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冤屈……你们不是都清楚吗?”在哭泣之间,怨灵身上的戾气渐弱,他们记忆之中的那个温柔、礼貌、令人同情的可怜女人,慢慢地重新出现。 “我嫁错了人,自己又没本事,多年以来一直忍受着那个男人的暴力和逼迫。我以为可以凭借女人的美德,唤醒他内心的良知和内疚,但我错了。我的退让,只导致了自己的悲剧。”林太太的泪水,将地上滚烫的阵法图案浇熄下去,“没错,就是我的丈夫把我打死的,而我,在意识到自己已成为怨灵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推下了楼,亲眼看着鬼差将他拖下地狱受审。” 邓子追听着她的诉说,轻轻点着头,“你做得没错,你心中有怨,想要惩罚凶手,这是天经地义之事。而他被带入地府,也必定会得到公正的裁决。我们很同情你,但你如果想要继续留在人间,就必须放弃你的怨气。” “只有一个人受到惩罚,这就叫做公正了吗?”林太太用饱含泪与痛的双眼,哀切地扫视着他们,“杀人偿命,那助人杀人的人,就可以安稳度日了?” “你指的是,”任崝嵘用余光瞥向一直在角落里抱头发抖的李升明,“这个没有报警的人?” “他是我生前最后见到的人,我向他求救了!”林太太压抑地控诉着,“他明明可以选择用任何方式来帮我,自己出手阻止也好,报警也好,喊人上来也好,任何方式!他却选择了,什么也不做……” “唉……”邓子追深深叹着气,“你的心情,我也很理解,但是这种事情,是需要走程序去裁决的,等到他哪天自己下地府了,该审判的自会有人给他审判。如果你非要自己动手,白乌鸦不能坐视不理。” 林太太对此默然不语,只是流着眼泪,倒在羂索之中。任崝嵘也收起了红缨枪,暗自叹息。 在安齐依然紧闭的眼角处,一滴泪无声渗出。那羂索缓缓松开,滑落在地。 “众生平等,善恶皆记录在案,终将会迎来裁决之时。你是个可怜人,若你带着一腔怨气归落地府,恐怕难以得到宽待。”说着,安齐手中悬浮着的白莲花忽地摇动起来,一片花瓣自然剥落而出,飘向阵网之中的怨灵,“贫僧在此替你行超度之法,将怨气净化。在此之后,你不可再忤逆命数,需随鬼差而去。地府公堂之上,自有阎王爷听你将冤屈尽诉。” “这是……”邓子追瞪大了双眼,惊讶地看着那散发着七色圣光的白莲花瓣。 “就便是,辛念菩萨的宽恕之力。”任崝嵘的目光却只落在安齐脸上,凝视着他面上未干的泪痕,和他依然闭合的双眼。 阵网之中的林太太也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白莲花瓣飘到她的身前,宽恕的柔光浸润她的全身,仿佛温泉浇灌在她心上。她再次落下泪来,却是带着全然的感动和喜悦。 那花瓣不断旋转着,微曲的缝隙之中,突然却闪现了些许古怪的碎片,与白皙柔嫩的瓣体格格不入。其他人都没有察觉,林太太却看得清楚,那如同当头一棒,打在了她的头脑之上。 “不,不行!”林太太又大叫起来,这一回,全是恐惧和后悔,“这是,这是那个人!是那个人的存在!” 邓子追和任崝嵘立刻又警惕起来,不解地看着她。 “是那个人,他太强大了,也太恨了!我不能,我不能就这么下去,他会报复我的,一定会!”林太太的怨灵在阵网之中团团转着,逃避着那一枚花瓣,“生生世世,百年千年,他都绝对不会放过让他怨恨的人!” 邓子追和任崝嵘还未反应过来,猝然之下,林太太嚎叫一声,义无反顾地扑向了阵法边缘。 那阵法无情地被激发,通红光线耀眼得如同火海,将怨灵完全灼烧,林太太发出了绝望的哀鸣:“啊——” “林太太!”邓子追连忙一扬手臂,阵网在他的动作之下瞬间消失,但为时已晚。阵法之中,再无灵体的存在,只剩一缕黑烟。 几人呆滞地站在客厅里,一切又归于寻常,只有角落里李升明惊恐的呓语不绝于耳:“走开……走开……不要杀我……我不是凶手,我不是凶手……” “她,她竟然宁愿灰飞烟灭?”邓子追出了一身冷汗,难以置信地看着黑烟在他眼前散尽。 “唔……”安齐身上的佛光如烛火被吹灭一般消失,浑身一软,又要晕倒在地。任崝嵘冲到他身边,及时将他抱进怀中,紧紧搂住。 ---- 有灵异内容,晚上看要小心哦~嘻嘻嘻
第7章 7. 挤一晚·精神病院·外快·小猫咪 当安齐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发现自己躺在邓子追家的沙发上,胸口处仍有挥之不去的闷痛,脑子里也一片混沌,浑身无力。 “呃……”他正想要强行撑起身体,已感觉到一双强壮手臂将他抱起,装着温水的杯子被放入他的手中,“任先生?” 任崝嵘稳固地托着他的背,温和问他:“感觉怎么样?先喝点水,如果还是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 安齐喝下半杯温水,呼吸时仍觉得心口隐隐作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刚才怎么了?我又犯病了?” “嗯,邓老板给你找了药,说是你之前放在这边以防万一的。”任崝嵘垂眸看着他,背光的姿势令他的双眼略有些藏于阴影之中,令安齐难以察觉到他眼中的心疼,“我们给了喂了一颗,你觉得好些了吗?需要去医院吗?” “没事,通常吃一颗药下去,一会儿就好起来了。”安齐从他的怀里坐直起身,脸色还在发白,神情内疚,“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不麻烦,最重要的是你人没事,”任崝嵘依然用双臂护着他的身体,在轻微转身动作之中,双唇擦过了安齐的额角,差点吻了上去。 “其实我自己都习惯了……”安齐轻轻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又问,“凳子呢?他去哪儿了?” “邓老板送小李去医院了。”