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了?”安诺完全一脸茫然。 地精老头露出恐吓的表情:“是啊!在收容所里火了!” 他小到看不清的眼睛突然变得非常犀利:“你是不是跟在那个叫贺长殊的人类身边?” 此话一出,安诺内心突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贺长殊这个名字,在这些怪谈眼里可是个大忌讳,他们怕极了他。 地精老头没有辜负他的预感,继续道:“这两天有一张照片在收容所内部疯传,很多人都看到了。” “照片是在医院外面拍摄到的,你猜里面内容是什么?” 安诺微微沉默,他把手放在自己的咒器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总是无害的眼眸里浮现出几分思索。 他猜到了。 这几天去医院那一趟,只为了林伊的事情。 地精老头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他音调变得尖锐,又不得不压低音量:“可不就是你和贺长殊非常亲密的站在一起的画面!” 说完这句话后,小房间内的气氛彻底变得紧张。 安诺摩挲着自己的咒器:“为什么要帮我?” 他不是傻白甜。 收容所里的怪谈,可以是同伴,也可以是敌人。 地精老头:“现在很多人都看过那张照片了,那是个狗仔偷拍下的,本来都要被迫删了,不巧被传入了收容所内部。”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不巧。 不过是有人谋划,事在人为。 安诺没有附和,也没有如地精老头所想的那样露出半点惊慌神情。 地精老头:“你小子胆倒是很大,要知道收容所里的激进派那么多,得知有怪谈和贺长殊混在一起后,都恨不能把你抓了饮血挫骨。” 他们杀不死贺长殊,见到有“同伴”居然敢呆在他身边,便将仇恨转移至他身上。 恨意肆意生长。 安诺:“那张照片现在在谁那里?” 地精老头搓了搓手,想了一下:“好像被收容所的所长收了,他是最早建立收容所的灵异,在收容所里话语权非常重。” “他只说让收容所里的灵异不许再去生事,可你这是自己跑上门来的,被其他人看到一定不会放过你。” 安诺:“我这次来只是想找一下瘦狗前辈。” 地精老头眯了眯眼睛:“瘦狗我不知道他是激进派还是温和派,不过上次带你找路的可欣,可是十足十的激进派。” 可欣的故事背景是由一个老人家编出来哄骗孙子的恐怖童谣,她的脖子能够随便拉长扭曲成麻花,这点安诺印象深刻,连带着对她也有很深的记忆。 很难想象当初笑得那么友好的女孩现在也会想杀了自己。 只是一张照片,就足够瞬间将他推到风尖浪口。 “你想要什么?” 安诺这次不再问他为什么帮自己,而是直接询问他想要的。 果然地精老头也不拐弯抹角了,伸出短胖的手,手心直接朝上:“我不算是收容所的,也不会和他们同心,只要给我钱,我就能替你办事。” 人类也好,成精的灵异也好,都是一样自私自利,尤其是后者天生情感淡漠,没有群居意识。 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只要能活下去。 安诺:“多少钱肯帮我?” 地精老头反问:“你能给我多少钱?” 他是老油条了,安诺知道自己盘算不过他,直接用手指比了个耶:“两万,让我平安离开这里,并且向所有人隐瞒我来过的事情。” 地精老头每天都在用最低成本活着,一个月下来不到六百块,两万块对他来说已经是笔大数目。 他没有 直接应下,而是装模作样犹豫了一下,见安诺没有往上加价格的意思,这才点头同意这件事。 地精老头:“今天是收容所开大会的日子,所长也要回来,你来得不凑巧了,可能会和他们撞上。” 说完他在自己身上胡乱翻找了起来,找了半天气喘吁吁从破烂口袋里拿出一个狐狸面具。 狐狸面具上被用朱砂画着花纹,最左边缀了红色流苏带红珠子。 地精老头:“把它带上,不管谁跟你说话都不要开口,当个哑巴。” 安诺接过面具,感受了一下气息,确定只是个普通面具后才往脸上一戴,只能看清他一双灵动的眼睛在里面转。 他身形纤细腰段好看,搭配上这个狐狸面具,整个人看起来顿时神秘了不少,意外的贴合。 仿佛本该如此。 地精老头满意地点头,然后才推开门:“快点跟上啊。” 可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们才刚走出不远,入口那边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一群成精的灵异簇拥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靠近,地精稍稍一抬头,吓得立马拉住安诺走到一边。 透过面具,安诺看到刚刚还一脸无所谓态度的地精老头流汗了。 他心中有些不安,意识到这是遇到大人物了。 他们靠边停站,原本以为可以蒙混过关,没想到人群走到面前,那看不清脸的男人突然停下了。 他身穿黑色的盔甲,站在那一言不发,周身的气场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瘦狗最先反应过来,他的双颊凹陷,眼神阴冷扫过:“莱修,你旁边的是谁?” 地精小老头在这里混吃混喝呆得久了,他们都眼熟了,却唯独没见过他旁边这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 地精老头:“是个新来的,身份证都没有,我想带他去找个人带,给了钱的。”