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问什么吗?”尤金敲了敲玻璃柜, 若有所指:“他让你来问我的。” 云芽犹豫着摇摇头。 他已经知道戈斯和尤金关系密切, 怎么个密切法其实就不重要了, 要么他们是亲缘相近的双胞胎,要么是同一个人。 后面的说法其实不是很准确,可能他们是一个人的一体两面,互相知晓对方存在又因为某种原因彼此不对付的。 “为什么不问?”尤金有点像是钻牛角尖了,他盯着面前人雪白漂亮的小脸:“不是很好奇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吗,还是说你只想从戈斯那里得到答案?” 云芽:嗯? “愿意当他的模特得到消息,”盯着云芽迷惑的目光,尤金继续说:“但是不愿意问我吗?觉得我会为难你?” 这可是胡乱扣上来的帽子了。 【劝你小子别那么酸】 【我说这个语气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经典的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啊】 【态度好差哦,怎么能因为老婆和别人这样那样就拈酸吃醋,狠狠踢出坏男人的队伍!】 【我先说我有罪,感觉这里很适合来一场强制无辜驯兽师的戏码,逼问能不能认出两个人,谁支持谁反对】 云芽一开始选择做戈斯的模特,从他那里获得消息是因为他对副本的探索已经走到堵死的巷子里,没有办法继续找到消息才选择了和他交易。 戈斯开出来的条件虽然奇怪,但也还能接受,忽略掉他的品味还能算个可靠的人。 现在……云芽已经了解了小镇大半的秘密,差不多能靠自己猜出来副本的背景了,哪里还需要像之前那样交易。 况且,他看了看表情奇怪的尤金,心里很不解。 尤金这是在……吃醋吗?可是自己之前可没有和他怎么见过面啊,就算和戈斯发生了什么也不是他能管的事情吧? 云芽把吃醋这两个字和面前这个阴郁沉默的男人联系在一起,立刻摇摇头,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 尤金可能是因为自己从戈斯那里得到消息,但是并没有和他交换,是自己看不上他的意思? 你们副本里的boss心思好难猜哦。 云芽又想到自己在前面的副本里见过的boss。 他们每个都是很奇怪的,总要凑上来和他亲亲贴贴。虽然是不同身份,不同副本里的boss,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会帮着他完成任务,顺利离开副本。却总是为难他,用那种很恶劣的手段,仿佛天生是这种喜欢欺负他的坏脾气。 云芽心底隐隐约约知道这些对自己表现得很热切的“坏男人”都是同一个人。 但这个猜想说出来又有点奇怪,哪有人进入无限流副本里是来和别人谈恋爱的呀。 不过云芽也没怎么觉得自己是处在危险的副本里,和他接触的坏男人一个比一个眼熟。 在废土乐园那个副本里再次出现的人鱼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们总说会再见面……可是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自己还能再见到那个“他”吗? 云芽又看了看尤金 ,自动把他带入之前见过的坏男人。 “不是你说的那样,”他的语气很无辜“我又没有见过你几次……怎么会专程找上你询问消息。” 云芽还见到尤金就开始怀疑他呢。 他继续说:“会去见戈斯也是因为他总是给我送礼物,让他拿回去也不要。” 这是真话,要不是戈斯从表演结束一直给他送礼物,云芽是不会去见他的。 没有见他,那就意味着他不会从戈斯那里交换消息,到现在被尤金这样逼问了。 云芽这样想着,觉得自己理由充分,实在是理直气壮,抿着唇看向尤金。 他脸颊的红晕已经散去了,在店铺里昏暗的灯光下更衬得肤色莹白,唇瓣鲜红,剔透得像枝头的露珠,碰一碰就要碎掉。 唇瓣向下抿着,是一个不太高兴的弧度。配上无辜漂亮的长相,乌泱泱的睫毛垂下来,用这种表情看人的时候无端有种谴责的意味。 不过哪里有人会舍得为难他,看到他有点不高兴肯定都会心疼,反思自己有没有说什么重话。 就算没说什么重话,也肯定是做错了别的东西。 尤金的态度也软下来了,但他似乎不擅长用温柔的语气说话,显得有点生硬。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他语气硬邦邦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只问他。” 云芽敏锐地察觉到尤金语气的变化,扁了扁嘴:“那你也是凶我了。” 尤金顿了顿,语气就显得不那么坚定了:“没有凶你。” 云芽像抓住什么把柄一样,不肯把事情揭过去:“我和戈斯交易是因为他会把消息告诉我,你都没有告诉我什么东西就开始质问我。” 他皱着眉下定论:“你比他凶多了。” 说完这话,没等尤金有反应云芽就把脸挪过去。 好像是真的因为这件事生气了,看也不想看尤金一眼。 这也是他在尤金面前第一次展现出一些“小脾气”。 尤金,这个显然是没经历过这样阵仗的道具师慌神了。 他从柜台后面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到云芽面前,像忽然被主人踢了一下并勒令它不要靠过来的大狗。 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大狗连叫都不敢叫了,只敢用爪子抓着沙发的一角偷看主人的表情。 尤金靠过来,云芽就把脸再挪过去。 