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将小狗随手丢进路边垃圾桶,好大好深一个,人掉进去都要费点功夫才爬得上来,更何况一只小狗呢?我没办法,就先把它从垃圾桶里捞了出来,藏在那一片垃圾堆的后面,准备等事解决了,再把它带回家。” 谢今朝听到这儿,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凝固在一个要嫌弃不嫌弃的表情上,古怪地道:“我们来的时候捡到狗了,你别担心。” “那我就放心了……你们?你和我姐一起的吗?”钟悦松了口气,随口道,“我姐来了非骂死我不可。” “呃——”不太会撒谎的谢老师陷入沉默,瞅了旁边的季恕一眼,转移话题道,“你接着说,后来呢,怎么这俩人都躺这儿了?” “说起这个!”钟悦高兴了,“我把狗藏起来之后,当然就继续跟着他们,直到他们俩走到这儿,确定是真的狗贩子,就赶紧拨110要报警;结果手机没静音被逮了,关键时刻我看见卡车前面驾驶座趴了两只狗看我,估计是狗爸狗妈,我就一拉车门,谢老师,你猜怎么着——嗷!” 他捂着头猛地叫唤了一声,怒道:“谁打我!” 还能是谁,当然是他可亲可爱但现在是只猫的队长,季恕呈一个泰山压顶的姿势从天而降落在他胸口,照着他的脸,邦邦又是两拳。 钟大傻子觉得自己今晚简直奇冤,他本来想骂两句,结果话要出口险险想起这是他谢老师家的猫,于是忍了又忍,最后憋出来一句:“谢老师,您家这猫还挺暴脾气的。” 谢今朝看他一眼,道:“它在怪你,为什么遇到事情不知道立刻打110,非要等出事了才想得起来。” “我当时不也没想到嘛!”钟悦委屈,一时忘了探究这个奇妙的第三人称,连炫耀的劲儿也没了,“……然后车门刚好没锁,我就把这两只狗放出来了,它们俩估计看着狗崽子被带走的,这下新仇旧恨一起报,撵着这俩人渣一路跑到废弃工厂的库房里头,那俩人还想拿他们的麻醉针射丨我,我被蹭了一下, 气得要死,把针扎在他们胳膊里,然后药劲上来,我就睡了。” “……你也是心挺大。”谢今朝道,“你就不怕,他们俩趁你睡着把你给刀了?” “怕什么!”钟悦倒是不怎么在乎,他拍了拍身后任劳任怨当靠垫的阿拉斯加,“这不是还有它们在!” 狗好像听得懂,咧着嘴笑的模样和他如出一辙,他笑够了,又摸摸狗脑袋:“我们现在是过命的交情了,我准备先帮这些狗找找主人,它们俩要是没人领,我就把它们一家三口都收了!” “钟悦!” 一道气势汹汹的声音破开空气,把他吓得一个激灵,他抬起头,看见钟禧苍白着脸,身后跟着警察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钟禧估计本来还在生气,但看他这副模样立刻就要哭,哽咽着道:“你翅膀硬了闹离家出走是不是?吓死我了!爸妈现在还在国外,要是他们回来看见你出了个好歹,你叫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姐,你竟然还会单押~”钟悦道。 “……哎哎哎姐别打,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被提着耳朵拎出去了。 无论如何,这事儿总算称得上圆满地被解决了,谢今朝落在最后,和季恕一起沿着路慢慢地往外溜达;身后那两个狗贩子已经被警察带上了警车,后者向他们承诺,会在全国范围内寻找这些小狗的主人。 钟悦还在前面走着,突然想起来个事:“哎,对了谢老师,怎么就你自己啊?我队长呢?” “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钟禧骂他,“你队长生了病,要不是因为你,谢老师现在应该在家照顾病人,干嘛还要跑你这一趟!” “生病了?”钟悦有点着急,转过身面对着他们倒退着走,“严重吗?怪不得今晚打电话我就觉得队长声音虚虚的,我还以为是我想多了。” 的确虚、但却不是因为这个虚的季恕和谢今朝同时移开了视线,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直到走到大门口也没人正面回答这个疑问;门口的车还停在路边,上面的笼子已经被赶来的警察卸下了大半,让里面伤痕累累的小狗显得愈发触目惊心,钟悦被短暂地转移了注意力,看着狗对钟禧道:“姐,咱们要不也再养两只吧?” 钟禧还没来得及说话,正在被开锁的一只笼子里,里面一只看着不大的金毛幼犬似乎是受到了惊吓,猛地挣动起来;谢今朝循声望去,盯着那身金黄的皮毛不着痕迹地顿了顿,正要移开目光,忽然听见不知是谁暴喝一声:“躲开!” 那只弱小的金毛犬不知哪里爆发出的气力,竟然挣脱开了人类给它的束缚,慌不择路地朝马路那沿跑去,而谢今朝站在它必经之路的正中央,躲闪不及,一时呆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那抹金色离自己越来越近,恍惚间好像看到更久以前,也是差不多的场景,绒绒耳朵扑闪,咧着嘴向他奔来。 眼前所见与回忆交织融合,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以为自己还能将小狗接个满怀;但这次来的小狗不会再为他停留了,那只金毛犬擦过他的裤腿,头也不回地越过了他,向更远处跑去。 就好像他无数次梦见过的那样,快得像一阵风,倏然就散在怀里。 更远处,一辆轿车的灯光越过转角,对横冲直撞的狗躲闪不及,鸣着笛转瞬逼近;季恕瞳孔映出车前灯耀眼的光,他凄厉地哀叫了一声,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冲了出去,在半空中用尽全力将那只金毛犬往旁边一蹬,自己却没来得及躲闪,在刺耳的刹车声里,就这么被卷在了车轮下。 像他的爸爸妈妈一样。 