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纵白和任崝嵘对此都没有多想,确信这一个无心之举,肯定只会带来好处,仿佛忘记了所谓因缘,所谓命运,忘记了世间每一个结果,都有其开端之处。 在他们此时此刻的脑海中,这一个微不足道的决定,绝对不可能是一切的源头,也绝不可能造就更多的痛苦和悲剧。 翌日,地府派出十位死神中的精锐,带上连阎罗王本人都无法挣脱的桎梏囚具,将那一颗封印着鬼王的小圆珠,以最森严而谨慎的方式押下了地府。几百年的纠缠、追踪和争斗,终于在此刻尘埃落定。等待着鬼王的,是公正的审判和无穷无尽的刑罚,世间从此再不见这第一只怨灵的踪迹。 “但怨恨却不会因此而消失。”郑纵白和任崝嵘一起送走了鬼差,却仍是心事重重,“降伏了一个鬼王,还会有另一个。小鬼变大鬼,大鬼变老鬼,白乌鸦的工作永远也不会结束。” “确是如此,只要还有人鬼神三界一日存在,你我二人便一日仍会有任务。”任崝嵘对他行了个礼,“辛苦郑道长了。不知道长接下来有何打算?” 郑纵白陷入了思考之中,“接下来……我师父,和我师父的师父,都将他们的毕生贡献给了对鬼王的追捕之中,而我现在阳寿未尽,事情便已告一段落了,确实令人有些不知所措。唔,看来我得好好想想,还能做些什么。” “如此听来,白乌鸦都是师徒相传,代代传承的?”任崝嵘又问,“那不知郑道长打算寻何人来继承你的衣钵?” 郑纵白听了,顿时眼前一亮,“真君说得对,确实到了该找个徒弟的时候了。趁现在人间稍微平定,有了空闲,得赶紧把这件事也解决了才是。” 任崝嵘陪他在附近的村落中走着,一边巡视周围的断壁残垣,一边语重心长道:“与鬼王一战,几乎摧毁了方圆百里中的所有生机,莫说凡人了,便是花草树木、蛇虫鼠蚁,都遭受重创。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年,此处才能恢复原来的模样。” 周围只剩下瓦砾砂石,白骨累累,甚至有不少刚刚出现的灵体在无意识地飘荡着,鬼差还来不及来带他们走,说一句生灵涂炭、断子绝孙当真不过分。见此场景,郑纵白更是难过,“如今只能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如此之事。唉,就连来搜寻生者的幸存之人都没有,消息要传到人间的地方官吏那儿恐怕也需要……” 就在此时,郑纵白的脚下忽然踢到了什么,那东西咕噜咕噜地滚远开去,掉到了一个树洞里。 “那是,那是朱大人生前用过的那根竹笛!”郑纵白眼尖地认了出来,快步追随竹笛而去。 ---- 最近有点忙,唉,心烦意乱的
第65章 65. 收徒·以前的事·心魔 “那是,那是朱大人生前用过的那根竹笛!”郑纵白眼尖地认了出来,快步追随竹笛而去。 他们走到那竹笛掉落下去的树洞前,发现是一棵足有几人合抱粗的百年老槐树,先前被鬼王的怨力所侵蚀,如今已枯萎死去了。但树干中的大洞并未坍塌,里头似乎还在不断传出微弱的声响。 郑纵白把手伸进树洞中,摸索着寻找那根竹笛。任崝嵘则将两侧遮挡着的残枝败叶都拨了开去,让光线落入树洞之中。随后,他们两人都吃了一惊—— 树洞之中,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婴孩。他看起来才刚满月的年纪,身上裹着再寻常不过的粗布,大抵是附近村民家的孩子,在昨夜天地震动、风云突变之时,双亲察觉无法保证孩子的安康,只能将他放置在此处,祈盼坚固的大树能庇佑他渡过此劫。 郑纵白将孩子抱了出来,那竹笛正正滚落在孩子身上,仿佛是何种缘分和暗示一般,令他震惊。孩子大概是饿了,眼角挂着泪水,啼哭声只犹如狸猫幼崽般微弱,却是眼下周围唯一的生命之体现。 “郑道长,我们片刻前才提及你要收徒一事,现在就发现了这个孩子。想来他的父母家人也不可能幸免于难了,如今他无人照顾,这该不会是老天提示你收他为徒吧?”见到还有活人幸存,任崝嵘的脸上不禁露出喜色。 郑纵白抱着脆弱却颇为乖巧的婴儿,也不由得心生讶然。一切凑巧得让他不得不信,难道这便是所谓因果吗?在他正需要寻找从今往后的目标时,这个孩子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与先前的风波阴交阳错。郑纵白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收不收他为徒,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毕竟白乌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但若是当真寻不到他的家人,大概我也能好好养着他了。” “郑道长心系苍生,宅心仁厚,又身怀绝技,想必定能将这个孩子培养成才。”任崝嵘与他相视一笑,两人同时低头看向襁褓。 那孩子眨着眼睛,竹笛仍稳稳停在他的肚子上,不知究竟算是何种预示。 在这之后,任崝嵘返回天庭,镇守天际一方,只偶尔落向人间和地府。他成为天军统帅,职责重大,绝大多数时候倒不需要他亲自出马擒敌,只交代同样为他所调教而出的天兵天将,多半已足够。需要战神真君亲身挂帅的时候极少,什么神兽出笼、妖孽祸国、一心只求长生不老的独裁人君,就算当真要他任崝嵘下场,也不过是几下交手就能解决的事罢了。 任崝嵘性格向来直来直去,不喜婆婆妈妈牵肠挂肚,便也没有再去打听白乌鸦郑道长之后的事,也不关注地府里的诸多变动。只有辛念菩萨的消息能使他有兴致听上两句,但他与菩萨交集甚少,菩萨又极为低调,数百年来,他竟没有再寻到机会,与辛念菩萨再见上一面。那颗由他人传递到他手上的佛珠,任崝嵘从未离身,甚是珍视。直到鬼王出逃,任崝嵘当即领命下凡,再见到的,就是安齐了。 