这场景很像刚交往的恋人幼稚地闹矛盾,但显然闹脾气的那个很不讲道理。尤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不知所措地开口想给自己辩解:“我……” 云芽先发制人,拒绝听尤金的解释,哪怕知道其实这是自己不讲道理了。 “我不想听,”他声音闷闷的:“你凶我,还不愿意告诉我消息……” 沉默寡言的尤金尝试了几下,最终放弃给自己辩解:“好吧。” 【我宝的cctv还是有一手的,计划通】 【习惯就好,老婆就是没有理由也会生气,让坏男人哄他的】 【说错了,坏男人应该自觉承认错误,怎么可以让宝宝生气?】 【夫德第一条,无条件顺从老婆的想法】 “你想知道什么?”莫名被整得没脾气,忘了是自己有理的尤金说:“问我吧,我一样可以告诉你。” 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云芽终于转过头,很吝啬地用余光瞥他:“真的吗?” 尤金没脾气了:“真的。” “那我想知道这个小镇为什么会出事,”云芽眨眨眼睛:“他们现在又到哪里去了?” “还有,”他补充了一下:“你和戈斯是什么关系?” 尤金沉默了一会。 他像是在思考,云芽不由得有点紧张,继续揪着自己的衣摆,把熨烫平整的衬衫都揪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尤金终于开口。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云芽盯着他黑沉的眼睛,感觉有一瞬间自己像是看见了戈斯:“我们是一体的,或者说,他是我的一部分。” 云芽眨眨眼睛。 如果尤金和戈斯本身就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戈斯告诉他的关于尤金的消息,还有尤金知道他们交易的细节都可以解释。 所以戈斯延续了阿尔贝茨家族的姓氏,那幅画像却留在尤金家里的阁楼上。 但是这个小镇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从疯狂走向毁灭也总得有个过程吧? 尤金像是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对他伸出手:“走吧,你跟着我去看看就知道。” 云芽犹豫着把手递过去了。 带着他去看看……是要亲眼去看看那些居民在哪里的意思吗? 回想起自己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看见人影,云芽决定跟上去。 尤金带着他走了一条很偏僻的路。 然而越走云芽越感觉有点熟悉,这条路他来过的,还是戈斯带着他来看地下表演的时候。 他还记得地下表演的场景,不过血腥残忍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戈斯就遮住了他的眼睛。 想起这一茬,云芽撇撇嘴,他还不知道戈斯是不想让他看见什么呢。 很快他们走到了那个有着很大的地下空间的老教堂。 小镇上的居民消失了,建筑里都没有人影。按理说这里也应该是空荡荡的,但是借着微弱的天光,云芽瞥见了一大群乌泱泱的黑影,端正地坐在席位上。 舞台上也确实有一场表演即将开始。 冰冷的台子上绑着一个人型,带着鸟嘴面具的医生举起一把砍刀,锋利的刀刃悬在半空中,下一秒就要把绑着的人开膛破肚一样。 解剖表演。 云芽被这副诡异的场景弄得眼皮直跳,这里的时间也是静止的,不管是舞台上的医生和受害者,还是台下表情各异长相也各异的观众。 席位上的观众坐姿很僵硬,提线木偶一样扯一下线才动,进到有人靠近也没有转头的意思。 “他们都在这里……”云芽皱起眉。 尤金不知道从哪里打开灯,刺眼的灯光照射下来,云芽得以看见这个地下表演场的全貌。 “是的。”尤金的语气很平静,带着云芽站在旁边旁观着这一场表演。 云芽瞪圆眼睛。 观众们不是上一次见到的那样了,或者说恢复了本该有的状态。他们有的是脑袋肿胀,顶着个瘤似的大头人,有的是面目畸形看不出五官……总是是一群畸形人在看表演,不变的是定格神情里的狂热。 手里提着砍刀的医生带着鸟嘴面具看不清长相,但大概率面具下也是一张畸形可怖的面孔。 但云芽真正惊讶的不是这个。 那个被绑在台子上,即将被医生开膛破肚的人长了一张很熟悉的脸。 正常的,完全没有任何畸形的面孔。 是那个刚刚他已经惊讶过一次的,现在就站在他旁边的人。 云芽默默把头转向尤金。 灯光刺目,他一时分辨不出尤金是什么表情,只能看见他眼底幽微的深绿。 “那个人是你吗?”云芽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在这个医生和观众都是畸形人的情况下,唯一的正常人确实被绑在台子上等待开膛破肚,为他们带来一场血腥残忍的表演的。 尤金轻轻点头:“是。” 灯光亮起来,这些人苏醒一般继续方才的动作,观众疯狂叫好鼓掌,指挥医生如何下刀。医生的砍刀逐渐落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是砍在骨骼上的声音,被绑着的人却挣扎也不挣扎。 血痕爬上尤金的面孔,他一点也没管自己怎么样了,顶着一张破碎的面孔继续和云芽说话。 他伸手捂住云芽的眼睛:“抱歉,上次也是这样,不希望你看见我这个样子。” 云芽眼前一暗,鼻腔里却闻到了铁锈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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