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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苍白的人头, 就夹在触手中间, 像是长了人头的粗壮蟒蛇，摆动着弯曲苍白的身体，从雾气里钻出, 最后贴到了玻璃前。 十几颗惨白僵硬的人头, 就那么定定地盯着江简。 确切的说，是盯着江简手上拎着的油灯光。 人头一动不动, 只有蟒蛇一样的脖子，以及那些没有头的触手，在玻璃外狂乱的摆动着。 这一幕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无异于一个有巨物恐惧症的人，猝不及防地在夜晚里窥见了巨物。 大概是楼下或者对面的地方，传来了惊惧无比的尖叫声。 窗外的人头也在这时动了起来, 它们一起扭着蛇一样的脖子，往后了退了退, 随后再猛地撞向落地窗。 “哗啦——”玻璃应声而碎。 一张披头散发的女人脸, 朝着江简的脸撞了进来，她表情僵硬地快速张开了嘴, 死白色的上下唇分开，里面没有牙齿, 只有一堆白色的长条虫子，像是拥挤在一起的蛔虫。 虫子从女人嘴里长长地伸出来, 尖尖的头部扭动着, 试图扎到江简脸上。 江简手里的油灯恰好在这因为燃料耗尽而熄灭。 黑暗, 浓雾，以及那些长着虫子的苍白人头，同时压了过来，江简抬起了手，天赋五行启动，他用火焰和狂风混合成爆炸，掌心随即暗红色的光—— “轰隆——” 赤红色的火焰夹着狂暴的烈风，猛地从房间里冲出去，破碎的落地窗彻底变成一堆碎片，稀里哗啦的从半空落下。 巨大的冲击力掀飞了所有探脸进来的人头，火光与气浪把附近的浓雾全部荡开，连着整个怪物庞大的身体，都往后退了退。 它蟒蛇一样的触在半空中胡乱飞舞，即将全部退出落地窗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臂突然伸出来。 这只手抓住了这根比成年人胳膊还粗的触手。 未散的火光卷着玻璃碎片，从半空中缓缓落下，一瞬间映亮了江简的侧脸，他半垂着眼，看向窗外。 江简刚放出的爆炸吹散了迷雾，完整的露出了怪物的样子。 和江简之前在信徒那儿看见的怪物一模一样，只是体积变得更加巨大，几乎与几十层的大厦同高。 【不明污染物，等级：A级。】 【检测到大量污染物，快速进食自动开启……进食量：100+100……】 可惜没维持多久，这东西就察觉到了危机，立马断掉了触手，转身逃跑。 江简追着断裂的触手，从落地窗上跃下，直接跳到了怪物后背上。 他刚因为兑换空间道具而掉了级，现在正好补补。 庞大的怪物在楼宇间不停狂奔，本能让它拼命挣扎，试图甩掉那个正不停吞噬它力量的人类，但又怎么都甩不掉。 最后只能困兽一样的胡乱奔跑。 江简被怪物带着，在浓雾里快速移动，系统同时不停出声：【附近检测到不明污染物，等级：B级。】 【检测到不明污染物，等级：C……】 【检测到……B级……】 【检测到……】 …… 短短几分钟里，江简就听见了至少十次“检测到”，等级也从E级一直到A级，数量多到完全不正常的程度。 在他睡着的那几个小时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进食结束……宿主，还差一点点就能回到A级了。现在迷雾里到处都是山一样高大的怪物，还是要有个A级更加安全呢。】 江简靠着墙壁，刚一口气吃了个A级污染物，他这会身体的畸变反噬有些严重，手掌上长出了嘴不说，双腿也开始变得像是面条。 他滑坐地上，因为双脚畸变，鞋子直接掉了出去，原本修长的脚趾，慢慢变成了触手。 江简看着自己的双腿：“……” 他膝盖之下的整个小腿，全都触手化了。他变成了两脚触手怪。 系统道：【你这几个小时连续进食太多了，所以畸变反噬也会变得更加明显。不过歇会就好了，大概需要十到二十分钟。】 江简：“……” 所以他不喜欢打怪啊，既费力，又会变成奇怪的样子。 油灯丢失，江简点了支蜡烛，借着微弱的火光，翻看地图。 他的方向感和记忆力都非常好，哪怕刚才被A级怪带着乱窜了一通，江简也没失去方向。他在地图上找到自己睡过一觉的大厦，然后根据记忆，把A级怪跑动的路线找了出来。 江简找出支签字笔，慢慢在地图上点了十几个点，这些点，都是系统检测到不明污染物的位置。 所有的点连接起来后，呈现为一种不规整的梯形。江简盯着看了会儿，笔尖沿着梯形的两腰延伸，补出了一个三角形。 江简把这个三角形圈了出来。 答应顿时清晰了，这些不明污染物，全都在朝着这个区域靠近。 在这一块地方里，一定有着某种吸引这些不明污染物的东西。 江简垂着眼睫，他想到了是什么——那个所谓的，邪神的种子。 之前在十里镇上，就出现过这种状况。只是上次是孕育在十里镇居民肚子里的蠕虫，这次升级了，是蠕虫组成的怪物。 把如此多的怪物聚集到一起，天谴的人到底想搞什么？ 江简想得有些走神，等他回过神时，签字笔无意识地在地图上晕出了个黑点。 仔细看去，那颗黑点，刚好就点在了一行小字的旁边：江城第二中学。 ** 一个小时之前。 “江城第二中学？”唐闪仰头看着老旧门牌上的文字，“这次的位置在学校啊。” 孟不顾慢了两步抵达，他没多关注这所颇有年头的学校名字，而是直接拖着货架，穿过早已经破损的铁门，直接走进了校园里。 那货架上，放着一堆东西，上面盖着被巾。