃走吗?” 行衍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少年顿了顿,直直地盯着行衍的眼睛,“逮捕令上是真的,哥哥杀了孤候家的一十八人……只为了夺取一颗固魂丹?” 行衍一愣,不可置信地拧起眉毛问:“你说什么?” 街道的暗角,熠灭紧紧地抱着行衍,少年的声音里似乎有一丝颤抖:“太好了,我就知道哥哥不是坏人。”他看着行衍面上细微的变化,轻轻退后了半步,仿佛想什么似的,“我知道要从哪离开,但是路上很危险。 被逼入妖族绝境时,行衍也很少有这样的慌张感。好像暗处有一双手推着,从他踏入沙中阁那一刻开始,所踩下的每一颗石头都被人精心布置过,还有这次莫名而来的逮捕令。 若是他现在去查,自己的储物袋内必然有那颗沾血的固魂丹。 行衍微微闭眼,熠灭的温度顺着掌心传递在他的手腕间。 无辜之人栽赃陷害,为了什么呢? 行衍怎么也没想到,熠灭所指的方向,是阁主府。 整个沙中阁,最难以企及的地方。 “不行。”行衍粗略感知了一下街道上侍卫的数量,斩钉截铁地摇头“人太多了,以我现在的力气,逃入城主府早就变成筛子了。” 空中嗡鸣大响,说话间又有一群侍卫疾步向这边走过来,行衍眼看隐身符没了效力,抓起熠灭就换了一个方向逃,他不熟悉地形,只是在客栈低瓦之间来回穿行,伴随着术法的余力,两人站在一间店铺的后院,微微喘着气。 铺子的牌匾似是要更新换代,旧的就扔在那里,行衍盯着那其中的“晦明居”三个字,视线不自觉地看向了熠灭。 少年察觉到行衍的视线,露出一丝笑容,“看来哥哥还记得,我们是在这里见面的。” 行衍刚要说什么,空气中忽地飘散起金色的羽毛,分明没有人,行衍却在顷刻之间,察觉到自身力量完全被囚于方寸中。 “小贼,终于等到你了!”伴随一声怒吼,几个男人冲出来,他们似乎看不见金色的羽毛,一把抓起了还在茫然的熠灭,推搡间扔了一个金色的笼子里。 “哥哥!”熠灭猛地扑向笼门,他和艰难喘息的行衍对视了一眼,便被囫囵扔进了空间囊中,最后的眼神似乎在说着什么,行衍没读出来,他被周遭的压力逼迫得咳出一口血。 神志摇摇欲坠,行衍颤抖着伸向腰间的印有萝鸣山的挂坠。 没等他碰到挂坠,一个更大的银色笼子便罩在了行衍头顶,压力很快便消失了,伴随而来的却是无穷的眩晕感。 “这不是逮捕令上的家伙吗?” “一起送过去,城主大人这次肯定高兴!” 几人走后,遍布院落的羽毛忽地消散殆尽,像是从未出现在这里一样。 另一个少年踏着血,降落在院子的房顶。他四周巡视过一圈,赤色的竖瞳里多了一丝不解,少年的狐耳微耸,视线旋即看向阁主府的方向。 “那个奇怪的残魂,身旁为何总有实力强横的帮手。明明做好了标记,却找不到机会下手。真想把那个阁主杀来吃了……尝尝千年的人肉是什么滋味。” 少年朝着阁主府的方向舔了舔尖牙,随即消失在了原地。 作者的话:—————— 有点卡文 二十二章开肠破肚的金蛇 金色的笼子抵达阁主府的一瞬间,化为一滩鎏金光辉,伴随着两声痛喊,熠灭赤脚站在大门前,颇不满意地一脚将两人踹了出去。 他本意是想借这两人之手,利用金羽的麻痹之力将行衍抓在手中。这下反而弄巧成拙,若现在出现在行衍面前,之前的伪装岂不是都成了泡影。 少年越想越气,挥挥手命人将还在储物囊中行衍直接丢进了大牢中。 他现在还有更急迫的事情要处理,等解决掉那个家伙,再编个理由把行衍放出来也不迟。 熠灭微微顿首,阁主府的上空,赤眸狐耳的少年并未遮掩,周身磅礴而血腥的妖气似锐箭蓄势待发。 他是来挑衅的。 “狐子。”熠灭纵身一跃在屋顶上,意有所指地问:“今日登临我沙中阁,有何贵干?”耳朵轻颤,狐子饶有兴致地盯了熠灭一会,忽地说:“我只杀人族,不杀你。” 熠灭神色有异,并未开口。 狐子的声音又响起:“你那日去过他的梦中,我要那个魂魄不全的人族。” 少年的瞳孔中,赤色逐渐占据多数,他轻轻一推,便在脚下的阁主府又叠加一层金色的光泽。“你是……他的伴侣吗?”狐子耳朵抖了抖,歪头问。少年双臂抱在胸前,除了妖气,半点开打的意思都没有。 熠灭双手划出的金色法印遮挡了他的眼睛。 半晌,狐子才听见少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恨意,“不是,我想杀他,也只有我能杀他。” 狐子点了点头,“我们会再见的,当那个人类或是你死的时候。”他留下这句话,一拳便打碎了层层遮盖的金色光芒,从沙中阁的最顶端大摇大摆地走了。 落在地上的熠灭吐了口血,眸子渐渐归于平静的黑色。 他满不在乎地擦了血,转身向大厅走去。 行衍早就醒了,他发现自己在牢中,不知道是抓他来的人疏忽,手上甚至没一个控制术法的法器。 他将这黑漆漆的牢来回打量了三四遍,才发觉泥土之中嵌着很多金黄色的小石头。如果没猜错,八成是和那位阁主的感知术法联系在一起。