安齐,安齐,安齐……他现在心中被这一个名字塞得满满的,仿佛日日夜夜的相伴还不够,每时每刻都在视线内的关注、入睡时都抱在怀里的接触也不够,还要刻脑海中,在梦里也追逐着,闭上眼后也会立刻浮现出来,这才算是做到他该做的事。任崝嵘无时无刻不在惶恐,看着安齐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总觉得自己曾做过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错的,巨大的爱和后悔同时持续吞噬着他。 他应该怎么去爱安齐,才不会让他受伤,也不会让三界遭受灾难?不,或许问题就出在这儿,菩萨不能只爱一人,那他从一开始就不该爱安齐!可是,爱又如何能被控制? “你在想什么?” 还是那把有如暖风入室,又似日照初雪的声音,把任崝嵘的思绪唤回当下。他回过头去,见安齐手里握着耳机,大概是刚刚从爵士乐中抽离。安齐身上挂着七个月的肚子,令任崝嵘每看一眼都心软多加一分,种种滋味在心头交缠,难解难分。 任崝嵘展开手臂,将安齐搂到自己怀里,亲吻他的额角,“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事了而已。” “没怎么听你说过以前的事,怎么也不给我讲讲故事?”安齐微笑着仰头问他,“你是不是见过我的前世?我那时候是什么样的?” 任崝嵘愣了愣,努力维持自己表情,尽力不露出回忆起菩萨时的那一丝心痛,“和你现在差不多,很善良,很受欢迎。” 安齐眨了眨眼,握着他的手,牵到了自己小腹上,与他手掌交叠着覆盖在隆起之处,“也受到你的欢迎吗?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他能感觉到,任崝嵘的呼吸变得滞闷起来,手掌也僵住了,似乎被他的问话给勾起了什么难以忍受的情绪。但很快,安齐肚子里的小家伙就强行获得了任崝嵘的注意力,几下轻微却不容忽视的小动作,令任崝嵘不得不低头去看,眼中又多了更为复杂的情绪。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让你这样……”任崝嵘努力组织着语言,却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此刻内心的感受,“你们……我……” “我知道。”安齐简短地回答了一句,嘴角上仍带着微笑。 任崝嵘抬头看他,撞上他用一贯的温柔和坚强望着自己,明明比自己瘦弱,却总能散发出令他赞叹的力量。任崝嵘不禁倾身凑近他,把他的脑袋轻轻按向自己的肩头,“其实我不了解你,不了解那个时候的你,我那时候甚至不敢去打听你、找你。我欠你一句谢谢,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机会亲自告诉你。” “我只是想听你说说,你那时候究竟是怎么想的,任将军。”安齐的笑意更深,“如果你真的说不出口,用别的方式……也是可以的。” “嗯?”任崝嵘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同寻常的话,正想问个清楚,下一瞬就被安齐略有些笨拙地凑近,轻柔的吻落在了自己嘴角上。 他立刻就明白了安齐的意思。 一开始,只是一个温润、缓慢的亲吻,任崝嵘和安齐交换着对彼此的关心和在意。他用缱绻交缠的气息诉说着曾经没有对菩萨说出口的情愫,但当安齐的第一声轻微抽气传入耳中,任崝嵘感受到了他们之间升温的气氛,一切就开始走向刺激。 他知道安齐想要什么。任崝嵘也想要告诉他,那些不敬的、罪大恶极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了百年的心魔,还有他一直害怕说出口的话,而安齐其实早就对他说过了。 任崝嵘将安齐亲得喘不过气,把他放倒在沙发上,沿着他颈上跳动的脉搏一路向下,到他脆弱的心脏处。正是这些易碎却又顽强的位置,明白展示着安齐的凡人身躯,让任崝嵘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能完全掌握着安齐的性命,而保护他不受伤害又是多么重要而困难的事。当安齐眯起双眼,发出几不可闻的喘息声时,任崝嵘的心头一阵炙热,巨大的渴望和爱意敲击着胸腔,他的胯下也难以自持地硬得生疼起来。 他想要拥有安齐,用一切的行动和话语来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有多不愿意见到他受伤。而安齐只需要看他一眼,在气喘吁吁之中对他伸出双臂,泪眼朦胧地呢喃着,“崝嵘……” 任崝嵘将自己的牙关咬得咯吱作响,俯身吻向安齐的左胸。这超自然的怀孕给安齐的身体带来许多细微的变化,他的双乳变得有些敏感,在任崝嵘唇齿的挑逗之下,丝丝酥麻的触感很快就使他浑身颤抖起来。任崝嵘没有在此为难他,再让亲吻向下滑动,落到安齐浑圆的孕肚上,用碎吻追随着胎动的痕迹,鼻尖蹭着被孩子动作顶出来的小包,在安齐抖得更厉害时稳稳地抱住他。 “是我们孩子。”安齐在眼神迷离之中轻声说着,依然紧紧握着任崝嵘的手,把他的手掌按在自己的侧腹上,“我知道你一直在担心我,但是,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心里真的很开心……” 任崝嵘这才知道,原来他这段时间的纠结和不安,已经被安齐看穿了。他的内心又升起一阵内疚,随后是更加汹涌的感动和爱意。他虔诚地把前额贴在安齐高耸的腹顶,极为温柔地吻在他的小腹皮肤上,深呼吸着,将眼前的一切接纳至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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