任崝嵘的表情有些严峻起来,“对了,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我只记得个大概,好像是……”安齐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楼上的小李忽然闯了进来,又哭又叫,说见到林太太的鬼魂了,还说她是来找他复仇的。然后,我老毛病就犯了,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没错,基本上就是这样。”任崝嵘的声音低沉下去,“那个小李大晚上的在这里大吵大闹,我们怎么劝都没用,他非说自己见到鬼,又砸东西又要打人。我们没办法,看他像是什么精神障碍突然发作的样子,只好叫了救护车,邓老板跟着一起去了。” “天呐……”安齐发出小声的惊呼,“怎么会这样?”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是我觉得,多半是因为小李知道自己是林太太生前最后的目击证人,心里内疚,又有点害怕,再加上他工作压力也挺大的,”任崝嵘轻声解释着,“这些因素加起来,要逼疯一个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唉,要是小李那天晚上报警了,或者来通知我们,大家一起上去阻止,也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安齐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 “你别想这么多了,别人身强体壮的都受到这么大的影响,你身体还不如人家呢。”任崝嵘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他的脑袋,“早点休息吧,还有半个晚上,在这边睡吧,别回去了。” 大概是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和留宿邀请,令安齐有些诧异。他抬起头来,眼中带着笑意,“你那天不是说,我在这里睡,很不合适吗?” “我——”任崝嵘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举动,线条分明的面颊上竟然泛起了红。他连忙收手,眼光挪向他处,不停地眨着眼,“我的意思是,你睡我那儿,我睡沙发就好。” 安齐轻咬嘴角,将偷笑掩盖下去,“那我还是回去吧,自己家又不是没有床,哪有霸占别人的床,把主人赶去睡沙发的道理?” 任崝嵘急忙说:“我无所谓的——” “你还真是宁愿睡沙发也不想和我一起挤一晚?”安齐稍微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我身上很脏吗?” “不,不是!我是怕你睡得不舒服。”任崝嵘赶紧又解释,在安齐略有些委屈的神情之中,自觉舌拙嘴笨,终于败下阵来,“……挤一晚,也不是不行。” “好啊,我睡觉不打呼的,你放心吧,我——”安齐正要咧开嘴笑,温柔神色一瞬间又化作惊讶,因为任崝嵘把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走进了房间。“……果然是健身教练啊,力气真大。”他小声嘀咕着。 余下的夜晚里,安齐一夜无梦,任崝嵘一夜无眠,只在昏暗之中,默默注视着安齐的睡颜。 精神病院。 单人病房里,四五个医护人员将一把轮椅团团围住,轮椅上坐着一个身着住院服的青年,正瑟瑟发抖着。 “多长时间了?” “据送他进来的人说,也就前两天的事,突然发病了。” “是家属送进来的吗?” “不是,说是邻居,家属在农村里头,正想办法往这儿赶呢。” “有医保吗?” “有,大厂的员工福利还是可以的。” “在大厂上班的啊……该不会压力太大才弄成这样的吧?” “压力大导致焦虑、抑郁、躁狂都能理解,精神分裂不太可能吧?” “听说是他住的那栋楼不久前发生了命案,这个病人是目击者。” “嘶——这倒有可能成为诱因,病征和案件有关系吗?” “有,他自述的那些幻觉幻听,应该就是和案件有关的事情。” “如果是因为目睹凶案的惊恐和内疚,再加上工作压力,现在还不清楚有没有遗传因素,要是有的话,就说得通了。这种情况估计很难治,需要长时间住院。” “还是得尽力吧,这么年轻一个小伙子,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呢。”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转身离开,继续巡房了。面容冷静、沉默不语的护士们动作专业地扎针喂药,又将轮椅推到窗边,让温和的阳光洒在病人身上,抓起安全带,将他稳稳地扣在了轮椅上,随后也各自忙活去了。 轮椅之上,安全带之下,宽大粗糙的病号服之间,不管太阳多么温暖,李升明依然浑身颤抖着。他面无血色,双眼无神,脑袋一直轻微晃动个不停,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此时是何年何月,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不是……我不是凶手……不要,不要过来……我没有杀人,不要来找我,不要……” 海一健才洗了把脸,就坐在邓子追家的客厅里,将整个事件听完,震惊得合不拢嘴,“……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也不赶紧让我回来呢?” “也就是那一晚上的突发情况,就算马上找你,难不成你瞬间移动过来,吓死你那群同事?”邓子追耸了耸肩,“等到了第二天,事情也差不多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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