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洛宅主宅的方向:“远的暂且不说,就说这近的……”他觑了眼洛听潺手中的塑料袋,“善信这是遇到麻烦了吧?” 洛听潺看了他一眼,不语。 这人倒确实是有些真本事的。 张半仙似是思索着什么,片刻后问:“善信这急匆匆的,可是要去寻那诡物?” 见洛听潺不搭理他,他仍继续道:“善信对那诡物信任至极,遇到这种事,想来第一个想要求助的就是那诡物了……” 洛听潺挑了下眉,这打探得倒是挺清楚的,也不知消息来源出自哪里,怕是来者不善,就不知目的为何了。 单纯的急公好义,除魔卫道? 他摇摇头,不见得。 不过这倒让洛听潺增加了几分继续听下去的耐心。 张半仙叹了口气,似乎对洛听潺的执迷不悟颇为痛心又无可奈何。 他道:“善信,这正是那等诡物惯用来迷惑人心的伎俩啊,老道一再说,可善信偏不信……” 老生常谈。 洛听潺好不容易升起来的耐心渐渐告罄。他看了眼兀自说得起兴的张半仙,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也不知,这人知道自己口中惯会迷惑人心的诡物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吗? 想起濯月拥着自己说过的话:“世间无物可以伤祂。” 大概濯月本身没有察觉,但说这话时他神态间不经意带出的轻慢…… 那样子,可不像是在说假话啊。 洛听潺摇了摇头,收回思绪。 本想着这张半仙特意寻来洛宅门口堵人,又是个有些真本事的,虽然瞧着似乎有些不到家,但也可以听听他要说些什么,但说了半天都没什么重点…… 洛听潺打断了张半仙的喋喋不休:“大师,你说的我都知道。” 张大师骤然被打断,一愣,骤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一哆嗦,小圆镜都滑落了半边,露出瞪大的眼睛,哪里是瞎的? “你、你是说……” 洛听潺还嫌他打击不够似的:“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他不是人,是那什么,哦,诡物。”他挑了下眉,“可我就喜欢他,就愿意和他在一起。又没有危害到别人,怎么,不行吗?” 张半仙一愣一愣的,涨红着脸,哆哆嗦嗦指着洛听潺,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恰好这时钟叔把车开到了,洛听潺走过去,站在打开的车门边,朝愣在原地的张半仙望了一眼:“张半仙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事,张半仙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吧。” 尤其是本领不到家,瞎掺和可是会害人害己的。 洛听潺抚了抚胸口处异动的小骷髅人,轻笑着坐进了车子后座。 虽然昨晚坦白时,那家伙说过不屑于去主动伤害那些普通俗世中人,但被冒犯时可不会心慈手软。 同样,洛听潺也不会拦着。 都歇停些,你好我好大家好。 车子飞驰出去,张半仙被甩在身后,渐渐化作一颗小黑点消失不见了。 车窗敞开着,盛极的阳光洒进来,照得洛听潺一双手白得仿若透明,甚至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洛听潺看着这双手,眯了眯眼,清楚地知道,有什么在影响着他,而他,已经有哪里不一样了。 但他,不排斥这种影响。 光与影同在,各行其道便罢。 “钟叔,去文江区宏盛路。” 洛听潺原本是打算去找法厄禅师的,没办法,男朋友真面目揭露示间太短,他还没适应过来,下意识想让这件事远离自家男朋友。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法厄禅师了。 后来却是觉得不能太依赖着濯月,虽然他还不是很清楚自家男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有两点是毋庸置疑的。 第一,男朋友很强。 第二,男朋友似乎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按照目前的情况,这种事他以后大概率还会遇见不少。总不能都去找濯月吧? 他们是平等的谈恋爱,又不是被金主包养的金丝雀。 总要拿出一个章程来。 而近在眼前的法厄禅师就是个好选择。 洛听潺其实也有些惊异于自己的态度,感觉接受得太快了,但他还真没觉得多害怕,好像很平静地就接受了自己男朋友不是人并且大概是个坏胚的事实。 坏胚就坏胚,但好在坏得挺有格调,大不了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不过既然决定要和濯月在一起,那么有些觉悟就要有,就算和人谈恋爱,人这么个群体里还能分出三百六十五个物种呢,何况对象连人都不是。 他不想要昙花一现的绚丽,他想要的是沸腾过后的细水流长。 而濯月,最近有些不对劲,他察觉到了。 所以,他要更快速地成长起来。 这包括如何快速而有效地安抚发疯的爱人。 他得承认,除了无与伦比超越造物主的美,濯月身上还真实存在着一种特质。 偏执和病态。 之前一直隐藏得很好,最近初初暴露出来,偏偏当事人似乎毫无掩饰的意图,并且乐在其中。 那么,如何快速地安抚住男朋友就是一门值得深入的学问了。 之前他压根不会对陌生人说这种类似于告白的话,就算说了大概也会很不好意思,但经历完昨晚上,他却可以很平静地说出口了。 