放着四个白色的箱子，上面虽然盖着被巾，但声音没被隐藏，婴儿柔弱而又细微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 唐闪几步追上去，他不停地左右看着。吃过苏行云给的药片后，他在迷雾里的视野和平常在白日里的一样。 校园的面积很大，进门后是长长的林荫路，正是暑假，高大挺拔的树木下，垂着高考和期末期间留下的加油横幅。 唐闪看了两眼，把横幅上的字念了出来：“好男儿寿著满志……寿著是什么意思？” 孟不顾扭头看了眼，然后静了一秒：“……那是踌躇。” 唐闪不以为意，甚至带着了点天真地问：“踌躇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孟不顾问住了，他发现自己竟然只知道“踌躇满志”这个四个字的意思，他不知道“踌躇”是什么意思。 孟不顾看了眼唐闪，没解释，而是问出了自己一直很好奇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天谴的？” 唐闪把手揣进裤兜里，他摇晃着身体往前走：“从小。” 他掠过孟不顾，走在前面，闲不住似的，拽了把树叶子下来。 “我没上过学。”唐闪把刚拽下来的树叶子扔掉，“这是我第一次来学校，以前都只是在电视里看，哦，还有……” 他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我还没有户口，用正规的话说，我是个黑户。” 孟不顾：“那你怎么上的网，还有你的支付软件……” 唐闪一脸理所当然：“抢的啊，找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人，杀掉，然后抢走他的身份证件和手机。如果被发现了，这人的身份被注销，就再找一个新的。” 孟不顾转头看了看唐闪，又把视线移开：“以后你可以用我的身份。” 唐闪突然笑了一声，他像是多动得闲不住，从路旁的花坛里折了一根灌木丫。他转着枝丫，看着孟不顾，倒退着走路。 “你知道你这种人，跟我们最大区别是什么吗？” 孟不顾没说话，唐闪自己道：“是我们杀人，从来不会有负罪感。老人，成年人，小孩，包括……” 唐闪用视线指向货架上的东西。 “婴儿，在我们眼里，都一样，杀了就杀了，死了就死了，无所谓。” 孟不顾看着唐闪的眼睛，突然问：“那如果将来有一天，有人叫你杀了我呢，也是无所谓吗？” 唐闪转树枝的动作一停，他没有立马回答。 孟不顾继续问道：“唐闪，有人真正教过你，死亡和生命到底是什么吗？” 唐闪脸色突然一变，他扔了树枝：“你少他妈看不起人，我用不着人教。” 他转身往前走，几步后，仍旧怒气未消，恶狠狠地回头盯着孟不顾：“还有，你放心，如果有一天，他们让我杀了你，我绝对毫不犹豫地给你个痛快。” 也不知道是两人的说话声太吵，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放在货架箱子里的婴儿突然啼哭起来。 这些婴儿，都是他们从附近医院里抢出来的新生儿，身体孱弱娇小，又在路上折腾了一通，哭声既小又惨。 孟不顾的注意力不自觉的被婴儿哭声吸引了一瞬。 唐闪盯着他脸上所有的微表情，冷笑着嘲讽道：“孟不顾，我不知道你加入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你一定会失败。” 后面两人没再说过话。 走完林荫道后，便是一个面积非常大的操场。苏行云的分身就站在操场中间，身旁还立着几个穿着黑袍的高级信徒。 听见脚步声，苏行云立马转过身，对着两人露出亲切妩媚的微笑：“终于来了呢，快让我看看孩子们。” 她拎着一个大容量手提包，几步走到货架旁，掀开被巾，露出了底下叠着的六个保温箱。 大概是受到了惊动，箱子里接连传出微弱的哭声。 苏行云根据音量，打开了一个箱子，将里面那个刚出生不过一周的孩子抱出来。她一边摇晃着哄孩子，一边问：“这个就是天数最小的了吗？” 唐闪满脸暴躁，直接没说话。 孟不顾道：“对。” 苏行云顿时开心道：“那就先用他了，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呢，后面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唐闪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把种子分成了多少份？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给你找孩子了。” 苏行云单手抱着婴儿，跪在地上，她从手提包里取出了那个黑匣子。 “十个手指，十个脚趾。”苏行云托起啼哭不止的婴儿脑袋，强迫他面对黑匣子上的洞眼，“好像是有一点多呢。” 唐闪额头上绷起青筋：“你在开玩笑吗？你要我们这样搞二十次？” 苏行云一笑：“其实不止……不过别担心，还有其他人在帮忙呢。” 说话间，黑匣子里突然传来了咕叽的滑动声音，里面似乎有什么黏腻湿润的东西在活动。 婴儿渐渐不哭了，小手紧紧蜷握，一动不动地盯着匣子。 “咕叽——”又是那种滑动声，与之一起的，还有极为阴冷邪恶的气息，慢慢地从匣子里渗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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