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快到谢今朝明明上一刻还在为小狗揪心,下一秒他变成猫的爱人就已经像一片花瓣一样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被推到马路那边的狗毫发无伤,就如同他所期望的那样,但是他却睁大了眼睛,紧接着眼泪簌簌而下,踉跄着朝中间那个小小的身影奔去。 他徒劳无功地捂着季恕不断渗出血液的伤口,毫无形象地跪在地上哭着求对方:“你不要走,我求你了,你别走。” 他甚至不敢喊对方的名字,因为他知道季恕不希望这样;所以在此刻,每个人都心怀不忍,但都比他更冷酷绝情,没人知道这里躺着的是他深爱的人的灵魂,就如同季恕本身一样,来或者去,都悄无声息。 “你明明发过誓的,”他的眼泪不断地下落,慌张到语无伦次,在旁人眼里像是疯了,“你说你要看我好起来,要做我唯一的对手和观众,我好不容易才知道你是谁,你不能这样抛下我!” 季恕的气息愈发微弱,他吃力地转过头,望向马路对面那只瑟瑟发抖的幼犬,眼里有细微的笑意,很轻地摇了摇头。 虽然不能说话,但谢今朝奇迹般地懂了对方的意思,他眼泪掉得更凶:“你不要看它!它不是绒绒,你也不许去找绒绒!……我知道、我知道你其实活得很辛苦,很累,只要闭上眼就有家人和朋友等着你;但是你不许去,你就在这儿陪着我,你不能去找他们,你要陪我,我还在这儿呢。” 他将头轻轻搁在季恕的肚皮上,眼泪打湿一小块皮毛,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梦话:“你是为我来的,我还在这儿呢,你不准走。” 天边一道流星倏然划过,像宇宙的一滴眼泪,属于他的、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小猫的气息消失了,在他的怀里。 ---- 郑重声明:本文无一只小猫小狗受到伤害,系为导演拍摄效果,请勿当真。 如有疑问请联系:[email protected]
第81章 到期 ===== 新一天的凌晨三点半,季恕猛地醒来,在谢今朝的卧室。 他还沉浸在最后一秒被车撞飞到天上的余韵中,睁开眼就看到谢今朝挂在墙上的好大一张绒绒的照片正咧着嘴对自己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动了动手指,摸上了自己的脸颊。 是温热的,他还活着……或者说,他的灵魂还活着。 劫后余生的喜悦并没如想象中将他席卷,他还清楚地记得上一刻谢今朝是如何抱着自己一点点冷掉的身体声嘶力竭地流眼泪;他的心揪得厉害,立刻翻身下床,要现在过去,一开门,正和满脸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喝可乐的齐胤撞了个正着,俩人对视一眼,齐胤率先道:“吵醒你了?今朝呢?” 他张了张嘴,眼泪先流下来,尽管不知道自己在为何而哭:“齐老师……” “哎哟!”齐胤给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给他递纸,“你别吓我,怎么了这是?做噩梦被魇住了么?” 此情此景倒真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他握住对方拿着抽纸盒的手腕,一边不停地掉眼泪,一边顽强地说:“您能借我一下手机吗?我手机被今朝带走了。” 当务之急是要让对方知道自己还活着,多等一秒他都怕发生什么不可挽回,齐胤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一边掏手机一边说:“啊,他自己出门啊?……不是,他出门,拿你手机干什么?” 季恕擦了把眼泪,没回答,开始拨谢今朝的电话号码,铃声响了半天,接通的却不是本人,钟悦捧着手机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齐老师吗?抱歉,谢老师他现在可能接不了电话。” “是我。”他道,难得强硬,“你让他接,就说,是季恕打来的电话。” “哥?”钟悦震惊,看了眼来电显示,感觉这个电话号码比自己的人生还要乱,他哭丧着脸,“真没法接啊,你是不知道今晚都发生了什么,现在这边场面太乱了,谢老师、谢老师情绪不好,刚才电话铃只响了一声他就整个丢出来了,要不是我跑得快,现在这手机已经报废了!” “能接。”季恕想了想,感觉不高兴的谢今朝确实是无差别攻击,于是又道,“那你把免提打开……周围没人吧?你找个离他近的地方,把声音开大点,他听见我声音就没事了。” 钟悦一边心想你们gay别太无法无天,别人谈恋爱费钱你们俩谈恋爱费我,一边老老实实地挪过去:“谢老师周围没人,大家都不敢离他太近,哥,你先打电话吧,你安慰一下他,然后你赶紧过来行不行?” 扬声器被打开了,钟悦蹲在不远处伸长了胳膊,显得鬼鬼祟祟的,他又看了一眼雕塑一样跪在那儿抱着死去的猫不动的谢今朝,心里也挺难受,于是鼓足了勇气喊道:“谢老师,我队长打电话给你!” 谢今朝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紧接着季恕隔着一段距离,有些失真的声音响起:“乖宝,不哭了。” 谢今朝猝地抬头,眼眶里还悬着一颗硕大的眼泪,钟悦见状,很有眼力见地把手机给递了过去,揽着旁边想靠近的几个路人走得远了些;沾了一些体温的手机散着热,像季恕总是热乎乎的手心,他像攥着救命稻草一样地攥着手机,一张口,那颗眼泪终于掉下来,声音嘶哑:“你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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