这是事实,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而这些肯定被濯月全听见了,包括那句明目张胆的偏爱。 想到这,洛听潺捏了捏胸口处的小骷髅人,有这么个小间谍在,一点也不意外。 再想想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不难想到,这小家伙会的大概不只是通风报信,好几次他能安然无虞,大概也是它的功劳吧。 这么一来,他心里那点不愉,也很快消散了。 似乎察觉到他的新训,小骷髅人银灰色的骨质尖指勾勾缠颤的抱着洛听潺的手指,好一会儿才歇停。 洛听潺脊背往后一仰,调教男朋友,来日方长。 不过张半仙突然来了这么一遭,提醒了洛听潺一些事情,也让他想通了一些事情。 于是他改变了主意。 他不打算去法厄禅师那了,直接改道去男朋友家里。 男朋友是他打算一起过一辈子的人,该靠还得靠。 而男朋友是个坏胚,像今天这种张半仙的事可能还会不少。法厄禅师到底是佛家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免得哪天被打上门来要为民除害。 大义灭亲,不存在的。 车子在门口停下,洛听潺把东西从后备箱拿下来,让钟叔先回去。 他刚往前一步,大门无风自开,洛听潺脚步一顿,这人还真是,越发明目张胆了。 还没感叹完,下一秒,就被一个微凉的怀抱拥进了怀里,力道不大,但拢得密不透风。 洛听潺伸出空闲的一只手,有些艰难地推了推近在咫尺的胸膛:“濯月,松开些,我有事要和你说。” 第60章 男人将头埋在少低年肩头,鼻尖挨蹭着耳骨和脖颈处细腻的肌肤细细嗅着。 鼻尖充盈的气息让男人微微眯起了眼。 ……好香。 男人鼻腔哼出一声轻轻的喟叹,微眯的眼瞳里散漫地溢着惬意和愉悦。 在听到怀中人的话后,很自然地改抱为搂,手掐着少年细瘦的腰将他圈住,慢慢往里走:“嗯……” 手掌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物传递到腰间,微凉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脖颈上,过电般的酥麻从头传到脚,洛听潺不自然地躲闪了下,立马被更紧的揽住,大半边脊背贴进男人的怀里。 一种怪诞的,彷佛被大型掠食者窥探锁定的感觉萦绕在心头,里面蕴含的强烈的觊觎和垂涎直让人脊背发寒。 洛听潺眼皮跳了跳,一把按住腰间男人揉捏作乱的手,扭头看着男人,语气无奈:“别闹。” 男人纤秾的眼睫缓慢地眨了下,低头在他微红的莹润耳垂上亲了下,果然不闹了。 “嗯?蝉蝉要说什么?”声音像从鼻腔里哼出来的,自然地带出一股缠绵靡丽的味儿。 洛听潺张张嘴,忽然又笑了,用眼角飞了男人一眼,嘴里的词儿也换了,不知是气还是笑:“我要说什么,我神通广大的男朋友还能不知道?” 男人觑了眼少年的神情,瞥下的余光扫过少年胸口处用红绳系着随他们的走动摇摇晃晃的银灰色小骷髅,漆黑的瞳孔缓慢转了下,某种叫嚣的的阴暗念头安静地被收敛。 ……他带着。 知道了也贴身带着。 ……好乖。 似乎洞察到男人的情绪,那摇摇晃晃的小骷髅人银灰色的骨质尖指在少年锁骨处白皙的皮肤上轻挠了两下,撒娇似的,皮肤上微痒的触感让少年有所察觉,抓住小骷髅人的指尖捏了捏,近乎嗔怪的瞥了眼男人。 示意他收敛。 男人眯了眯眼睛,近乎愉悦道:“可神通广大的男朋友还是想听蝉蝉亲口说呀。” 这个“呀”字一出口,洛听潺耳朵瞬间一麻,有些古怪地回头看了男人一眼,在对方无辜而惬意的目光中收回了视线。 算了,这么会说话…… 洛听潺语气里不自觉带了几分笑:“好了,不和你计较。” 他顿了顿,拍了拍腰间男人的手:“别撒娇。” 男人显然不是很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这么纠缠下去不知道多久才能谈到正题,洛听潺索性直接问道:“我原本的打算你也知道吧?你是怎么想的?” 男人轻轻握住他的手,略微偏头目光凝视着他,渐渐染上几分幽深的色泽,五根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也在这凝视中缓慢而不容置疑地插进少年的指缝。 不知道男人为什么突然发生了这番变化,洛听潺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空气也似乎在这种彼此的凝视中变得粘稠起来,男人这时却轻轻地眨了下眼,长长的眼睫轻盈地翻卷:“我很高兴蝉蝉来找我。” 漆黑的眼眸里甚至溢出了明显的笑。 证明着主人情绪的愉悦。 “蝉蝉,闭上眼。” 低而靡丽的嗓音贴着耳膜轻声响起,一瞬间很多想法在脑海里闪过,好奇和疑惑占据了主导,但洛听潺什么也没问,只是顺从地把眼睛闭上了。 视野中一片漆黑,洛听潺还来不及思索男人要做什么,下颌忽然抵上一片坚硬的胸膛,腰间被更紧的环住。 然后像是有风拂过,不过呼吸间,耳边已经响起男人的声音。 “蝉蝉,睁开眼。” 眼帘颤了颤,洛听潺缓缓睁开眼睛,蓦然瞳孔一缩。 第61章 此时他们完全脱离了那座被濯月命名为浮黎的庞大庄园,他被男人拥着凭空悬立,裸|露在外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高空的冷气流,絮白的流云擦肩,蔚蓝的天宇和云层间漫开的点点金霞纤毫毕现地呈现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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