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挤眉弄眼,把自己贪财的嘴脸暴露无遗。 也是为了打消他们最后一丝疑虑。 可瘦狗天生就多疑,他伸出皮包骨的手指点了点安诺:“让他自己说。” 安诺摇了摇头,面具旁边的红色流苏跟着晃了晃,发出一点碰撞声。 地精老头一脸为难:“可他是个哑巴啊,他在故事背景里就是个山间里不会说话也摘不下面具的山野怪。” 自然成了精以后,也一样不会说话。 安诺安静看着瘦狗,好奇似的和他对视,并没有因为他冰冷如蛇的视线而感到退缩。 看起来完全就是个不懂世俗的新生灵异,还是个小哑巴。 瘦狗内心放下了怀疑,他走到男人旁边低语了几句。 可欣也在,她完全没认出安诺,脖子突然伸得很长,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因为头颅在半空中晃荡而显得诡异。 她声音迫不及待:“所长,继续走吧,他们都在等着您呢。” 其他的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所长!? 安诺心一惊,下意识抬眸去和那男人对视。 男人也正好看了过来,半秒后突然开口: “一起过去吧。” 带着空灵感的声音透过黑色的盔甲传来,他的脸完全被头盔挡住,让人分辨不清此刻的心情。 地精小老头:“这......” 瘦狗见他这幅样子却是不耐烦了:“跟上吧。” 可欣伸长了脖子看着他们,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他们有的长相和人类无异,也有的一看就不是人类。 小哑巴安诺偷偷拽了一下地精老头一把,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然后才怯生生点了头。 地精老头也知道自己如果推脱,一定会再次引起怀疑。 万一安诺不小心开了口或是面具掉落,到时候他也会被以为是一伙的。 地精老头只能带着小哑巴走到人群的最后面。 祈祷等下能趁乱逃跑。 男人又抬脚继续往前走,其他人也无心管他们,再次簇拥着他,目光热切地跟随着。 穿过收容所结构特殊的长走廊,他们终于来到一处大厅,灯火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几百个怪谈都站在里面,手上举着酒杯低笑交谈,空间大得丝毫不觉得拥挤,此刻见到所长过来了,顿时全部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安诺第一次知道,收容所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么多灵异聚集在一起。 里面有一半的灵异都是本体连人形都不是,像极了魔鬼怪一场让人眼花缭乱的鸿门宴。 地精老头趁着他们都走过来想攀谈,赶紧拉着安诺跑到宴会的一角,他腰又佝偻了几分,显得更加卑微:“这里都是收容所里有头有脸的灵异。” 虽然都是连自己【领区】都没有的灵异怪谈,可当这股力量被聚在一起时,便不可小觑。 那些拥有自己【领区】的怪谈全都高傲,他们从来不认为自己有抱团的必要,哪怕是“同类”踏入,也要被他们一视同仁杀死。 这也导致了他们拥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信息闭塞。 他们永远得不到关于监管局的消息,不知道有哪些强大的监管者需要警惕,反而是收容所由于信息共享,哪怕带着一群弱小的怪谈,也发展到了如今庞大的地步。 “为什么要办这个宴会?” 安诺没有忘记自己小哑巴的人设,他伸出手指在地精老头的手背上写下这句话。 地精老头摇头:“不清楚,但这是所长要求的,每过两个月必须进行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安诺眼生的关系,他们只是安安静静呆在角落,都有人不长眼的凑过来。 来的人是个头上长角的灵异,他其他地方和人类都没有差别,唯一就是头上顶了个牛角:“你是新来的?” 地精老头在旁边帮衬着讲话:“对,还是个哑巴。” 他故意露出了点嫌弃表情。 小哑巴配合地低下头,看起来有些可怜。 牛角人摸了摸自己下巴,表情不知为何有些猥琐:“你能把面具摘下吗?” 小哑巴摇头摇得更厉害了。 十分抗拒的模样。 地精老头:“面具就是长在他身上的,怎么摘得掉。” 牛角人:“那你岂不是也没办法伪装成人类,只能留在收容所里了?” 安诺既不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怯懦的样子引得眼前的牛角人眼神更加肆无忌惮。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哑巴,嘴角弧度一点点扩大:“不如跟着我,我可以让你不用从底层干起。”
第58章 成精的第五十八天 他的话和眼神都十分轻佻, 地精老头吹吹胡子:“你不要来抢我客人!” 牛角人:“我只是想和这个小哑巴交个朋友。” 这时有个眼神殷切的人从他们这个角落经过。 收容所的所长刚好要离开了,他急着想挤到收容所所长旁边,和他说上两句话。 安诺手疾眼快, 在他即将路过的时候突然轻轻后退一步, 撞在他身上的时候仿佛因为害怕而抬起了手。 就是这么一抬手, 原本那人手上举着要去敬的酒全洒了, 安诺的手臂上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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