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回房间了。”齐星辉道,“因为不能去看你攒着一股气儿呢!最近时不时都会闹情绪。” 孟玉蕾无奈地捂着脸,“你把手机给笑笑吧,我哄哄她。” “宝贝!小乖乖!”孟玉蕾温言软语地叫着,可是镜头里的笑笑坐在学习桌前装模作样的看书,丝毫没有理她的意思。 “爸爸把手机放这儿了,我去看看安安。” 从视角看,手机是被齐星辉放在了窗台的位置,屏幕里正好映出了笑笑噘嘴发脾气的小脸儿。 “笑笑宝贝!”孟玉蕾轻轻喊着。 笑笑终于瞥她一眼,朝镜头吐了舌头。 “宝贝,你是不是还在为不能见妈妈生气?” 笑笑轻轻发出一声“嗯。” “你不能来巴黎,妈妈比你还要失望。你都不知道,我每天有多想你。” “我不信!” “为什么?” “你都只关心安安不关心我。” “可是安安发烧了呀。” “我昨天做灯笼把手都划破了。” “是吗?快给我看看!” 孟玉蕾又好气又好笑,陪着女儿视频了半个多小时,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算把她哄好了。 忙碌一天,孟玉蕾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家里。北京时间已是半夜,孟玉蕾不放心安安,发了条微信过去,齐星辉立刻回了过来,说笑笑已经睡了,安安退烧药的劲儿过去了,又烧了起来。 孟玉蕾又拔了视频过去,看着睡梦中因为发烧而哼哼唧唧的安安,她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也别想再睡踏实了。当镜头恍过,她突然注意到了齐星辉。从早上到现在。断断续续通了好多次视频,她竟然没发现,他看起来那样憔悴颓废。他的头发长了,乱哄哄地竖在脑袋上,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嘴边的胡子长了出来,薄薄地覆在下巴上,而身上那件熟悉的黄格子睡衣,扣子竟然系错了。 “三十八度六,眼看都烧一整天了,要不去医院吧?”齐星辉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万一真要有什么,笑笑要是也跟着病了可怎么办?” “晚上更容易烧,很正常。再用次药等等看效果,如果降不下来再说。你先别着急,再叫起来给他喝点儿水。”当孟玉蕾安慰齐星辉时,她心里也没有底儿。可是医院环境复杂,她也不愿意安安再去冒险。 “最近天气不好,妈就不该带他出去。” 齐星辉说着话,又取出一颗退热栓。安安哼哼唧唧地哭,齐星辉将他抱进怀里哄着。 “能有妈帮忙已经很好了,你可千万别在她面前那么说。” “知道了。”齐星辉将水瓶塞进儿子的嘴里。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孟玉蕾看着齐星辉哄着安安喝水,带他上了趟厕所,又换了个新的降温贴。想想笑笑以前生病时他的慌张和笨拙,再看他如今麻利且熟练的样子,孟玉蕾有种隔世之感。 “安安已经算乖的了,不像笑笑小时候,稍微穿得不合适就生病,还得过几次肺炎。” “我记得,那时候我还总出差,真不知道你一个人怎么过来的。” “次数多了就有经验了。” “可别再经历了。” “等上幼儿园还得来几次呢!” “那时候你也该回来了,有你在我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镜头里的齐星辉直视着孟玉蕾,让她感到一阵慌张。齐星辉似乎觉察到了,他转过身去,摸了安安的额头,又用耳温枪测了一遍,“出汗了,烧退了。” 孟玉蕾也跟着松了口气。 齐星辉替安安擦了汗,安安却来了精神,怎么也不肯睡了。齐星辉搓了搓脸,道:“我手机放这儿了,你先看着会儿他,我去冲个澡,身上都臭了。我把声音调到最大,卫生间门儿也开着,有什么事儿你大声喊我。” “行,你去吧!” 手机被架在高处,屏幕里映出大半个卧室。孟玉蕾试图跟儿子互动,可是又怕把他逗哭,所以只是安静地盯着他。他一会儿弄弄玩具,一会儿翻翻绘本儿,最后逗弄着他的小兔子故事机睡着了。 手机里有微弱的水流声,远处卫生间的门大开着,而门那边,就是笑笑的卧室。巴黎也入了夜,街对面的霓虹在窗上映出微弱的光影,孟玉蕾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仿佛盯得再深一些她就能感受到安安的温度,能触摸到他的小手,能吻上他的脸颊。 她第一次如此想念那个小家庭。她恨不得自己就能穿越过去,给安安盖好被子,再去女儿的房间,亲亲她的小脸儿。在她的思念里,齐星辉也不再是一个怪异的存在,她很愿意他也在那个家里,因为他是那个空间里必不可少的部分。 齐星辉擦着头发走了出来,换上了孟玉蕾曾经买给他的白色 T 恤,胸前图案是个灿烂的小太阳。那是他们以前去海南时孟玉蕾买给一家三口的亲子服,她也有件一样的,被压在柜子最里面。 齐星辉将毛巾丢在床头柜就去摸儿子,又用耳温枪测了一遍,然后对着镜头道,“三十六度二,烧退了。”齐星辉将手机拿回手里, “你去休息吧!我陪着,看一会儿药退了还烧不。” “你昨晚就没怎么睡吧?”孟玉蕾问,“你去睡会儿,过四个小时我叫你,再看他还烧不。” “没事儿,我熬夜习惯了,刚冲了澡也睡不着。” “你要是不放心就把视频打开,把声音关了。趁还不太晚我练会儿琴,也能时不时看着他。