行衍坐在地上,腰上空空荡荡,萝鸣山的令牌里还有最后一次传送机会,这下也没…… 行衍蓦地站起身,他差点把熠灭忘了。那伙人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抓住熠灭,若是要动手,以熠灭那毫无术法的样子…… “嗡!” 手腕传来一阵异动,似乎是隐匿的力量终于支撑不住,行衍这才发现他的储物囊居然没被收走。他想到被抓前那阵古怪的羽毛,不由得心里又沉了几分。 有人在帮助他,还是操控着他? 行衍轻而易举地从狱中逃走,站在阁主府的大厅里,除了远处几个守卫外,院子里空空荡荡。 他展开感知,小心翼翼地将视线投在阁主府中——他什么没有看见。 整个阁主府从内到外,都被耀眼夺目的金光包围着,根本无法窥见一丝一毫。 行衍躲避人群,顺着金色最浓厚的地方走上了二层。 他忽地想起,传言中沙中阁的秘宝皆是由一口泉产出,更奇特的是,那口泉可以助人修复魂魄,甚至重塑肉身。 刹那间,行衍鬼使神差地改变了原来去寻找熠灭的想法,他遁上三层,直奔那口传说中的泉眼而去。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了。 阁主府的三层,行衍最先踏入的是一间书房。 他看见了自己。 凌乱的画作铺天盖地,从床上到桌沿的画卷,画的只有一个人。 被笔墨涂抹着,或笑或怒最后被墨色抹去双眼的自己。 行衍双腿像是捆绑沉石,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又觉得这古怪令他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直到他视线一转,看见门边血肉模糊的东西。 小金蛇。 被什么人开肠破肚,随意地丢在那里。 冷汗在刹那间浸湿了行衍后背,他分明将小金蛇交给了蛇族的人,为何会以这样的惨状出现在阁主府。 背后另一扇门缓缓推开,行衍猛地转头,他目光凝固,嘴唇也跟着颤抖。 熠灭正站在门口,身上被血沾染了一半。 少年看起来心情很好,只是神色里有些许惊讶,和行衍的惊骇形成鲜明对比。 “哥哥,你怎么在我的书房里?” 作者的话:— 掉马进行时 二十三章你是谁 千年之前的大战过后,魔族消逝在整个世间,残余的妖族与人族签下契约,友好往来和平相处。 但这种脆弱的和平没有维持太久,人族修者深思熟虑,瞒着妖族集合大能之身闯入了神树古界。他们想一睹究竟,与天地同寿的神树将如何预言世间命运。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闯入神树古界的人族大能修者在一夜之间暴毙。 后来便是狐族被赶尽杀绝逼上昆仑,每百年都会送出一位狐子平息怨气。 妖族内部心生不满,却始终未曾动手与人族撕破脸面,随着一代又一代新生妖族的降生,恩怨也逐渐归于平静。 没人记得魔族,包括那个寸草不生荒无人烟的妖族禁地边界。 直到一个年轻的人族修者为了突破五阶,企图走捷径。 禁地百尺之下,尚未从混沌中醒来的魔族,被从天而降的魂魄,砸出了第一缕神识。 魔族拥有视力的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那个半死不活的人族。 熠灭环顾着书房里那些凌乱的出自他手的画卷,又将视线挪在行衍脸上,他轻轻地问:“哥哥,我想见你很久了,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这间书房里,油墨和血腥气混成一团乌黑的云,正垂在行衍的头顶。他情绪分明地露出惊恐和惶然,行衍遏制自己不去看地上血肉模糊的金蛇,却没办法避开各种各样画中的自己。 “你是谁?” 行衍听见自己声音发颤,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命剑却纹丝不动。他潜意识里,仍旧不敢相信熠灭是那个“坏人”。 少年站在门边,并未踏出半步,他身上本染着新鲜的血,此刻也慢慢发了沉,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干。熠灭定定地看着行衍的脸,他稍稍向前半步,对方立刻警惕地后退。 “哥哥。”熠灭慢吞吞地开口,他似乎在犹豫究竟如何将事情说出口,“你和我……去世的哥哥,生得一模一样。这么些日子来,看见你,就好像看见了哥哥一样。我没有要害你的想法。” “我可以带你去看……哥哥的房间!”熠灭又缩回脚,站在门边,一边缠着衣角一边看向行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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