如果烧起来他也睡不安稳,我再叫你。” “那你练吧,我看着书听你练。” 孟玉蕾笑起来,“练手指有什么好听的?你要不想睡我陪你聊会儿天吧!” “好啊!”齐星辉将书合起来,像孩子一样开心,“对了,我还没顾上给你报告,我的年终奖今天到账了。” “是吗?” “没有以前多,但也有这个数!”齐星辉对着镜头比了个六,“再加上我前几天结了两个私活儿,今年能有十万的结余。我正想说给你打过去,结果安安病了,我就给忘了。” “可以啊齐星辉!但是你别给我了,我的钱够花呢!” “咱家的钱不都是你在管吗?” 屏幕上的齐星辉突然定住了,“唉,你别动,你刚买了块儿表啊?” 孟玉蕾将撑在下巴的手收了起来。既然被发现,她也不想隐藏了,干脆伸向镜头,“是啊!你看看,怎么样?” “看不清楚啊,可是怎么那么大?” “现在流行戴大的。钱还没付呢,正好你挣钱了,你替我买了吧!” 镜头里的齐星辉仰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孟玉蕾知道,他认出来了。 “蒋蔓给你的?”他问。 “我在她抽屉里发现的。” “我早该想到她可能留着这块钱表。” 齐星辉心里一沉,百般滋味涌了上来。那时候蒋蔓言之凿凿,让他不由得不信。现在表戴在孟玉蕾手腕,倒好像买琴的钱是蒋蔓施舍他的一般,这让他的自尊心很受伤害。而他也并不希求孟玉蕾会为之感动,因为当他想要卖掉那块儿表的时候只是想让她拥有一架钢琴,如果她为之感动,反而证明了自己的无能,因为他本该好好工作用劳动所得去给她买琴,而不是用自己心爱之物。 “谢谢你。” “唉,我可算在她那儿丢尽了脸——” “不会。她不会那么想我更不会。”孟玉蕾打断他,“咱把钱还给她吧,不过她说要好好宰你一把呢!” “好,怎么宰都行。” 孟玉蕾就那么躺着床上对着手机支架傻笑。她想起从前,谈恋爱时和齐星辉煲电话粥时也是相似的快乐。 “我听到一种说法——”孟玉蕾问道,“对男人来讲,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其实比守在原地更容易。是这样吗?” 齐星辉愣住了。 “你没想过吗?”孟玉蕾追问。 “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 “如果我能遇上更好的——但到头来,最好的还是你。现在的你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好,无论是重回职场的你,还是执着去继续学习的你,我年轻时候欣赏你的特质,都还在你身上。当我被变小又变回来,最大的收获就是重新爱上你。”肉麻的话让齐星辉羞涩难堪,不由地躲到了镜头之外。他𝖒𝖑𝖟𝖑盯着天花板,想要继续说下去,“有时候忍不住想,要是咱俩没有那张结婚证,没有两个孩子,我像当年一样重新去追你,得有多难啊!” 孟玉蕾笑起来,“油嘴滑舌。” “不是逗你开心的,我说的都是实话。恢复信任比重新取得别人的信任更难,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只挑容易的事情去做,困难的事情往往才有价值。最关键的是,如今的困难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孟玉蕾看着漆黑的窗外, “可是,如果最后失败了呢?” 齐星辉沉默了片刻,“记得上次爸说过,如果你当年去留学了就不会当我老婆了。但我想如果那样能让你快乐,那我就不该阻拦你。现在也一样,以后无论你怎么做决定,我都希望你快乐。”
第63章 云开月明&后记 一年多后。 在学校典雅的礼堂里,孟玉蕾举办了自己的毕业演奏会。雷鸣掌声后,蒋蔓为她送上了一大束玫瑰。蒋蔓来巴黎半个多月了,一来为了旅游度假,二是专门参加孟玉蕾的毕业典礼。 在后台,导师与孟玉蕾热情拥抱,向她表示祝贺,称赞她是他带过的最棒的学生。仇骁和赵思扬也来看她,孟玉蕾向他们一一道谢,想到自己在法国这两年他们对她的接纳与帮助,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我在想你现在毕业了是不是就可以全身心去我的艺术中心工作了?”仇骁笑道,“我是真诚的邀请你。” 突然,角落里夜岚的笑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夜岚挥了挥手,提着裙子小跑着过来。 “笑笑太可爱了,刚给我拉了一段巴赫,一边拉一边嘴里还数着拍子。”夜岚指着屏幕道。 孟玉蕾这才想起来,上台前她把手机交给了夜岚。齐星辉和笑笑来不了,只能连着视频在线看她的演奏会。她没想到他们这会儿还没挂,笑笑还和夜岚聊上了。仇骁和赵思扬给镜头里的笑笑打招呼,笑笑礼貌回应后却害羞地挂掉了电话。 当天晚上,为感谢朋友们的排场,孟玉蕾请大家吃完饭。吃完饭,夜岚开车送孟玉蕾和蒋蔓回去。 “你们就不能等到参加完我婚礼再回啊?”夜岚问道。 “你这婚期订的太突然了,但凡你早说两天,我过来的时间还能改一改,说不定还能赶上你的婚礼。你是不知道现在出趟国有多难?”蒋蔓道。 “阿蕾,你呢?要不你晚回去两个月?” “实在抱歉,我太想孩子了,别说两个月,我一刻都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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